第18章 第18章
“五哥你看看,我们兄妹里就你识字多。”小灵铃对着赵无有叽叽喳喳。
这个男孩太容易害羞了。我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直接将手腕伸到赵无有的面前,“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两个字?”
赵无有见我如此大方,便也不再腼腆,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凑着炉火,仔细的研究死死卡在我手腕上那镯子上鬼画符一般的字。
“是啊,是冬夕两个字,没错。这个字体,我在先生的书上见过。是一种古老的字体。最早是每个部落的巫师使用。所以认识的没几个人,会写的就更少了。要不是你说是这两个字,我也看不出来,只是你说了,我往冬夕两个字上想,才觉得应该是这两个字。”
“那就是说,你也不确定。”我抬眸相问。
“不对,我确定。”赵无有回答。
我收回手腕,对他笑道:“那就对了,掌柜的不会骗我。还说这两个字夕字写的很好,但是冬字是一大败笔。”
“这个我看不出,我只能看出是冬夕两个字。冬儿,你掌柜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能认出这两个字,还能看出字写的好不好。”无有认真的对着我说。
“那是,我们掌柜的以前在汉梁做过京官儿。”伙计又接上了话茬。吹掌柜的,我不介意,随便他吹去。
这几个月掌柜的断断续续的和我说过他的一些往事,可能是他在说的时候被伙计或无心、或有意听了几句。于是边开始互相传言。
我懒得去搭伙计的话,想起刚才无有说的关于“夕”字的另外一个推测。
“无有你说我的名字也有可能是除夕的夕?”我问赵无有。
无有对我笑了笑,“是啊。我觉得除夕的夕比夕阳的夕更贴近你。”
“啊?”我嘴巴张的老大,“何以见得?”
“夕同年。年是什么,夕就是什么。”赵无有开始对着我说话的时候只是浅浅的笑意,但是越说笑意越深,最后说完了自己竟捧着肚子大笑。
一屋子人看着他和傻子一样,自己傻笑。
我将他说的话快速的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尼玛。感情这小子拐着弯在骂我。
年是一只怪兽,年确实同除夕的夕字。是年的代名词,所谓除夕就是除去怪兽。这小子在损我是怪兽!而且是一只凶残无比的怪物!
我捧着饭碗七窍冒烟!当然,不会被别人看出,因为我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女性,我的修养不允许我将恼火摆在脸上。
但是我看着那小子笑的如此猖狂又心有不甘。如果只有我们两人,那我肯定会毫不犹的拿起饭碗向他砸去。但是现在一屋子人,而且自己的伙计也在。我忍……我忍……
他肯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一个人还在得意洋洋的大笑。
和我斗?我心里暗笑,立刻笑眯眯的将脸转向小灵铃,“灵铃妹妹,你觉得姐姐长的如何?”
灵铃手里拿着一只没人会和她抢的鸡腿,睁大了眼睛仔细看我,有些茫然,“小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姐姐了。”
“你说这话,是不是因为我给你鸡腿吃,还送你礼物才这么说?”我继续虚伪的笑着看着小灵铃。
“不是不是。”灵铃拿着鸡腿在我眼前大力的晃了晃。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赵婶也加入的奉承的队伍,“冬儿,大婶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肯定出生不凡。你这眉眼,这五官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冬儿就记住大婶今天的话。等冬儿长大了,估计提亲的媒婆要踏破你家的门槛。”
我端着饭碗,对赵婶眨了眨,笑着说:“大婶啊,我以为我长的很丑呢。”
“啊?冬儿为什么会这么想?你要是丑,那天下就没有美这个词了!”说着赵婶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是无有小哥说的,他说我长得丑。”我立刻将话锋指向还在坏笑着的赵无有。
赵无有毕竟还是孩子,根本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只见他突然坐了起来,傻愣愣的看着我:“我何时说你丑了?”
我哼了一声,“你说我是年兽,不就是说我是个丑八怪?”
估计一屋子人都没见过我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原本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气氛戛然而止。
“无有,你胡说什么!”只见赵縯拧了眉毛一把将无有按倒在自己腿上,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就朝赵无有的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又将其猛地丢到墙角。
屋里每一个人看着赵无有都是一副,该打,打得好的表情。最高兴的莫过于我,我看着赵无有小脸白白,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大爽。立刻又挤出虚伪的笑脸,对赵縯说:“赵大哥下手太重,无有小哥好像要哭了。”
“活该!”说这话的不是赵縯,却是赵大嫂,“我们吃我们的,别理他,让他一个人饿着。”
讨厌鬼终于从我的眼前消失,心情好,胃口好,一家人围着炉火说说笑笑,吃完饭又吃了好多零食。
孩子们精神抖擞猜拳说笑,倒是赵婶连打了几个哈气,我才识相的拽着灵铃回房睡觉。
临走出厨房看见赵无有还老老实实的在墙角罚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他那样子像极了一个瘦瘦高高刚到青春逆反期的初中小男生,被罚站在教室墙角一样。眼神幽怨,神情漠然,不过这小子确实长的不赖。客观的说,兄妹几人就他长的最好,应该是吸取了父母所有外貌的优点。
虽然他挖苦了我,但还是那句话,等我的翅膀硬了,一定会把他从这山沟沟里带出去。
晚上照例是赵婶搂着我和灵铃睡觉,我搂着灵铃。这一次灵铃很配合的给我搂着,像一只柔软温暖的猫咪一样。还时不时的蹭蹭我,讨好我。
我太喜欢这种感觉,和我的前世那个时空里的巴顿一样。柔软温暖香喷喷的——哎,想到巴顿又有点伤感。过年,谁不想家。只希望这个时空里的时间与我前世的那个时空的时间并不相同。我来这的一年,只希望是那边的一秒。希望这种思念只折磨我一人,千万不要让父母再为我操心。只希望我所经历的是一场让我深陷其中无法醒来的梦魇而已。
想着这些伤感的事,心中难过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赵婶依然照旧早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小灵铃依然照旧滚到了我的对角呼呼大睡。盖在我们身上的被子依然照旧严严实实规规整整。没过一会,依然照旧是赵无有推门进来。
不过这次他没冲着我大喊,只见他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伸头看了看床上的我和灵铃。因为他伸长了脑袋,突显他的优雅细长的脖子。
见我睁着眼睛在看他,他又是习惯性的小脸一红,细声细气的对我说:“昨晚是我不对,你别气我了。”
我眨眨眼睛,心里郁闷,大早上的和我说这个干吗,“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随后嘴角轻扬,对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于是我看见他脸上的红润从脸颊迅速的扩散到了耳朵根,那样子别提多可爱。这小子真有具有强烈的两面性,一面害羞腼腆,一面顽皮狡猾。
“你不气就好。娘让我来看看你们睡醒了没有,叫我别吵着你。让你睡个饱。如果醒了就去吃早饭,今天的早饭米粥随你喝,还有蒸饼。”
我对这样的赵无有很满意,于是侧身,用手臂撑住脑袋,对他小声的笑着说:“真乖,你去吧。”
听我这么说,赵无有那双清秀的眉毛立刻蹙到了一起,“真乖?”
看着他那懵样,笑死我了。心里笑开了花,低着头干咳了两声,等控制好了表情才抬头对赵无有说:“没什么,知道了,马上就起来。”
“哦。”赵无有傻乎乎的点了点头,出了门。将门从外面关好。
那么大的门轴声都没吵醒灵铃,我自己起来穿好衣裙,梳好两个小啾啾发髻,对着铜镜仔细看好,没什么问题。才轻轻的推门出去。
一推门,就觉得一阵寒风猛地往身上砸了过来。
看来是降温了,抬头看了看天。昨天虽然没太阳,但是天气也不阴沉,最多算多云。但是今天却不一样,铅色的云压的很低,好像就压在房顶上。昨天没起风,今天确实很有寒风凛冽的味道。
看着天气,估计有一场大雪即将来至。
虽然期待来这个时空里的第一场雪。但是心里又担心,万一大雪封山,自己是答应好了赵掌柜初一一定要回去。
这么看,这个除夕夜肯定是不能在赵家过了。雪是说下就下,天气不等人。
心里打定主意,去了厨房见除了灵铃以外其余的人都在热热乎乎的围着炉火喝粥吃蒸饼。
我一进去,一家子人就招呼我吃饭。赵元帮我盛好米粥,赵婶帮我从蒸锅里拿了一块热乎乎的死面蒸饼。
我坐下,正在想怎么开口辞行,帮我挑担子的伙计开口问我,“小冬掌柜,吃完我就走了。看天,估计要下雪。趁着还没下就走,就算一会真下雪了,我也不会被封在山里过年。”
我若有所思的对他点点头,又扭头看了看正忙活着的赵婶,想了想最后还是开了口,“大婶,我也要走了。我答应我们掌柜的初一要回去,酒楼还有事要办。”
“啊?”我这话一撂出来,一屋子的问号向我抛来。
“这雪不一定会下,就算下也不一定是大雪。冬儿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明天一早让无有送你回去,可好?”赵婶丢下手里的活计,向我走了过来。
我知道,我必须要走。答应赵掌柜的正事,不能耽搁。虽然觉得遗憾,但是还是婉言拒绝了赵家人的好意,快速的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块饼。起身就准备走。
“冬儿等等。”赵婶叫住了我,“元儿去拿两个竹笠。”
赵元应声出了门,不一会就取来两个旧竹斗笠,一个递给伙计,一个递给我。
“外面风大。万一下雪了,这个比纸伞有用。”赵婶在一旁对我说。
我急着赶路,连忙谢了赵家人,和赵家人道了别,还对赵家人说,“以后要是进城记得去鸿嘉酒楼找我,今天这顿算我欠的,回头来找我,我请大家吃好喝好。”
一家子人把我送到大门口,赵无有三兄弟又一路把我和伙计俩多送了七八里地,这时候雪花终于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我让三兄弟赶紧回家。三个人又和我客套了一番,才挥手告别。
急急忙忙走了老远才听见身后赵无有那还没有变声,清亮的声音叮嘱了一嗓子:“雪天路滑,小心点。”
我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知道啦。”便闷着头往宛县赶了回去。
幸亏有赵婶临走是给的斗笠,山里风大,根本没办法打伞,竹斗笠戴在头上用绳子绑在下巴上固定,风再大也刮不走,最多就是下巴勒的难受。
雪是越下越大,天地间原先还有黑白灰三色。等我再一抬头时,天地只剩了白茫茫的一片。
虽然下了雪,但是谢天谢地,山间小道并未上冻。我和伙计一步一滑,总算在傍晚赶在城门关上前进了城。
这时我已全然没了心思再往城墙上的那铁钩子看去。此时的我全身湿透,除了脑袋与长发,因为戴着竹笠得以幸免。
进了城,街巷中已绝了人迹。耳边零零散散听见鞭炮烟花的声响。看来全城人都已经关起门来过年。我和伙计在东城门口告别,临走我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拿了一两白银给了这伙计,当做辛苦费。这可是一笔巨款,对于他的收入来说。所以我就觉得他差点就要给我跪下谢我。我懒得和他再啰嗦,只对他挥了挥手,“赶紧回家过年吧。”说完就朝着鸿嘉酒楼的方向奔去。如今那也算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