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我也明白，我给他开出那么多个职位，他一定是觉得上面写着的工钱就是他的命。要改变他的思想还得慢慢来。

    当那一百八十三的女人第二天开始自己兢兢业业的工作之后，还没两天，鸿嘉酒楼就已经门庭若市，挤爆了棚。这些都是我事先预料到的。我也早已找了木匠，将后院里那些赵掌柜舍不得丢掉的，破烂家具又重新揭开了油布，让木匠多修理了几把简单的凳子出来放在门口，给人排队。我也做好了等号牌，并承诺，等的时间越长，享受的酒钱折扣越多。

    我也仅仅用了这三招，三个月后，整个宛县县城大概原本有十多家的酒楼，至少有三四家开始关门谢客准备对外出售。

    这也是我在四月初二那个夜晚写给赵掌柜的小册子里早就预料到的。低价收购是必须的。

    原来的店家如果愿意可以继续掌管酒楼，但是店名要改，伙计要换，以前的商业对手也就成了赵掌柜的高级伙计。

    大概到农历八月初秋，阳历大概九月中旬的时候。我已经从赵掌柜每日的收入里提成三分。这是赵掌柜自己主动给的。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我是什么人。我这样的人，如果因为长期没有工钱，免费帮他干活，迟早要被别家酒楼挖走。索性规规矩矩的把该给我的给我，他每日看着收入大把银子心里踏实开心，我也终于有了日后翻身的本钱。

    到了农历十月，也就是我与赵掌柜签字画押立字据的十月初二。鸿嘉酒楼没有任何悬念已是整个宛县生意最好的酒楼，另外附带新增四家分店，新增伙计二十五名。

    我手里有了钱，在穿着打扮上体面了许多，毕竟我如今是酒楼的管事，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在什么时代什么时空都是通行的。但是依旧规规矩矩的住在那个小院子里的小木屋里。

    只是木屋里的赵设被我换了大半，榻榻米的木头被我换了，地板也加了上好的地垫。添置了两个衣柜，小梳妆台，又经常往当铺跑，购进几样死当。看上去普通但是只有行家才看得出名贵的首饰。

    原先小木屋虽然不大，但是因为除了一张矮桌以外没有任何家具所以显得空空荡荡，如今又是衣柜又是梳妆台，小木屋立刻显得丰盈了起来，我还买了一个金光熠熠鎏金烛台，这烛台可以插上四只蜡烛。这样夜晚，我再也不用趴在绿豆大的油灯下残害我的视力。

    事到如此，一切都进展的太过顺利。有时候当我一个人躺在漆黑的夜里，仰望头顶上那从未被污染过的夜空，那些群星璀璨的让我觉得不真实，就如我从来到这个时空太过顺利一样。

    这点我看的很清，一直大步爬升的顺利，必然会有一个更大的跌落再等着我。

    这就是人生。只是没有人能知道这个跌落点会在何时何地等着我。

    正是因为自己的前二十多年见过与经历的事实告诉自己，鸿嘉酒楼飞一般的发展，需要暂时缓一缓冲劲。反正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帮了赵掌柜赚大钱，也帮了自己赚小钱。

    但是为了鸿嘉酒楼的长远发展，为了鸿嘉酒楼能走出宛县走向全中楚，在这个暮秋的夜里，我仰望着夜空那些闪烁着的群星，决定明天和赵掌柜谈一谈近期酒楼的发展所遇到的诸多小问题，以及酒楼日后的发展。

    现在的我与我的前世那个时空的我一样，用忙碌的事业去遗忘那些我必须思考的问题。我的前世用事业来麻痹的是我的感情生活。我的今世用事业来麻痹的是我对前世亲人的思念。

    不过好在我爸妈生我弟弟那会国家还没开始后患无穷的独生子女计划。所以我并不担心父母没人照顾的问题，而且比起我这个工作狂，我弟早就担起了照顾父母的责任，陪老爸下棋，陪老妈看肥皂剧。也正是因为这样，如今孤零零的我才越发的觉得有愧于爸妈。

    现在我也算是这宛县的名人，基本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鸿嘉酒楼出面应酬的是赵魁赵掌柜，其实暗地里管事的却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这个小丫头，原本是酒楼记账的，后来酒楼做大了，她从记账成为管账，管事。再也不在酒楼大堂露面。一个小丫头在一个总店四个分店里转悠。

    我的穿着打扮用五个字来形容，低调的奢华。如今我也有钱穿绸缎，我也有钱穿丝履，我也有钱穿金戴银。但是，我从人群里穿过，还真没多少人能看得出我的特殊。

    咱们要的是品质，咱们不要张扬。要做大事的人，低调是必须的。但是也不能太简朴，否则会被人轻视。

    拿捏好这个度，穿着大方得体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这个年代，酒楼里是没有女招待的，也没有女孩子愿意进酒楼当侍女。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酒楼属于抛头露面的地方，仅次于妓院。所以虽然我已经是宛县的名人，我的身旁依旧没有女性角色出现。周围依旧是一帮大老爷们。

    好在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又挂上了赵掌柜远方表情的头衔，所以暂时没有人对一个小丫头经常穿梭于城里各大酒楼有什么太多非议。最多也就是觉得赵掌柜放权给一个小丫头表示怀疑不解。

    第二天一早，我穿戴整齐吃过早饭就去二楼找赵掌柜的谈工作。赵掌柜从来就不是懒人，虽然店里内部的事情由我管理，但是外部和官府、和乡绅、和市井、和邻里打交道的还都是他。现在随着生意越做越大，要协调外部关系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说我忙，其实他比我更忙。协调各方面关系，其实真是一门艺术。这事，我做不来。前世是，今世也是。

    我进了赵掌柜的屋子，他正盘腿坐在案几边仔细的查看近期的账本。我走过去，跪坐在他的面前，问了赵掌柜是只想把生意放在宛县，还是想做到汉梁去。赵掌柜拍了拍胸脯，“没人会嫌自己的钱赚的多。如果把分号开去汉梁，说不定能把你老板娘找回来。”

    我正矜矜业业的和领导汇报工作，结果领导突然说了一句家事，这让我实在觉得诧异。因为公私分明这是一个职业商人必备的职业准则。谈工作就是谈工作，怎么能在谈工作的时候谈到自己的私事，让我一时间觉得脑子有点混乱。

    估计是看见我目光里太多的不解，赵掌柜对我笑了，“老板娘和我赌气跑了，留在了汉梁娘家。老丈人家嫌我一个穷酸商贾配不上他家女儿，所以我也没去找她。如果分号能在汉梁立足，再多开几家分号。就算我拿金子往老丈人家里堆。也能把老板娘堆回来。”

    “老板，经过我着快一年的观察。老板心里一定是爱极了老板娘，所以一直守身如玉不近女色。”

    赵掌柜猛地瞪大了他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和铜铃一样瞪着我，“你都被那帮兔崽子带坏了！口没遮拦！这话是你能说的？”

    我哈哈大笑，“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掌柜的能和我说这些话，说明掌柜的把我当亲人看，我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本来就是啊，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我就住在后院，掌柜的有什么需求，找什么人来，或者找什么人去，我还能不知道？”

    赵掌柜的听我说完，对我突然咧嘴，“人精，以后等你长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降服的住你。”我看他那样颇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于是我也冲着他笑开了怀，“掌柜的放心，以冬儿的心高气傲——等你儿孙满堂，估计这好戏你都看不着。”

    这个年代哪有男人允许女人比自己的本事高？且不说老天何时召唤我回去，就说老天把我忘记在这个时空里常住了，我也不是个提针拿线，相夫教子的女人。

    按古代人的说法，等我长大后绝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恪守妇道的女人。所以我这样的异类，还是让我等着某一天老天爷想起我了，代表月亮消灭我，把我召回属于我的时空去吧。

    一大一小，说笑完了，我开始谈工作，谈鸿嘉酒楼日后发展的思路。我对赵掌柜的阐明，以目前酒楼的发展，再过一年，应该就能积攒的起向汉梁发展的本钱，但是我担心新帝新政刚刚发布，朝廷暂时还没真正大刀阔斧的去强制新政，我估计待新帝开始有所动静之时。国家估计会有所动荡。毕竟新帝的政策是要触动统治阶级利益——土地。国家一乱，真金白银与粮食就是奇缺品。我们且不管国家是不是真会乱，我觉得这一年内暂时不再收购即将倒闭的酒楼，存钱存粮食才是根本。

    历史重复了再重复的画面，一个饼能买一个媳妇，一架钢琴能只能换一个面包。当然这句话我没有对赵掌柜的说。只是在心中默想。

    “有了钱和粮食。掌柜的，我们就可以笑看乱世风云。说不定我们根本不用去汉梁，老板娘都会回来找你。”

    等我发表完一番长篇大论，就看着赵掌柜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不过我也早就习惯了他看我这眼神。眯着眼睛，所以眼白没有了，只有一条墨黑的线。

    “冬夕你和我一定要说句实话，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家原先究竟是做什么的？”

    这句话被他不知道问过千遍万遍，当然我也千遍万遍的回答他：“掌柜的，我真的不记得了。你忘啦？我叫冬夕还是你告诉我的。我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我看的书多，你没见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看书？所谓读史而明志。”

    “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等着哪一天你自己告诉我。”

    “会的，会的。等我哪一天想起来了，一定第一个告诉掌柜的。”我谄媚的一笑。赵掌柜对我深深地叹气。

    随后我又和赵掌柜谈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或者有或者没有乱世的应对办法。

    地窖。或者说秘密仓库。这个是必须的。古代可没有银行，也没有保险柜。

    我建议在后院开挖一口深井。明着确实是挖井，暗地里一边挖井一边在挖一个地下仓库。当然这事必须找嘴严的工人来干。而且人还不宜多，人多口杂。

    这事我一说出来，赵掌柜立刻觉得马上就要着手开始办，因为酒楼目前是日进斗金，他每天就睡在钱箱子上，睡不踏实。生怕有贼人来偷钱。

    但是关键就是找找到可靠信得过的工人。不过好在秉承有钱能使鬼推磨，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的原则，我让做事最靠谱张大厨给我推荐了三四个人。

    始建元年十月中旬，我的秘密仓库计划开始实施。四个苦工按照我绘制的图纸日以继夜的在后院“挖井”。当然他们的工资也是非常可观的。用钱封口这事我拿手。

    到了腊月，年跟前一两天。我向赵掌柜请了两天假，从店里找了一个伙计，挑了一担子鸡鸭鱼肉回了一次赵家。

    赵掌柜有些不满我在酒楼最忙活时候请假，问我去哪，我笑嘻嘻的回答：“回家过年。初一保准回来给掌柜的拜年。”

    赵掌柜对我瞪了瞪眼，“如今你可是翅膀硬了。编个理由想飞就飞吧。早点回来，年里要去许多地方烧高香，人家都说要见见你，你得带着你一起。”

    我立刻明白了赵掌柜的意思，他是想把我也往外推。

    “好好好，只要掌柜的不担心我人小乱说话得罪人，随便掌柜的带着我去给谁烧高香。”说完我便快快活活大步流星领着挑担子的伙计往东城门走去。

    担子里除去给赵家兄妹解馋的鸡鸭鱼肉，还有我特地给赵家一家子一人买了一套衣裳，一双鞋。三个女孩子还一人买了一支简单的珠花，单独给赵婶买了一翡翠雕兰花的耳环

    没落的贵族，也还是贵族。过年得像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