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Z先生那年十八岁
z先生那年十八岁
z先生前十七年的人生顺风顺水,平淡的甚至可以叫做毫无波澜。
中考那年稳定发挥,进入重点高中,又是连笑话都没得讲的高中时光。
于是故事发生在z先生十八岁那年。
那天阳光照例从老榆树枝干的缝隙里七拐八拐的挤下来,树荫斜上方缓缓飘过一朵云,在一片落叶于事无补的遮蔽下,又慢悠悠的溜走。
z先生照例在树荫里看书,一本很厚很厚的书。
九月份的光景,天气还不是很冷,手指从校服外套里露出一截,勉强翻得动书页。
一页翻过,和落叶一起跌下来的,还有一幅画。
画是用铅笔勾勒出来的,一看就还没有精修过的速写,线条还有些粗糙,辅助线甚至还没完全擦干净。
那棵当做背景的老榆树z先生看着熟悉,树下坐着的少年他更熟悉。
宽大臃肿的校服,膝上是一本厚厚的书,并没有描上五官,但那张脸已初现棱角。
“不不好意思!”
是x小姐。
x小姐带着一顶贝雷帽,校服外搭着一条红棕格子的围巾,颊边有点红,正朝向这边跑来。
“你的画吗?”
“对”
“挺好看的。”z先生又低头看了一眼,大拇指拂过画中人的面庞,“画的是我吗?”
“是”
x小姐的脸全红了,下眼睑以下几乎都埋在围巾里,她一下子把画抽走,转身就跑。
又跑回来。
z先生坐在原地没动,只是抬头,正对上她的一双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像藏着一团火在烧。
“那个你缺女朋友吗?”
x小姐一下子把脸从围巾里抽出来,盯着z先生,画攥在手里,有点皱了。
z先生合上书,x小姐看清封面,大红的色调,上面印着《民法典》。
z先生终于单手撑地站起来,靠着灰褐色的树干,伸出手,扫走x小姐肩上的一片枯叶。
指尖又落回到那页画纸上。
“画可以送给我吗?”
这一幕落在x小姐眼中,像是一幅无需再改的油画,色彩已经足够鲜艳,线条已经足够漂亮,再追加一笔都是累赘。
造物主或许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x小姐如泼墨般,跌跌撞撞的闯入了z先生波澜不惊的世界。
z先生的话有些模棱两可,导致x小姐一段时间都缩在自己的教室里。
那是高三学年的最后一个班级,里面的学生都是各种各样的艺术生。
艺术生在参加艺考之前,只上半天课。下午多半出去补习专业课,或是干脆窝在宿舍自习。
x小姐没课的时候,喜欢待在教室。在教室最角落展开一张画纸,带上耳机,俯视操场。
z先生今天没坐在那棵榆树下,x小姐只好盯了一会那撒乱一地的榆树钱,终于移开目光寻找其他目标。
耳机刚好播到“you’remycelebrity”,手中的线稿刚好勾勒完成,不成曲的小调刚好要哼出声。
z先生刚好敲了敲她的桌面。
耳机里还放着《celebrity》,x小姐就看到了她的celebrity。
“你最近在躲我?”
z先生摘下她的一边耳机,垂到她胸前,音符泄露出来,节奏充斥心脏。
难道表白失败不应该躲吗?x小姐眨了眨眼睛。
“今天没画我?”
z先生凑近了去看她桌上的画稿,是一个打篮球的男生。穿着的球衣被风托起,露出一截腰肢,他正跃起,停滞在空中,篮球已经脱手,手臂还未来得及收回。是学年篮球队的一位主力,在女生圈里小有名气。
相比之下,z先生好像普通许多。
“你没在。”
x小姐指了指那棵操场角落的榕树,树下没人,只有一地的阳光和榆树钱。
然而z先生没有理会x小姐的话,继续观摩才完成一小半的画作。
“身材不错。”
有点酸味儿。x小姐张了张嘴,但又被z先生的话堵在嗓子里。
“去操场吗?”
话落时,耳机里已经换了一首歌,x小姐已经被z先生蒙上了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