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悲剧
“好大的口气啊。”向星晚蔑然一哼。
胡飞虹与高鲜之同时抬起头，高鲜之却很快把注意从向星晚移到郑韫身上，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郑韫，她竟然能够离开密室，原来自己一直都被她耍得团团转，高鲜之恶狠狠地盯着她，像要在她脸上盯出两个洞。
向星晚注意到他看郑韫的眼神，已心中有数，只怕会错怪好人，是而再次在高鲜之身上把事情确认一遍。向星晚俯视着刚挺直身子的高鲜之，一瞥郑韫，道：“高鲜之，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高鲜之全不在乎，坦然无惧地回答：“当然记得，她是我结拜义兄的妻子，我的大嫂郑韫嘛。”
“那么，对于卖妻杀友一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高鲜之像是听见了一个极新鲜的词，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心：“卖妻杀友？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郑韫见他毫无悔悟之心，想起枉死在他手上的人命，再也无法忍耐，大声喝道：“高鲜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不知羞耻！”
“大嫂，你可不要诬陷我，我不知道你是听了什么流言，还是听了谁的唆使，我敢向天起誓，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杨大哥的事，至于你，我知道你从没有爱过我，你爱的人是杨大哥，我完全是想成全你和他，才选择退出的。”高鲜之说着，已黯然神伤起来，竟没有半分伪装的迹象。这样的演技，萧湛也不得不咂舌佩服。
“他最惯撒谎骗人，当初我就是信了他的话，才被骗与杨岂浅成亲的，宫主，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呀！”郑韫跪地向向星晚哀求。
看来，郑韫和她找来的这个帮手并不熟识，既然她能再问自己，想必她也未尽信了郑韫的话，如今为人所擒，在不知对方武功深浅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能不动手自是不动手的好，高鲜之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为自己辩解：
“是她在诬陷我，我根本没有做过卖妻杀友的事，秋水山庄没落以后，她不想跟我过风餐露宿的苦日子，到了墟里馆以后，她看见杨岂浅家财万贯，便想尽办法去勾引他，终于杨大哥抵挡不住她的诱惑爱上了她。
他就来向我请求，说他和郑韫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我忍着心痛，成全了他们二人。杨大哥见我无依无靠收留了我，我才能在墟里馆苟活下去。
谁知，郑韫成亲以后，总是跑来和我说杨大哥对她不好，说杨大哥对她拳脚相向，还说她是一时糊涂，贪恋权财，希望我能够原谅她，和她再续前缘。杨大哥是我的义兄，我怎么还能做这样的事，我严词拒绝了她。
没想到她因此而怀恨在心，故意挑拨我和杨大哥的关系，说我贼心不死，想要非礼她。杨大哥毕竟还是相信我的人品，没有尽信她的挑拨。
她一计不成，就使二计，偷偷地给杨大哥的酒里下了毒，叫我那可怜的大哥，死于非命！”
高鲜之已悲到极致，嚎啕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又重整状态，继续说：“我念在从前的交情上，没有忍心杀她，这才把她关在密室里，想让她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罪过。”
“宫主，你不要相信他。”高鲜之的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郑韫想不到要如何找他话语中的漏洞，只好苍白地一再对向星晚强调。
向星晚浅叹一气：“那么夺人刀谱又是怎么回事儿？”
高鲜之脑子飞快地转动，很快又想到一个解释的理由：“我将她囚禁，她怨恨我，勾结了我底下的弟子偷走了我的剑谱，我是为了自保才要找那本刀谱。
至于礼下贤，我害怕他会杀我，才一时错手。其实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都陷在罪恶里，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对他手下留情，毕竟冤冤相报何时了。”
胡飞虹也不免为高鲜之的巧舌如簧而惊叹不已。
郑韫听着他的狡辩，心如刀绞，只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眼角一瞥，见向星晚不动声色，恐怕她已被高鲜之说动，那么自己报仇就再没有了希望，她黯然断魂，垂下了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或许是最后的转机。
她精神振振地瞪着他，重声说道：“高鲜之，你还想知道宝藏的秘密吗？”
在这时候，她怎么忽然提起宝藏？高鲜之困惑不已，但也竖起耳朵，不放过从她嘴里出来的任何一个字：“我告诉你，宝藏就藏在绛湘楼前左边第三棵杨树底下。”
高鲜之一听，有些慌张，颤声说：“你说什么。”
萧湛感到不解，他不是一直期许着知道宝藏之谜吗，为什么现在听到了却有这样的反应，是什么宝藏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没错，那底下埋的就是你要的宝藏。你应该很清楚，那是什么吧。”郑韫神情诡异。
“郑韫，你不要装神弄鬼的。”高鲜之心下响着鼓声。
郑韫忽然仰天大笑：“高鲜之啊高鲜之，你可知道那树下埋着的人是谁吗？”她忽然止住笑声，以审判的目光盯着他，然后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那个被你亲手埋了的人，是你的、亲生儿子。”
高鲜之心弦根根绷裂，他喃喃重复了好几遍不可能，然后才瞪红了双眼，野兽一般的嘶吼、崩溃：“你骗我！”
郑韫已失去了所有的活力，懒声轻笑：“骗你？我最不愿承认小透是你的儿子。我被你卖掉以后，我就发现我自己怀孕了，但我顾及你的复仇大业，没有告诉你。
后来，杨岂浅对我体贴入微，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无法无视他的付出，更没有办法不感动，我不愿意打击他，所以我就打算把这个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就让他以为小透是他的儿子。
我最没想到的就是你害死恩人以后，居然还不肯放过一个无辜的孩子！”
“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高鲜之撕心裂肺地大吼。
“背叛？谁先背叛谁？在你把我拱手相让的那一刻，我和你就已经恩断义绝了，你凭什么还要求我为你考虑，为你付出！
破山剑法会伤身子，这些年你混过多少女人，没有一个可以为你生下孩子，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已经无法再有后代了，你此生唯一的骨肉就是小透，可是你亲手杀了他，哈哈哈哈，高鲜之，你真是世上最愚蠢的人！”
郑韫的话不停在高鲜之脑海中盘旋、震荡，让他的四肢逐渐开始麻痹、刺痛，他回忆起那触目惊心的一幕，为了防止杨岂浅的儿子长大会来找他复仇，他选择了斩草除根，当他扼死那孩子以后，他看见那孩子睁着的眼睛流露出来的怨恨，他被这眼神给吓住了。
恐惧促使他做出更疯狂的举动，他抄起砍树的斧子，对着他的尸体一刀一刀地落下，砍碎了，便装在坛子里，埋在杨树底下。回想那血肉模糊的场景，耳畔响起那孩子临死前的呼求：“救救我，救救我。”
可那时他怎么会知道，他亲手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呢？高鲜之的五官扭曲起来，露出若哭若笑的表情，很快的，他就找到了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郑韫，是她，如果她早告诉他小透是他的孩子，他绝对不会下手的，都是她，让他做出了悔恨一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