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林小小
林小小是旧街长大的小孩。
取名小小是因为这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比平常孩子要轻上不少，从小就小病不断，虽然如此，小女孩却早早的为家里撑起了一小片天。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不是说仅仅只会做做家务，而是心智已经成熟，人情世故，待人接物都已经远超同龄。
林小小终于领到了她这个月的第一笔薪水，五百个铜币，不多但也不少。
即使生活很苦，她也不是没有憧憬过，她边走边盘算着，今天可以买一块算是新鲜的后腿肉，给自己的父亲带一条烟，给自己的母亲买一条裙子，她边走边想，未来总会越来越好。
等到洗碗工的第二笔薪水下来，她还可以给自己买一本想看很久了的书。
“妈妈和我说过的，觉得这条路难走的时候，一定是上坡路。”
小小就这么想着，抱着的钱袋子越捂越热，心情也愈发明亮。
突然间，林小小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但依然站住了，她心里暗暗想着，以后早餐也要按时吃，不然会低血糖，但当她迈出下一步的下一刻，她狠狠地栽了下去。
她挣扎的想要爬起来，但却永远也爬不起来了。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一条小生命消逝在窄窄的巷子里泛不起任何波澜，似乎存在过，挣扎过，却没有一丝痕迹，就像从未出现过。
原本就干这狩户活儿的哥俩自然不可能放过到嘴边的肥肉，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是送上门来的。
哥俩没有犹豫，直接将她拖进了房里肢解，不曾想这么瘦弱的躯体，最后能抵上1000铜币。
底层人最大的悲哀就是浑身上下都很值钱，就是人不值钱。
中年男人看着白言从容地从木门里走出，不由得浑身颤栗，他刚刚可是实打实地听见了枪响。
底层的小人物，好不容易能混成个人模狗样，自然是极其惜命的，好在白言的一句滚，让他那涮白的脸上松了口气。
三小时后，第七街道。
“抱歉，你的女儿已经死掉了。”
白言敲响了委托人的门，稍微美化了下小小的死因，他将包着5000铜币的袋子递给了女人。
“这是在你女儿的工资，被发现在她的遗骨旁，我给你带了回来。”
女人原本散装着期待目光的眼神里，在看到这个粉色袋子的时候直接愣住了，这不正是自己给女儿亲手缝制的么。
女人没有问自己的女儿遗体的事情，也许她已经猜到了自己女儿的下场。
她颤巍地接过袋子，看向白言的眸子里装满了痛苦，想要向他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卡了根鱼骨头般哽住了，一言不发。
阳光射在她的脸上，显得那么苍白。
那些死亡与离别的伤痛，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哀莫大于心死。
“节哀。”
白言面无表情，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离开了女人家。
直到房间重新回归寂静，女人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只觉得苦涩的胆汁直往嘴里涌，痛苦的战栗刺痛全身。
她发怔地看着手里那有些鼓的钱袋，无力地倒在沙发上，任由泪水漫流。
三天后的早晨，往常明媚的阳光在这会儿仿佛躲进了云层背后，沉沉的天压了下来，空气燥热窒息。
咚咚咚，白言家的门被敲响。
“来了。”
白言早早地便起来了。
本来还想调查麻雀的事，但距离下一次出雾的时间很近，并且李秋水约了自己去内城区，好像是被安排去完善资料啥的，所以也只能拖到下次。
而且这件事他也已经向季楚反映过了，看季楚那想杀人的眼神，他就知道肯定不会让那群人善终。
打开房门，门口站着的并不是李秋水，而是一快递小哥。
“你好，这是旧街的女人托我捎给你的。”
这小哥也很懵，明明路也不是很远，居然给了五十铜币的小费。
本来他觊觎着包装里到底有什么，但看到收货人的地址在黑雾调查团，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打开包裹，里头是一个浅粉色的钱袋子，装得满满当当地，点清后是8000铜币。
袋子里还放着张明信片，上面印刷着外城区很流行的一句话，听说是第二街道一个作家写出来的。
“我这一生善良，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可这人间疾苦没有一件放过我。”
而书写文字的横线上头只寥寥写了三字。
“谢谢你。”
白言的眼波暗了暗，这是旧街的女人送来的。
估计是问了希望办事所的人才知道白言的地址在这里，很明显，这不仅是一封道谢信，同样是一封绝笔，做完这些后，她便随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去了。
耗尽了所有希望与期待，风止意也平。
白言看着那三个娟秀的字，心里不免有些悲凉。
林小小不过是这万千底层人的一道缩影，他们深陷泥泞，却仍然对生活中的小确幸抱有美好，也许他们都存着希望，只是大部分又被掩埋在了这片荒芜当中。
“先吃早饭吧。”
白言自语道，转头进了屋，将这张小卡片细心地放在抽屉里，看看时间，李秋水也快来了。
天色大亮，晴空万里，早上的小插曲一闪即逝。
“白言，白言在吗？”
一道淳厚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一并响起，这次听声音应该是李秋水没错。
“进来吧。”白言上前打开门。
刚一进门，李秋水的目光就扫来扫去，虽然胡月很卖力地打扫了一阵子，里头看起来要好上不少，至少很干净，但从另一种角度而言，里头本就很干净。
“呃兄弟，你这房子，嗯很简约嘛。”
“”
“谢谢你的高情商表达嚯。”白言悠然自得地泡了一壶茶喝。
“找我到底干嘛？”
李秋水一脸神秘，勾起嘴角。
“你猜。”
“我猜到了。”
“你猜到什么了。”
“你猜。”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