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攻略第四十五天
杭城，originate总部。
回国后第一天回公司上班。
卓沐被通知去总务领正式的个人笔记本电脑，并归还临时电脑。
通知是傅成喻亲自发来的，但卓沐只回了他公式化的“收到”二字，便再无下文。
因为他们那天从迪士尼回来之后，就进入了非工作时间冷战模式。
老实说，那晚傅成喻问她“想去哪”的刹那，她想歪了。
羞怯的眼神对上的是他惯有的冷静自持。
若不是嘴唇上传来的酥麻感提醒她，卓沐差点就要以为，他方才的纠缠不休全然是她单方面的错觉。
傅成喻神色恢复如常，显然已经从缱绻中抽离，口吻也是日常的正经模式：“明早还要上班，打车回去比较快。”
果然是她想多了。
分明只是一时上头冲动脱口的提议，她也并未抱有过多期待，却还是没控制住失落的情绪在心底里弥漫。
那一刻，卓沐更希望拒绝他阔绰的好意，自己待一会儿。
于是嘴角勉强牵动了下：“不用了，你要是赶时间就自己打车回去吧，我喜欢坐电车。”
“不是说末班车已经停了？”
“……”
她默了默，“您说的对。”
出租车里，卓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路灯，和渐行渐远的斑斓霓虹发呆。
出发前她查过末班车的时刻表，按照他们的出园时间，其实能赶上最后一趟。
听他的口气，应该也是猜到了。
只不过为了让她一同乘车，才没明着拆穿。
想到这，卓沐猛然意识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傅成喻似乎总是占据更强势的一方，牵着她的鼻子让她不停的去猜去想。
想来应该也没那么在意她，更谈不上有多正儿八经的喜欢。
或许，因为她方才的冲动，反倒叫他觉得自己太随便了呢。
脑内又回味了遍他那时的语气，毋庸置疑是带着愠怒的。
车内安静得不行。
卓沐这一整天被他捧得快飘忽得不知所以的心情，也逐渐回落至原点。
——但凡对她存有一丝多余的好感，都不该是那样的反应。
寂静中，傅成喻开口：“明早的会很重要。”
“明白。”
卓沐回以他平日工作状态的冷静口吻。
整个人就像恍然之间大彻大悟般，审视起自己历来的盲目冲动。
他又交待：“回酒店后早点休息，别再玩手机了。”
“嗯。”
“刚才的事，我们回去之后——”
“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等不及他说完，卓沐急着抢过话茬，扭头冲他眨眨眼睛，笑着说，“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会把它放在心上，总监您该不会怕我当真缠着你吧？放心，我保证会守口如瓶不影响您风评的。”
她依稀听见傅成喻的呼吸声变重几分。
借由车外忽明忽灭的昏黄光线，她仿佛看见他下颌轮廓有片刻的紧绷。
“所以，”
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你就是这样想的？”
卓沐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不然呢？”
傅成喻冷笑了声，视线凝视着她一副的纯良无害的模样，牙关咬的近乎发疼。
这算什么。
泡完了，觉得没劲就扔了？
耳畔突然回荡她那日怼徐枫时嚣张的语气。
——“男朋友玩腻了就换简直比翻书还快，对象还一个比一个帅，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本以为是句她的玩笑。
傅成喻别过头面向窗外，他早该知道这小混账有多没心没肺。
可他连男朋友都还算不上。
半晌，丢给她一个字：“好。”
-
开完晨会没什么事，卓沐便拎着临时电脑过去换。
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同样在等电梯的汪莉莉。
卓沐上前礼貌问好：“汪经理。”
汪莉莉闻声侧目，面无表情嗯一声：“替林艺出差回来了？”
“没错。”
卓沐微笑。
出差申请系统第一个就是给汪莉莉审批，然后才会自动跳转至下一位领导那边，所以汪莉莉对她的行程是了如指掌的。
因此即便她的语气让人听着不太舒服，但卓沐仍将这句话视作同事之间互相应付的寒暄。
“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别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就成天算计着想走捷径，将心思侧重在跟领导套近乎上。”
没头没尾的，汪莉莉忽然轻嗤一声，拖着调子说。
语气难听归难听，但想着话糙理不糙，看在她是领导的份上，卓沐连连点头顺应：“汪经理您说得对。”
汪莉莉斜眼打量着她，话锋一转问：“听说你从员工宿舍搬出去了？”
“嗯，就这出差前的事。”
卓沐劝自己无视汪莉莉的阴阳怪气，按捺下心头不爽，继续好声好气回答，“搬家这件事我之前就考虑过很久了，所以试用期一过就立刻着手找房子了。既然确定了能留在originate工作，终归要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嘛。”
退宿舍这种小事一般是直接去人事报备，之后的相关手续也全都在总务那边完成，全程不经由项目经理。
至于是怎么传到汪莉莉耳朵里的，卓沐就不得而知了，更不理解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卓沐自认为回答的没什么问题。
谁知汪莉莉语气不改：“是么。”
“是哪里不妥吗？”
卓沐没沉住气，反问了嘴。
她就纳闷了，且不说这事归不归公司管，打工人出门在外，租个房子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公司里没住宿舍的同事又不止她一个。
“没什么，”汪莉莉说，“就是不知道你这么个小姑娘，要怎样的空间才够你安心。”
“……”
关你屁事。
电梯门恰好在这会儿打开。
卓沐咽下快到嘴边的话，岔开话题：“经理，电梯到了。”
汪莉莉趾高气昂地颔了颔首，便顾自往里走，卓沐紧随其后。
逼仄的空间内，满是令人窒息的空气。
卓沐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哪里惹到了这位项目经理，以至于对方隔三差五地当着面阴阳她。
像今天这么无端发难的，虽不是头一回，但称得上是最为莫名其妙的。
因为这些困扰，卓沐也曾不止一次的反思自己，是否在无意间有过言语上的过失，导致汪莉莉对她心生嫌隙。
但仔细回想，似乎从她进公司第一天起，对方就没用正常态度对待过她。
实在搞不懂。
为了防止自己随时爆发错上加错，卓沐决定拉上嘴巴上的拉链。
总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傻逼，影响自己千辛万苦苟住的工作。
但汪莉莉极有可能早上出门前吃错了药，执意要将之前的话题进行到底：“考虑很久？这么说其实你早就相中铂璀那块地方了？”
“看了周边好几套房，就属那边环境最好，所以第一眼就相中了。”
“怕是不止这些吧。”
卓沐嘴角抽了抽，虚心请教：“不然您觉得还有原因呢？”
汪莉莉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公司高层都在铂璀有房子。”
“……”
大清亡了是没通知你吗？还搁这儿讲究等级制度。
再说了，公司有哪条明文规定，不允许普通员工和领导住同一个小区了？
“经理您难道没住那儿吗？”
卓沐被气笑了，见汪莉莉脸色微变，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笑着继续说，“没关系，你如果实在想搬过去住其实也不难，我把中介的微信推荐给你，价格公道办事靠谱，这点我已经亲自为您确认过了。”
“我才不稀罕。”
汪莉莉表情古怪地哼道。
卓沐却装作看不懂的样子，一脸纯良地改口阿谀：“对了，上次见你发朋友圈，你家宝宝用蛋糕把酒店包厢糊得到处都是，看起来笑得好可爱哦，是三周岁生日？”
除了圣母，这世上没人会真心觉得没教养的孩子可爱。
卓沐的话无非是绕弯子阴阳汪莉莉：自家三岁小孩都管不好，还来教我做事？
见汪莉莉如愿被她气得脸都憋红了，卓沐一面暗爽，一面暗暗做好见招拆招大战三百回合的心理准备。
突然，运行途中的电梯冷不丁半道打开。
狭小空间内剑拔弩张的氛围，被陡然破开一道口子。
卓沐下意识向外看去，竟发现穆洲正和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有说有笑的并排而立，身后还站着傅成喻。
他的视线仅短暂地在她身上逗留须臾便错开，继续向中年男人汇报了句什么。
看清电梯内的人，穆洲同样诧异了一瞬，而后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就差当场吹一记口哨。
注意力从傅成喻身上挪开，卓沐当下没工夫思考穆洲怎么会出现在她上班的地方，只想着那个中年男定是公司里的某位大领导。
于是她立刻往边上挪去，手刚伸向电梯“开”键，便听见汪莉莉谄媚地喊了声：“总经理。”
卓沐喉咙里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居然是传说中的程总。
程总点了下头，整个人透着疏离肃穆的气场：“我们等另一趟，你们先走。”
“就这趟吧，拒绝美女可不是绅士所为。”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穆洲便大咧咧往电梯里迈。
卓沐：“……”
我可真谢谢你。
或许在座的各位只有她能听出来，这位纨绔二世祖骨子里的轻浮。
电梯门再度合上，空气瞬间更为稀薄。
卓沐隐约感觉身后有道灼热视线，宛如将她锁定为猎物，在无形之中压迫着她。
大领导就在身后，卓沐是万万不敢造次的，眼观鼻鼻观心，目视前方原地表演站如松。
好在穆洲还算有点眼力见，除此之外没在电梯里说些有的没的，到达各自楼层后就分道扬镳了。
-
回国头两天不会安排值班，因此下班铃一响，卓沐就收拾东西立马离开。
主要是不希望回家之后，在小区楼道或者电梯里偶遇傅成喻，所以故意与他错开时间。
这些天她已经很努力的独自消化那些负面情绪，告诉自己目前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她还是会不争气地感到失落难过，因为傅成喻即便吻了她，却似乎仅仅是为了不浪费当下被烘托到极致的旖旎氛围，而并非有多么喜欢她。
至少，她对他的喜欢，一定更多一点。
想到这里，眼眶又忍不住泛酸。
为了不被人瞧见闹笑话，卓沐埋着头快步往公司大门外走，耳朵里蓦地钻进一声略带耳熟的“卓大小姐”。
该死的好奇心强行操控她循声望去。
眼眶中的酸水登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烟消云散。
我去，穆洲居然还在他们公司！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双手抱臂，悠闲地靠在他骚包的劳斯莱斯车前盖上，饶有兴味地挑眉望她。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他整个人正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爷很有钱且超帅”的嚣张气焰。
内心深处狂奔而过的草泥马堪比肯尼亚动物大迁徙。
这富二代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居然故意把车停在公司大门口的正中间！
他们俩关系没那么熟，肯定不是来找她的，刚才绝对幻听了。
默认这一点后，卓沐冷漠的收回视线，埋头往边上挪了两步，绕道走。
谁知没走几步便被挡住去路。
“装不认识我？”
穆洲挡在她面前，嘴角咧着雅痞的笑。
卓沐心里叹了声气，撩起眼皮，压低声音语气不善道：“我上次不就电话里说你想屁吃，你有必要大费周章专程守公司门口报复我？绅士不害女人吧？”
“哎，你可别瞎说，我这不正好遇到就约你吃个饭，家里那边好交待。”
穆洲说，“你以为我乐意？”
卓沐怀疑地觑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不像说谎，似乎也没有说这种低级谎言的必要。
余光瞥见周围不断向他们投来的关切目光，卓沐只犹豫了一秒，便调转脚步快速往副驾走：“上车说吧。”
穆洲的车实在招摇，她一点都不想成为明天公司八卦的头条，先离开这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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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那女的谁啊？男朋友开劳斯莱斯还来咱们公司上班？”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刚踏出公司大楼的傅成喻脚步顿了顿，抬睫向话题中心望去。
便看见女孩的蹁跹身影，迫不及待地上了那个男人的车。
相亲对象么。
那个名字他怎么可能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