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程喻，我有家了是吗？”
夜幕浓重，京城郊外的平原上，两道身影骑着马在大雪中驰骋，很快就接近了军营，为首一个小兵隔着大雪，看不清人，大声喊了呵斥了一句，“什么人！”
其中一个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粗狂的脸，“是我和程副将。”
小兵见是乔野顿时一惊，连忙退后让出路来，只见两人策马跑了进去，不一会到了主帐前，乔野下了马，看着一言不发，没有动作的人道：“到了。”
“我已经请程莽和狼牙过来了，如今就在里面等着。”
那人顿了一下，利落地下了马，摘掉了兜帽，一张与乔野截然两个风格的面容，那是一张极俊美刚毅的脸，剑眉凌厉，一双眼目光锐利，辨不清情绪。
跟在乔野身后，慢慢掀开了帘幕，与里面的两个人直接相对。程莽还好，只是狼牙有些懵，他微微张大嘴巴问道：“小将军怎么这么晚还来？乔野你怎么送人还送回来了？”
程莽向江裴点点头，随即拍了拍狼牙，“狼牙，你再好好看看，这是刚刚送走的小将军吗？”
狼牙闻言，站起身，走到江裴身边左转转，右转转，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他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抓住了江裴的衣领，用力一扯，江裴眼疾手快的闪开，一把抓住他的手，“狼牙！你干什么！”
狼牙动了动，才发现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拑住，动弹困难，他面色一变，突然又惊喜，又惊讶地道：“将军你怎！恢复如初了？”
乔野和程莽相视一笑，只听江裴道：“哪有什么恢复如初，是因为你侍奉了个假将军而已。”
“什么玩意？”狼牙手楞在半空，皱着眉问。又是个很长描述，其他两人还算平静，只是狼牙沉浸式听故事，全程真情实感，要打要杀，听到最后没忍住破口大骂。
兜来转去，他全被蒙在鼓里，狼牙气得一抖一抖的，啐了一口，怒声骂道：“那假人竟然敢装作你，我这就把他斩杀了！”
“我真是傻，那日将那假人背回去时没有多加试探！”狼牙苦恼地道，想起那日负伤的江裴失踪的三天，谁都没找到，后来偏偏就被他找到了，想必也是那人设下的圈套，故意挑准了他好骗！
想到这他拿了刀就要出去，程莽连忙拉住他道：“别冲动，小将军这么久没出声肯定有原因，你听听小将军怎么说。”
狼牙这才稍稍收敛情绪，走到江裴身前，问：“小将军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怎么不直接将那假人杀了，直接回来？”
“狼牙不要着急，我在等。”江裴如是说，“我在等他露出马脚，我心中有疑团，所以想等着他自投罗网。”
“想知道我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他抬眼手轻轻拍了拍狼牙的肩膀道：“如今我在暗处，他在明处，只能盼着各位兄弟与我演一场大戏。”
江裴眼神沉静，缓缓看向帘外乌黑的天空。
最后江裴是趁着天色做遮掩出去的，程莽跟着出去，很快出了营地。狼牙恨恨地一剑扎入地下，转身问乔野：
“将军不准我杀人，没说不能帮人吧？”
乔野望着前方，随口问道：“你要帮谁？”
狼牙搓了搓手道：“我要给将军那个恩人送些大礼！要不是那恩人，如今我还被那假人使唤。”主要是那假人使唤来使唤去，还不满意，到处挑刺！
乔野听着没放在心上，那恩人确实是值得谢的，他道：“随你，别给将军添麻烦就好，去时帮我把我那份也带过去。”
说干就干，狼牙转身进夜色中，去张罗去了。
不知是不是感知到了一群人拜访的心思，程喻早上起得特别早，天还没亮就开始做功课，练习建模，就听见有人敲门。
可不正是狼牙，他是个冲动性子，说了要感谢恩人，立刻就闲不住买了半车礼物，就早早过来了。
“是谁？”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下一刻，门开了，狼牙看着眼前明媚娇小的姑娘，问道：“这是木匠馆程家？”
程喻点点头看了一眼这一行四个人，指了指头上的牌匾道：“上面写着的。”
狼牙下马，示意随从将礼物搬下来，他又问：“姑娘，你家主事的在吗？我想见见，说点事。”
“我就是主事的。”程喻眉梢一挑，笑道：“您有什么事？是要做家具吗？”
“你是？！”狼牙突然走近，那凶狠的长相让程喻微微退了几步，有些苦恼道：“乔野没跟我说是个姑娘啊！”
昨夜听将军描述恩人如何聪明能干，技术如何高超，还是做木工这方面的，谁听了不以为是个男子？还有昨夜江裴神情自若地说回恩人家……
回恩人家！狼牙突然惊醒，只恨自己是榆木脑袋，他恭敬地道：“我为姑娘准备了一些薄礼，还望姑娘笑纳！”
呀呀呀呀！狼牙只可惜现在不能立刻喊一声小嫂子！
“哈？”程喻皱眉，抿着唇，看不明白眼前的这说话的速度，她呐呐道：“您还没说您是谁，这礼物又是怎么回事？”
狼牙立刻反应过来，铿锵有力地自我介绍道：“在下名为狼牙！至于这礼物，是为了多谢姑娘救了我……表弟，我特意过来感谢！”
狼牙声音浑厚，虽是说的感谢的话，程喻却听着很凶，被振得耳膜刺了一下，思忖片刻问：“你表弟，该不会……是江裴吧？”
“可他现在不在。”
狼牙哈哈大笑，见程喻尴尬地回了他两句，就止住了笑，道：“无妨，知道是姑娘就行了，我的礼物就是送给姑娘的。”
程喻这才看见那几个盒子里的东西，微微惊讶，全都是珠宝白玉，织锦布料以及……宝剑刀鞘，这得多少钱？
看着程喻表情并没有笑意，狼牙问道：“姑娘不喜欢？”
程喻摇摇头，认真道：“你说你是江裴的表哥？你是来接他回去的吗？”
狼牙眼睛圆了，这茬他没想到啊，江裴没说话，他哪能帮人家拿主意？随即他道：“没……”
听到这句，程喻原本好笑的心思也没了，甚至有点气愤。她将狼牙推着往后，不理会他不解又懵的眼神。
“他是没有家吗？”程喻有些不平，“你们这些亲戚实在奇怪得很，每个人都让我觉得他是个很重要的人。”
“但最后，你们谁都不愿意接他回家。”
“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你们待他态度那么奇怪，但是以后你别来了。”
她好像突然明白江裴几次三番回来的理由了，他家里应该是有些钱的，但是那些人并不愿意留下他。
“以后他有家了。”
“哎！姑娘……”狼牙想解释，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江裴带着帷帽站在十步之处。
“狼牙，你怎么来了？”他走近道。
“将……”狼牙急道，却被程喻拦在身后，她仰头道：“不必理会他，你快进去。”
见江裴不动，她索性拉住他的手带进了院子里，才出来与狼牙对峙。
狼牙早就目瞪口呆了，刚刚那个乖巧顺从的人是谁？和昨晚的江裴是同一个吗？
程喻不客气地道：“您还不走？”
这时狼牙的目光越过程喻头顶看着院子里的人手上示意：“快走。”
他一肚子的委屈要跟谁说，明明是来感谢恩人的，却碰了一嘴灰。
愤愤转身，离开。
结束闹剧，程喻转身，江裴已经摘了帷帽，看着她，声音很轻：“程喻，我有家了是吗？”
程喻咬唇，随后眼神亮晶晶的，坚定地点头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