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好好照顾她
“程喻！程喻！开门！”
天还没亮，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将程喻吓了个清醒，她一骨碌的爬起来，去开门。
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站在门外，怒气冲冲的看着程喻，语调高昂地说：“程喻，你要嫁人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喻被叫得一愣一愣的，打量了壮汉一眼之后，脑海里拼命搜索着这个人的信息。
壮汉叫赵飞，算是程喻青梅竹马，原本是程喻家邻居，后来因为生意搬迁就跟着父母搬到了城南，但是他倒是个真心心疼程喻的，借了不少钱给她，也期盼着能和程喻终成眷属，奈何他能力有限，还是让原主和少府三公子订了亲。
程喻突然不知道作何反应了，随后她只能点点头道：“我定亲了。”
“程喻！”江裴走出来，看见赵飞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把将程喻拉到身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谁？”
谁知赵飞却像没听见似的，只看着程喻，凝固了一会儿。
“你真定亲了？”赵飞突然哭丧起来，胡子也跟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的，场面滑稽，下一秒他却真的哭了起来，“都怪我没用，都怪我没钱给你祖父治病……”
“对不起，小喻。”
江裴：“……”
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他低头看了一眼程喻，想问什么，可是一低头就看见了程喻慌张躲闪的眼神，扯着他的衣袖苦笑了一下。
猛男落泪，程喻也没遇见过，其实她大概是懂一点的，原主对于赵飞，还是喜欢居多的，她没什么野心，在赵飞搬走之前，他和程喻还有一一都一直是很好的玩伴，而赵飞喜欢程喻也不是什么秘密，要不是祖父生病，木匠馆衰败，没准这时候他们的婚礼已经在筹备了。
只能说天意弄人。
“我听说你在买木材，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我认识一些木材铺子到时候你去买的时候，我让他们便宜给你。”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嫁妆，你拿着到时候不要受委屈，呜呜呜……”
“唉……”程喻小心翼翼的抬手拍了拍赵飞的肩膀，安慰道：“赵飞哥，你别担心，被难过了。”
哪怕她不是原主，也对赵飞生出几分同情来。
赵飞却越哭越厉害，一张脸都哭红了，肩膀一颤一颤的，反差之大，赵飞却突然抓住程喻的手，粗粝的大掌擦过，程喻一个哆嗦又躲回江裴身后。
随后他才注意到程喻面前的男人，男人虽衣着朴素，却挡不住气质不凡，玉树临风，这小子长得是不错，还愿意给小喻还债，是个好人，再看小喻依赖他的样子，他待小喻应该是不错，赵飞得出结论。
江裴被打量得不自在，然后他看见赵飞奖售伸向了腰间，摸了摸掏出一个东西。
武将天生的警惕让他将程喻又拉远了一些，谁知赵飞居然向他递出了一个钱袋，江裴不解看向程喻，程喻也懵了，就听赵飞语气可惜地道：
“我攒了很久了，现在小喻不用还债了，就当是给小喻的嫁妆，你拿着，带着小喻过好日子，不准欺负她，否则我就叫上我的兄弟来打你！”
见江裴沉默不语，他直接粗鲁的塞进了江裴胸口的衣服里，然后鼻子吸了吸对程喻道：“小喻，你要好好的，要幸福，被再吃苦了，我哪天再来拜访你祖父，呜呜呜……”
不给两人解释的机会，他迅速抹着眼泪跑进了巷子，巷口突然爆出一声咆哮暴哭的声音，程喻吓得心一颤，差点跌倒，江裴眼疾手快的揽住她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一样冰凉的事物触过她额头又立刻离去，程喻抬头与那事物的主人四目相对。
他眼睛真的好黑，鼻子好挺，再注意到那薄薄的唇……程喻难得的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耳根可疑的红了。
“我……”程喻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另一个响声，两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咣……”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一一捂着嘴，眼睛瞪圆，满脸通红的看着两人。
“……我说我只是来送鱼肉的你们信吗？”
江裴：“……”
程喻：“……哈哈哈，信，我信。”
程喻故作镇定地走到了一一身边，去抓掉在地上的鱼，手却不听使唤的一次又一次地让鱼从手里逃脱。
一一看着她慌乱无章的样子，伸手一把将鱼捡进了盆子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阿喻，别慌，我什么都没看到。”
程喻抬头看着一一，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个话，：“阿喻，你放心，我看清楚了，什么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还能把细节一字不落的描述出来。”
“我拿进去吧。”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江裴伸手想拿鱼，程喻却将鱼护在怀里抱着拿了进去，江裴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拿过了活蹦乱跳的鱼，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一一看了一眼蹲在地上装蘑菇的程喻，又看了一眼江裴进后厨的背影，竟然品味出一丝细心安抚的味道来。
但是……
一一道：“阿喻，进去吧。”
程喻搓了搓脸道：“好。”
一一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注意分寸哪，阿喻。”
程喻并没有听见一一说的话，抬脚走进院子里本是想去看看鱼怎么样的，却在看到江裴侧脸的时候又停下了步子，也不知道怕江裴尴尬，还是怕自己尴尬，她站在门口没进去。
厨房里，江裴熟练的将鱼用姜片和酒去腥，泡在盆里，然后在切开，放进锅里，用勺子搅了搅。
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知道程喻在看。
“还有那钱……”江裴犹豫道。
“要还的，”程喻答道，“等我找到机会了就去还。”
她虽然缺钱，但是也不忍心消费被人的心意，尽管她用的是“程喻”的身体，但是她既然来了就该更加珍惜尊重原主的一切感情。
“好，那你去做你的木雕吧，下午不是要送去木香斋吗？”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做鱼很好吃，不用担心。”
程喻闻言抿唇答了句好就转身去了木工房。
江裴偏头看了一眼那道娇小的身影，若有所思，鱼也做得心不在焉的，用勺子搅动着鱼汤，他抬手轻轻抚住心口的位置，方才就是这里又生出了奇怪的感觉，跳得比往常快了一些。
在看着程喻那双纯净的眸子，微红的双颊的时候，这里竟然还生出几分愉悦的感觉来，这是什么？
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程喻的错觉，她总感觉从早上之后，背后就总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感觉。
她和江裴一起从老伯的铺子回去的路上，总是有些不安宁。
她发现今天江裴好像格外配合她的脚步，她慢江裴就慢，她快江裴就快。
她正想发问却一抬头就停住了。
“书斋？”程喻喃喃出声，只见面前的阁楼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致远书斋。
这便是京城最有名的书斋了，城中书类最丰富的书店。
程喻想了想抬脚走了进去，想看看有没有讲榫卯的书。
在这边做家具都是实木不用贴皮，不用封边，可以保持木材最原始的模样，这样的材料只用五金连接太可惜了。
原木和榫卯才是最配的，但是对于目前以她的知识水平还不足以支撑她简化的设计。
一走进书院，朗朗读书声从学堂里传出来，她被吸引住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她穿过大堂，悄悄走到了学堂旁的屏风后，只听学生们停下恭恭敬敬地叫堂上一个老人，“长书先生。”
那先生坐在椅子上，一起身，似乎是某个关节不舒服，他扶着腰“嘶”了一声。
“先生，您怎么了？”
长书先生抬手锤了锤肩膀，又揉揉腰，无奈道，“我这腰和脖子是老毛病了，坐久了就会疼。”
程喻探头仔细看了一眼长书先生的椅子，很快就发现了很多问题。
只见椅子的靠背和坐面虽打磨得极好，但是设计却并不合理。
靠背角度没有倾斜，凳脚偏矮，座面太低，人坐下时，身体明显后倾，腿部内测肌肉会受到压迫，容易发麻，扶手宽度太大，调整坐姿的时候会有局限，只能朝向一边，才能得到舒适感，这样的结构容易让人产生疲惫感。
一个学生道，“先生，这椅子旧了，让书阁重新给您做一把吧。”
先生却道，“读书人不该在意这些东西，没什么重要的。”
而且这椅子换来换去也就是这样，坐下还是会疼，用老的还能省去磨合了。
古人的平均寿命相比于现代，还是短了很多的，除去医疗条件和经济情况的影响，环境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这些椅子，坐卧的工具虽然一日两日的影响不打紧，但是到老了，就会形成关节病，也磨人得很。
“你们是谁？”突然一个眼尖的学生发现了程喻。
没法她只能走了出去，本想叫江裴一回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没多想，她硬着头皮走到了长书先生面前，没想到那先生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是木匠馆程招风老先生的孙女？”
程喻受宠若惊，“您怎么会认识我？”
长书先生却不说了，只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程喻抿唇道，“我只是路过。”
接着她道：“先生，您这把椅子陈旧了，坐着不舒服，大约可以试试我的方法。”
长书先生先生闻言问她，有些惊讶：“你会做椅子了？”
“您坐下背脊痛大概是这里的缘故，”程喻抬手拍了拍他的椅子靠背，这几天复习的知识一下子就浮现在脑海里，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道：“您现在可以试试。”
长书先生坐了下去，腰上感觉到了支撑，突然有种放松的舒适感。
随即程喻道：“您要是不嫌弃，我可以重新给您做一把椅子。”
长书先生这才期待起来道：“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