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乡何处是家
天亮时分，宋道长安详的去了，脸带笑容，也许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他需要挂念的事情了，也许他悟道了，人世间的真谛，驾鹤西去了，总之一些都是那么自然，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能平安的活到八十四岁，何尝不是一种福气和幸运呢。程家顺来不及悲哀和伤心，马上和樊师傅出去分头去找昨天溜走的那个人，这个人要是走脱，势必回去通风报信，最快晚上或者明天早上，三批崖的土匪肯定要来寻仇，这也意味着他们也要马上离开，从此销声匿迹，以免仇家寻仇。
他们两个兵分两路，一路朝山南、一路朝山北分别追赶，考虑到对方有伤在身，肯定脚程受到影响，所以他们展开平生所学，快速沿着崎岖山路朝前飞奔，在这方圆近百里的原始森林里，只有沿着仙人伐木、上香的蜿蜒小路走，才不会迷路，如果误入森林中，随意乱走，那最终必然是死路一条。这个五朵山中，因为走错了，最终死在山中的事件每年都发生，所以对于地形不熟悉的人，是轻易不敢进山的，只有本地人带领下，才能顺利进出。因此他们料定此人肯定是沿着小路奔走，行至快中午时分，程家顺依然没有看到对方的踪迹，只能原路返回，当他们在道观内相聚的时候，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夏莹看到他们一出去就是一天，也颇为诧异，问他们去哪里了，这么久，他们也只能是含糊的答应着说是到周边看看，那个地方适合安葬宋师傅。
葬礼是在晚上举行的，简单而又神圣，他们在道观内给宋道长举行了火葬，樊师兄一遍念着道家的经书，那么的坦诚和执着，程家顺和夏莹也在默哀，一直到晚上，他们终于安葬好了宋师傅，把道观内的值钱的东西和经书等全部搬到太上老君神像背后的石屋内，他们把那伙土匪的枪也收拢起来，放入石屋内，程家顺随身携带了那个领头大哥的盒子炮，以备防身只用，樊师傅和夏莹还没习惯用枪，夏莹挑选了一把精巧的匕首，樊师傅则是随身携带宋师傅留下的一把宝剑，这把宝剑是任师傅留给他们作为纪念的，当然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历经风雨和杀戮，依然寒光闪闪，煞气逼人。他们把一些日常用的东西放在包袱里，为了出行方便和避人耳目，夏莹也换上一身道士的男装，他们商议第二天天亮出发，先去镇平县找失散的亲人们，至于樊师傅暂时也无处可去，程家顺便动员他一起到镇平，等今后太平了，想回来，再到这里常住，到时候可以陪他一起来修行，樊道长暂时也无处可去，就同意一起下山。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他们带上行李、干粮和钱财，以及那张藏宝图和几部古书，打开寺观的门，山上依然是雾气缭绕，仙气飘飘。樊师傅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宏大的千年道观，有种依依不舍的感情，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了，这里就是他的家，离家的感觉也许只有远行的游子才能体会吧，扭头走的那一瞬间就是抛下、就是牵挂。刚走出不到三里地，还没有到南召和镇平山南山北分叉路口，就听到前面人声鼎沸，程家顺眼疾手快，拉着夏莹和樊师傅闪进路边的树林里，马上进入密林深处一处大石头的背后躲起来，这里距离小路大概有二百米，探出头来，依稀能看到人影绰绰，他们暂时没办法判断，这是刀客队伍、土匪队伍还是镇平的别廷芳的民团队伍，总之不管是那一方，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能避开这各路瘟神，是上策，躲过了这批人，看着他们朝着道观方向去了，程家顺和樊道长马上爬出密林，沿着羊肠小道，快速行进。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镇平县二龙乡，二龙乡因镇公所所在的二龙村南赵河两岸各有似“龙”巨石对峙而得名，赵河自北向南穿镇而过，两岸高山耸立，历代先民在这山涧平地建镇，在狭长的山谷地带，镇北头和南头，均建有两座高高的碉楼，高约三丈，异常坚固，上有兵丁把守，每个碉楼设置机关枪两挺，长枪若干，两个碉楼之间夯土城墙，城墙前五十米处设置路障，有民团把守，过往行人严格盘查，自从山北刀客横行，官府武力镇压，因此为了防治刀客渗透和土匪进镇抢掠，他们加大了这个地方的兵力，日夜巡逻，对于山北逃难的民众放进镇内后先集中起来，然后严格审问，没有问题的，送到后方安置，有疑问的可以当场枪毙。
程家顺一看对方盘查甚严，恐随身携带的武器恐惹来麻烦，便说道：“樊师傅，我们随身携带枪支和刀剑，恐怕会被对方搜出来，万一解释不同，恐怕会惹来麻烦，我看要不我们先把枪和武器藏在这边上的大树底下石碓里，先进去看看情况，等有机会再来取走”。
樊师傅思忖了一下说道，“程师弟，我看可以的，我们先把东西藏在这里，这个镇子，我平时也经常到这里买些日常用品，如果这里原来驻兵，大家还算熟悉，应该不会难为我们，我们要想一个好的理由，免得麻烦”，
“好的，樊师兄你就说是我表弟，这个是表弟媳妇吧，从南召躲避刀客到了这道观内，我们看道观也不安全，所以一下下来躲避战火，我们就这样说吧”，程家顺说道。商量一定，三个人朝着镇子的路障走了过来，值守的兵丁马上过来盘查，搜身、搜行李，然后把他们分开详细的盘查行踪和过来的意图，几分钟过来，几个值守的兵丁商量之后，放他们进镇内，街道上非常冷清，几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饭铺，坐下来吃点热乎的饭菜，顺便和老板打听一下这边的情况，老板看樊师傅也是有些面熟，问清了来历，原来是山上道观内的师傅，倒也是放下了戒心，讲述了这边的情况。
原来山南镇平县也不太平，为了防止南召县魏国柱、李长有等刀客股匪滋扰镇平，现任镇平县自治领袖彭禹廷令团长王金声驻防于南阳三岔口和南召县的板山坪等处堵防；又命团长陈性之率队分驻五垛山的大名崖、椴树崖等处堵防。彭禹廷因搞自治，触动了国民党政权和土豪劣绅的利益，而遭到他们的忌恨，前不久，被劣绅杨瑞峰、毕裕佛贿买其侍卫人员杨天顺，在城东关寓所将其杀害。
“现在整个县内人心惶惶，我看此处也非久留之地，你们吃完饭要不去内乡，要么还是原路返回吧，这个地方治安也很差，每天都有死人，要不是官府不让我们关门歇业，我早就走了，这一天天，提心吊胆的”，饭铺老板说道。
“听说几个月之前有一批人从南召翻越五朵山来到镇平，大概有几百人，男女老少都有，听说是水洞岭寨败下阵来的难民，不知道你见过吗？他们后来去了哪里？那里面有我们的亲戚，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料想他们应该在这边已经安定下来了，我们能找到他们，也算是有个落脚之地”，程家顺说道。
“你说去年底的那一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满身是伤的人吧，好可怜的，大冬天的，扶老携幼，刚开始因为人数众多，这边民团以为是流民，就把他们先集中起来，后派人过去打探消息是否属实，经核实是真的，就把他们迁往这边的难民集中区了，离这里大概有四十里地，那边人很多，你们可以去哪边寻找一下，不过听说近期这边也有刀客和土匪，你们路上小心点，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们晚上在这里住一下，明天再走吧”，饭铺老板诚恳的说道。
他们在镇上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合适的落脚点，只能在一户人家这边恳求住宿一晚，就借助在人家柴房内，流落在外的人，能有一个躲避夜间寒露的地方也是幸福的，看着夏莹那憔悴的两颊，程家顺说不出来的一种愧疚感，他不知道这么带着她到处漂泊是对是错，自己怎么苦都无所谓，本来之前也没有享受过好的日子，这种日子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兄弟三人，之前在山里打猎，经常夜宿山林之中，围着篝火，也觉得挺幸福的，但是夏莹不同，从下在县城里长大，要不是这次匪患，她可能还是在学校念书呢，过着城里大小姐娇惯的日子，想到这里，程家顺总是觉得这么不是办法，必须找到一个落脚点，自己能掌控命运的落脚点，普天之下，何处才是他们安全的庇护所呢，程家顺思考着，为了让夏莹休息的舒服一些，她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靠在自身身上睡一下，夏莹多少有点害羞，但是实在太困了她，这几天去给张八爷安葬，照顾宋师傅，安葬宋师傅包括今天为躲避那波歹人，快速在山里行走，都是她精疲力尽，所以她也顾不得其它礼仪方面了，靠在程家顺那结实的身上，枕着他那结实的大腿，别有一番安全感，不到一会便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