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死结
叶蓁蓁已经不记得这几个月她都昏了几次了，她的前半段人生与之相比居然显得如此平淡。
她再次睁开眼，望着富有人鱼族风格的床幔花纹，圆润的小珍珠，色彩斑斓的珊瑚串成一串挂在床的四周。
她从床上坐起，记忆才断断续续地重回脑海，虽然很不容易，但她又活下来了。
她一扭头，被吓了一跳。
阿舍尔就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见她醒了他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如释重负，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叶蓁蓁讨好似的主动去勾他的手，阿舍尔撤了一步，他的眉眼中带着审判的意思，更多的是失望。
“你又骗我。”
叶蓁蓁皱起了眉，“我怎么骗你了？”
阿舍尔似乎是真的生她的气了，而且是闷气，他以前生气的时候都会大声宣泄自己的愤怒，恨不得立刻黑化去毁灭世界，像是一个神经病。
这是他第一次生气的时候如此平静。
叶蓁蓁下床，抱住他，“怎么了宝贝？我怎么骗你了？你不能在心里悄悄给我判死刑，让我稀里糊涂地死掉吧？”
阿舍尔嗤了一声，他推开叶蓁蓁，“嬉皮笑脸也没用了。”
手中一空，她的不安越来越大，她伸手想拉着他的手撒娇，但看到阿舍尔冰冷的神情，她最终只敢扯着他的袖子。
“我干什么了？”
“我本来是想让你自己想明白的，”阿舍尔尝试做成最后的努力，“现在看来，你这一辈子也想不通……”
他低下眼，黑色的魔力逐渐蒙蔽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瞳本是深红色，如今却红得发黑，“你说过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第二爱的人是我。所以神殿坍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为了你自己的安危，为了我离开那里，为什么要回去救人，如果神殿坍塌了而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叶蓁蓁蓦然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阿舍尔不爱她了，拉着他的手，张嘴，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道歉。
她做错了吗？
就算再重来一次，她也不会放弃去救淮月的……
“我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前，一直没什么朋友，淮月是我唯一一个和我共患难的人。而且你救我们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她把我护在身下，她……我没办法对她见死不救……”
她磕磕绊绊地继续解释，“阿舍尔，我让你担心了吗？对不起，没有以后了，我以后会确保自己安全再去救人的，好不好？你能理解理解我吗？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阿舍尔……”
阿舍尔将她抱住，整个人压了上来，很重很重，他在叶蓁蓁耳边念，“可我理解不了你，我也不想你去救人。”
叶蓁蓁一愣。
他带着怒意极其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我恨。”
“你就不能只爱我吗？为什么要把目光分给别人，每当你看向别人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杀了她。”
明明现在占据上风的人是阿舍尔，可叶蓁蓁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碎掉了。
她在看书的时候还不能切身体会，什么是病娇反派，什么是占有欲极强，什么是偏执扭曲。
如今她明白了，他要的不止是爱情，他要的是她的一切，他要占据她的整个生命，且不容许有旁人。
与强烈的爱意伴随而来的是窒息感。
叶蓁蓁心疼抚上他的脸，她终于明白阿舍尔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了，因为他已经崩溃了，他的眼睛写满了绝望和痛苦。
“我们去隐居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她颤抖着声音，叶蓁蓁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我的人，但现在她于心不忍了，“阿舍尔，如果你很介意他们的存在，如果你感到很难受的话，我们去隐居好不好？不和外界联系，与世隔绝。”
阿舍尔的眼睛有一闪而过的清明，随即又重新回归混沌，“那你能忘了他们吗？”
他的额头抵着叶蓁蓁的额头，“你能抛弃你现在的一切，全身心的来爱我吗？”
你做不到的。
因为你最爱的人不是我，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阿舍尔什么都明白，正因为什么都明白才恨得不能自拔，“我，已经受够了。”
叶蓁蓁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如果我忘记我的朋友，梦想，爱好，忘记除你之外的一切，我还是我吗？”
阿舍尔沉默了。
很久以后，他才哭似地笑出声，那笑声悲凉，“蓁蓁，你在人群中仿佛会发光，那个女的和人鱼白痴一醒就在问你的安危，薇诺娜和艾米莉亚吃秘药也想去救你。蓁蓁，你说你之前没有朋友，你现在有了……”
“你现在什么都有了，所以你还能为了我，放弃来之不易的一切吗？”
“你做不到的。”
放弃他们，你就不再我爱的蓁蓁，不放弃他们，我却无法忍受，这是死结。
他贪恋的嗅着叶蓁蓁的香气，想起她大病初愈，才不甘地收回了自己的尖牙，他踌躇良久，最后在叶蓁蓁的耳边低语了一句。
“爱上你……真是可悲的事情。”
他在感慨，也在痛苦。
叶蓁蓁的力气仿佛被人抽走了，她呆滞地扭头看着阿舍尔，他的神色不似有假。她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了一般，劫后余生的喜悦被这句话彻底冲散。
早知道是这样……
她宁愿自己死在海神殿里。
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像是一个笑话，她是为了谁不顾一切穿越到这个时空，想要阻止他被创世神封印，又是为了谁拼命地学习魔法想要站在他身边。
她握紧拳，手中的力道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后悔了？”
阿舍尔看向她的目光浅浅的，他承认了，“嗯，我后悔了。”
呵……
叶蓁蓁低下头，她的眼眶发红，“所以我怎么做，在你眼里都是错，是吗？”
他什么都没说了，只是松开了手。
江淮月在床上躺尸，见叶蓁蓁一脸垂头丧气的推门而入，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蓁蓁啊，你没事吧？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高兴呀？”
叶蓁蓁的瞳孔已经失焦了，她一句话都没说。
江淮月在心里喊了一句大事不妙，急忙从床上蹦下来，鞋都顾不得穿，赤脚踩在海草地毯上，扶着叶蓁蓁坐在贝壳软沙发上。
递了一块点心过去，“啊~，怎么啦？我亲爱的蓁蓁宝贝，吃点甜的开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