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B1791
电流的刺激下，男人的躯体终于有了反应，先是剧烈地颤抖而后咳嗽个不停，洪美桐将男人的头侧向一边，帮他清理呼吸道的分泌物，粉红的黏液喷了她一手。看着男人惨白的脸庞渐渐恢复血色，她总算松了口气。低头用袖口抹了抹嘴唇和鼻尖的汗珠，洪美桐看着男人大脚趾挂着的标牌陷入了沉思，他是谁？从哪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解剖室？
“洪老师？”苍苗苗指了指推车上的男人，脸上写满了疑惑。洪美桐清理着双手，有些后悔刚才没戴手套。
“你在这看会儿，我出去透口气。”没有回答学生的问题，洪美桐双手插兜走了出去。
“总是冷冰冰的！难怪嫁不出去！”苍苗苗一边嘟囔着一边看向aed，屏幕上显示着男人的心电图，每秒不到四十次的脉搏虽不正常但还算平稳。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让男人看起来更加俊朗，起伏的胸膛上切口还流着血。
“咱俩把切口缝下。”看到张蕾进来，苍苗苗赶紧招手让她过来帮忙。
“洪老师让的？”张蕾问，“救人啊大姐！没看帅哥还流着血呢吗？”
“你俩把切口缝合下，用美容针，免拆线。我去打个电话，马上回来。”洪美桐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
“老孙，现场那边你找人替下，学校有点急事儿。”用修长的手指把散落的秀发重新拢到脑后，洪美桐深吸了一口气，解剖室潮湿阴冷的气味让她头昏脑涨。
“美桐啊，你把人都叫走了，我找谁替你去？你那边啥情况，这么劳师动众？”
“电话里话说不清楚，疑点很多，需要他们两个过来帮忙。”
“还有你洪大博士说不清楚的事儿？那我可得过去看看。”
“给学生解剖操作准备的大体老师出了问题！”洪美桐推了推眼镜，手指上淡淡的铁锈味让她皱了皱眉头。
“啥问题，仔细说说？”电话那头孙耀民一脑瓜子问号。
“我带学生上解剖操作，刚开始做t字形切口，突然发现尸体还有生命体征！”洪美桐叙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是不是哪个学生搞的恶作剧？调监控了吗？”电话那头孙耀民正玩着扫雷。
“事情没那么简单，要么你过来一趟？这案子合你胃口，而且苗苗也在。”洪美桐认真地说道。
“好，马上来！”听到苗苗，孙耀民放下鼠标急忙赶了过来。
一群人在医学院门口汇合了，除了孙耀民、秦明、毛兰兰，保安队也赶到了现场。
“孙局，啥风把您给吹来了？”看到孙耀民，保安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迎了上来，从烟盒里弹出一根华子，熟络的递上火机。
“不抽了，戒了，项队长你咋也来了？”孙耀民和保安队长并肩向楼内走去，一行人跟在后面扯耳朵听着。
大学城是治安重点单位，孙耀民和钱江大学的保安队长还算熟悉，一般情况下大学里案件无非打架斗殴，小偷小摸，严重点的就是感情受挫，要死要活的，副局到场的案子屈指可数。
“洪教授的学生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让我们过来趟，也没说咋回事儿。”项天波伸手按了电梯，眼睛偷瞄着孙耀民的表情，心想：可别出啥岔子了，马上校庆，要是闹出事儿来自己这个保安队长也干到头了。
“巧了，我也是洪队长叫过来的。”走到电梯口，孙耀民停下了脚步“项队长，时间也不早了，里面我们处理就好，你们帮忙拉下警戒线，解剖室这一层严禁出入。”言下之意，除了警察，谁也别进。听到这话项天波心里凉了半截，完蛋，真出事儿了，而且不是小事！
没法到现场确认情况，项天波只能硬着头皮打听：“孙局，里边咋了？把您都惊动了？”
“老项，你放心，有情况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说完，孙耀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项天波摘下帽子挠了挠脑袋：千万别出啥篓子，还有两年退休了，平平安安最好。
解剖室里，洪美桐带着张蕾和苍苗苗正给男人做着检查，看到孙耀民她低声和学生交代了几句快步走了出来。
“孙局，既然您都到了，我去通知保安队先不用过来了。”说着就要掏手机。
“门口碰到了，我安排他们先回去了。”孙耀民余光瞟了一眼推车上的男人稍加思索：“小秦，拍照，传回局里查查。”
“生物样本学生在采，为节省时间就不回局里做了，楼上实验室很快能出结果。”洪美瞳看了一眼学生的进度说道。
“成，结果出来马上传回局里比对，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先搞清楚他是谁！”安排完工作，孙耀民的手机响了：“小兰，嗯，嗯，我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解剖室管理员叫什么李杰，我让他下来了，先问问他看能有什么线索。”
不一会儿，李杰气喘吁吁地来了，肩头还背着一个粉色的书包：“洪教授，啥事儿这么急啊？”看到孙耀民他愣了一下“这位是？”
“市局的孙局，有个紧急情况找你了解下，推车上那位咋回事儿？”
李杰对着孙耀民点了点头：“你好孙局，我是李杰，解剖室管理员，推车上的有啥问题吗？”
“问题大了，一起看看吧！”洪美桐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看到推车上的男人，李杰吃了一惊：“我安排的不是这具！”他看了眼正在忙碌的两个学生然后快步向解剖室对面的办公室走去。
李杰坐在电脑前打开了记录表格：“qj23032，昨晚入库，今天上午才从冷库推到解剖室的，资料上看是个胖老头，我还想恶心张蕾她们俩一下来着，没提前告诉他俩具体情况。”
“你们这臭毛病啥时候能改改？”洪美桐白了李杰一眼。回想自己第一次解剖胖子尸体的时候，划开油腻皮肤时切口溢出淡黄色的脂肪，那种恶心的感觉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应该提前给学生说下，有个心理准备。
“您看这不是来源紧张吗，赶上啥是啥，咱哪有条件挑三拣四的。”
“能调监控看看吗？”孙耀民打断了李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习惯性地看过了周围的摄像头，关键位置都能覆盖。
“能，你们先查着，我去冷库看下。”李杰打开了监控程序然后披上件外套向冷库走去。
医学院冷库每周日都会盘点，表格显示遗体是3月20日凌晨从钱大医院运过来的，属于医学捐献，张蕾他们的解剖操作是3月21日15点开始，那么即便是扩大搜索，录像时长也不超过20个小时。
“孙局要拷回去看吗？”
“肯定要拷，不过用不着回去看”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移动硬盘。
“您还随身带着这个？”
“你可别小看这玩意儿，最新的高科技。”把移动硬盘插在电脑上，输入访问密码，洪美桐这才发现，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移动硬盘竟然是一个微型的警务工作站。
“任务越来越重，得向科技要警力了，过去就这20小时视频，就算是小年轻开16倍快放也得看2个小时，现在分分钟！”
鼠标不断地敲击，屏幕里的视频片段播放、拷贝、分析自动运行，不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这20个小时除了李杰以及他们几个，就没有其他人进入过监控区域。
看着屏幕上几张熟悉的人脸，洪美桐缓缓开口：“你、我就不用说了，张蕾和苗苗是今天下午和我一起进来的，至于李杰，我也带过一段时间，医学院研究生毕业后就留校了，成绩不突出，好在冰城人胆子都大，正好解剖室有个缺，就让他补了。”在她看来，几个人都没啥有问题。
“会不会是机器识别漏了？”洪美桐问，虽然人脸识别算法已经很先进了，但是难免会有出错的时候，有些精明的犯罪嫌疑人会躲避摄像头，或者刻意遮盖脸部。
“不会，智能工作站的智能算法不但能检测人脸，还能检测人体并进行步态识别。”
孙耀民问道：“那人状态怎么样？现在只能从问题本身下手了。”
“深度昏迷，经过抢救刚刚恢复自主呼吸和心跳。”洪美桐抬眼看向解剖室，两名学生正在清洗男人胸前的切口。
“你的意思是在你们抢救之前，他一直处于假死状态？”
“可以这么讲，但我觉得不可能，人无论是停止呼吸还是心跳，最多存活5～6分钟。”
“我们逐帧看下你们进来之前的那段录像。”孙耀民调整了下思路，继续操作软件。16倍，4倍，1倍分别观看了三次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除了14点55分28秒监控画面莫名地抖了几下。
“我感觉这个干扰不太正常。”孙耀民将几处监控画面都调到了抖动的时间点“你看这里！”他手指向正对着解剖室门口的画面，这个画面刚好可以看到解剖室中手推车的位置，干扰发生的时候由于光线不足画面有些模糊。
孙耀民将画面放大，通过软件调整了亮度和对比度，再将14点55分28秒附近的画面反复播放“就是这，注意看这里，脚上的标签！”洪美桐吃惊地发现，28秒前后画面诡异地抖动，然后脚上的标签居然莫名地翻转了，而且大小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两人对视一眼，疾步走向解剖室。
“洪老师，采样和基础检查都做完了，除了体温偏低，其他体征基本平稳。”张蕾看到老师进来赶紧汇报，苗苗则是把脸扭向角落躲避着什么。
“给他盖条毯子，防止失温。” 洪美瞳俯下身仔细观察男人脚趾上系着的标签，准确地说是个金属标牌，灯光的映衬下一行黑字尤其显眼：b17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