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财迷皇帝
光和五年初，雒阳，西园。
躺在龙榻上的灵帝刘宏有些郁郁，他看着窗棂透过的流光，好似又见到那个善解人意的婀娜身影，他怀念王美人的温香软玉，怀念王美人的体贴敬服。
这是灵帝刘宏想念王美人的第一百零一天。
他很凄然，从去年开始，整个后宫嫔妃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再似先前一样对他百般讨好、尽力奉承，反而多少有些不冷不热，这让他更加怀念王美人。
去年，何皇后嫉妒诞下龙子的王美人，使人将她毒杀。刘宏得知后大发雷霆，扬言废后。一众宦官尤其已经与何家皆为姻亲的张让有些慌了，只因在他们多年经营之下的内朝已经形成外戚与宦官共赢局面，卖官敛财，好不自在，可如果何皇后被废，则这些荣华富贵将化为过眼云烟。
为了不让这“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张让赶紧把消息透露到何皇后那边，国舅爷何进听说之后一咬牙进献了举家之财，张让又合上一众宦官出的财帛共同汇入西园，这才稍稍平息了刘宏怒火，再也不提废后之事。
摊上这么一个见钱眼开的皇帝，无论宦官还是外戚都松了口气，还行，有钱就行。
半年过去，刘宏又在想，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第二个王美人，再给自己添个大胖小子。
可惜，没有了。
刘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他要废立何皇后开始，他的后宫就不可能再有子嗣诞生了，王美人前车之鉴，何皇后淫威在旁，没有哪个嫔妃再敢怀上龙子。
刘宏翻了个身，叹了口气，唉，还是王美人好，既给自己生了个聪明伶俐的龙嗣，又能在死后为朕换了无数钱财，可这钱，真是有点儿不禁花。
随便操办点儿场面，那西园财帛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没了。
唉。上哪再搞点钱呢？
一个好点子突然钻进刘宏脑中，他顺势坐了起来，双眼放光，搞钱，当然是谁有钱就搞谁的！
朕作为皇帝，杀点贪官，抄点家产，不过分吧！
相当不过分！
不仅不过分，我还能落个英明神武的名声。
“来人来人。”刘宏喜笑颜开，门外常侍闻声而动，口称万岁。刘宏一看这人乐了，这不是我父张让吗？
“爱卿请起，如今我有要事想与人商议，正要寻你，恰逢你在。”
张让站起身来，老脸笑得好似一朵菊花，“奴婢昨夜梦见龙吟，今日特地与值守换班，以期侍奉陛下。”
好一顿鲜活的大马屁，听得刘宏龙颜大悦。这张让其实是做贼心虚，前几日听子孙禀报说皇帝近日常念王美人之名，故而时刻警惕，片刻不敢松懈。
“前几日有臣表奏，称各刺史部、州郡之官常有害民作乱者。朕甚是担忧。”刘宏笑着说。
张让眉头一挑，心中暗忖道，皇帝若是担忧民生，怎地一副欢喜模样，旋即拱手一拜，顺着刘宏思路解释，“陛下，汉以孝治天下，朝廷所遴选者必为忠孝之人，想必不敢霍乱百姓，当是清廉好官。一众党人皆已禁锢，也无作乱之本。但本朝另有举荐一说，三公九卿可，州郡官员也可，难免有人被贼子蒙蔽双眼，错而举荐。”
张让这番话不可谓不高明，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先把这个过错从朝廷身上、陛下身上摘掉然后推到地方，但又不知刘宏所图何处，又不敢贸然开炮，给自己留了个退身步。真不愧为中常侍之首，心思竟然如此玲珑。
刘宏摆了摆手，“奔流长江，泥沙俱下，涛涛海洋，鱼龙混杂，此乃世之常情。朕不愿追究失察之错，但要严惩乱民之害。”
皇帝已经指明了方向，做下属的再想不明白就可太蠢了，遑论张让这种人精，他上前一步，“陛下以英明治天下，乃百官之幸，万民之福。奴婢有一法，可教陛下达成所愿，恭请奉上。”
刘宏心头一喜，还得是身边人妥帖，“速速讲来。”
“奴婢有两策，一为叫朝堂中人相互察举，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己之过而他人清，此法不仅可以甄别劣马，亦可使百官制衡；二为广开言路，于雒阳城设置监察官邸收受万民之言，此法不仅表明陛下除害之心，又可施仁德于天下万民也。”
若是刘宏平常琢磨政见的时候听到这番话，肯定会高兴万分。可刘宏心里揣着的是另外一份心思，他咂咂嘴，抚须又问，“地方官员迫害百姓，有何益也？”
翘起嘴角微笑的张让没听到意料之中的嘉奖，反而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一双贼眼骨碌碌转了一圈，旋即恍然大悟，“陛下恕罪，方才之策有些许不足，还请老奴继续。”
刘宏喝了口水，动作间点了点头。
“这干人等食民脂吸民膏，必须严加惩戒，当夷三族，传首天下，再抄没家产，充入中藏，其一可警醒天下百官，好叫他们一心为民报效朝廷，其二可将收拢钱财，或赈灾或褒奖，亦可安抚流民，叫天下百姓知晓陛下恩德。”
张让长舒一口气，想要钱就直说，吓我一身冷汗。
刘宏这才满意，大笑称赞，“张常侍深得朕心。既如此就按张常侍所言行事。下去拟旨，待初一早朝宣告。”
张让领命而去，刘宏往榻上一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马上又要有钱了，真开心。
张让回到府上，叫小厮唤来赵忠等人，商议此事。
赵忠第一个头疼，“张常侍，陛下所言之人怕是……”
段珪也凑上来附和，“是啊，陛下久在宫中，怕是不知西园所收孝敬尽皆从此所得啊。”
此时大聪明封谞再度占领了智商的高地，双臂一抱，嗤笑一声，“尔等见识怎地如此浅薄，对吾等来说，此乃天大的好事。”
场中人等除张让徐奉全都望向封谞，这厮双手一揣，老神在在说道，“诸位，此等事应为司空、太尉共管，何须慌乱？”
“况且，各州郡不从我等甚多，何不以此整治？”
啪，啪啪。
张让欣然鼓掌，暗忖这小子自从恢复了些许元阳之后用起来是愈发顺手了，“封常侍所言非虚，不过陛下中藏钱短，也要靠我等供给。以我为首，各位需交出一人来维护陛下颜面，同样要缴纳钱财哄陛下开心才是。”
众人尽皆点头，谁家还没个不听话的小崽种呢，养着就是这时候杀的。
是吧，蹇硕。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