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痛苦前奏
光和五年,冬,岁末,水镜秘境。
班靖并没有立刻允许双双通过小秘境的南山和小六返程回家。而是以巩固修为作为由又留了他们大半年。
南山觉得不太对劲,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知道【天境】对于修士的掣肘在于一旦证道后承认了境界,便无法再度晋升,所以并无巩固一说。另外虽然他对于【证道天境】并不是非常了解,但以他的经历还推测出【证道天境】需要一定的机缘,而秘境之中并没有可以让小六晋升的事物了。
但他更想家了。尤其是最近几天。想在年关之前回家,见见所有人。
就连小六这般没心没肺的家伙,最近都没了练功的心思,总是托着腮盯着湖面痴痴发呆,他也很想福伯了。
南山踢了踢小六,后者白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咬着草梗的南山一屁股坐了下来,伸腿抻腰间两手往后一拄,仰着脖子愣愣地看着蓝天。
忽然南山的耳朵动了动,他扭头望着院落方向,噗地一声吐出了草梗。
果然,被一道灵气屏障挡了下来。
自从班靖、司马徽和左慈知道南山【万物之声】这个能力后,在交谈的时候经常在南山身边布下灵气屏障,仿佛有什么事儿瞒着他。
南山不是没有问过,都被司马徽以【秘密训练方案】为由给遮掩过去了。一开始的时候,每次撤下灵气屏障还都像模像样地给他和小六安排点新花样,后来干脆就不掩饰了,摆明了我们三个就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他们不说,南山也没辙,于是他更加觉得在秘境里待得没意思了。
他又踢了下小六,冲他勾了勾下巴,往边上演武场努了努嘴。
小六没搭理他的暗示,起身找了个块儿平滑的石头,往湖里打了个水漂。“大哥,你的气海充盈了没?”
南山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肚子,装模作样地感知了一下,“还没。”其实他只需要动下念头就知道灵气多寡,多做几个动作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你有没有觉得……走!去!”小六又打了个水漂,呼喝了两声,继续说,“这方天地有点不对劲儿了?”
南山挑了挑眉,“可以啊弟弟,这都被你发现了。”
小六有些气恼,“我是笨,不是傻。”
南山双臂一拢,抱着后脑躺在草地上,笑着调侃,“你是傻,不是笨!”
“秘境里少了很多东西。”小六出奇地平静,没回应南山的挑衅,“远处的草甸好像被活生生切了,前面是灰蒙蒙一片,也迈不过去。老蜂窝没了,花花草草也没了。”
南山没再打趣他,“是啊,我耳边少了很多声音。那些成了精的草木鱼虫,树木精怪都快消失干净了。”
“大哥,你比我聪明。”小六站在湖边。
“你这话算说对了。”南山施施然坐起来,嗅着微风。
“这个世界不仅仅是水镜先生创造的,肯定有老牛先生的份儿。”小六又说,自打他知道班靖的身份之后,就一直叫他老牛先生,班靖也很无奈。
南山眼中多了几分正经,“小六,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老牛先生状态很不好。”小六又坐下了,托着腮像是在说一件小事,“我娘亲走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南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扭头就要冲向院落。但那密不透风的【灵气屏障】犹如一堵黏稠卸力的墙壁让他不得寸进。
他突然想明白很多东西。多亏了小六。
他不知道的是,院落里的场景并不和谐。
左慈嗫嚅着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只是左边看看司马徽,右边看看班靖,最后只好叹了一声,揣着手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司马徽正在和班靖生气,他非常生气。
班靖倒是满脸淡然,只是眸子深处偶尔闪过几丝愧疚。
班靖骗了他。
司马徽曾经算出南山出世面临的尸山血海,所以一直打算提前叫南山出山,赶在变故之前赶回廖家村,但苦于灵气告罄、修为不深,便一直没有亲自测过真正的时辰。班靖答应他,到时候自然会提前布局。
可他没有。
左慈是带着满肚子灵气过来的,又得了老牛诸多好处,司马徽本着雁过拔毛的原则从他那抢了一半灵气过来。也就是从这时起,司马徽突然发现失去了对【秘境门户】的控制权力。同时,南山也发现他们经常在谈话时布下【灵气屏障】,隔绝他的【万物之声】。
起初他没在意,直到秋末,班靖仍未叫两小只回家,这时候的司马徽觉得不对劲儿了。于是他背着班靖偷偷算了算南山的劫日,发现仍然是岁末年关。于是开始催促班靖抓紧出山提前布局,班靖不理。
司马徽这才明白,在这件事上,班靖一直在骗他。
班靖从没想着提前布局,他仍然按着他原来的路线走,甚至他早就考虑到司马徽的恻隐之心和妇人之仁。班靖知道司马徽是个识大体的,所以从一开始班靖就变着法的让司马徽消耗灵气,又变着法的逐渐掌控水镜秘境。
之前班靖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司马徽的愤怒。他很理解司马徽的想法,因为他和司马徽想得一样,但他又不能不这么做。
他们都觉得,愧对南山。
今天班靖不得不回应司马徽了,不仅因为他的灵气已经几近干涸,而且南山出世的时间已经快到了。
就还剩,一天。
“德操。南山的气海就差最后半成就满了。所以大概在明日寅时,我就要走了。”班靖没有正面回应司马徽的愤怒,只是平静地说着这件事,“此后南山在【凡间界】行走的路,就要靠你从旁协助了。”
司马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怔了半晌才回话,“好好好。”
班靖有些欣慰地笑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教你分析天地封闭时,你对我说的话?”
“记得。”司马徽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还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班靖的目光开始柔和。
“记得。”司马徽已经说不出口。他哭得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