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见南山
光和五年初(公元182年),水镜秘境。
南山今天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说再无外客来访的住所,昨天又来了很多客人。有他最喜欢的庞德公,喜欢逗弄小六的崔州平,喜欢看牛的黄承彦,神神道道的张臶(音通见)张子明,还有个提笔就想写字的胡昭胡孔明,据说今天还会来个叫左慈的仙师,是堪比夫子徽的道人。
这等热闹场面对自幼社牛的南山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久旱逢甘霖了。于是他早早的起了,打水劈柴,烧火做饭,关心粮食和蔬菜呸呸,关心门扉和后院儿,昨天来的这帮人喝了个通宵,正在后院露天而眠,好在最近气候回暖,不然得冻死几个。
南山这样想着,忽然打了个冷战,可别冻死了,能来的人就这么点儿,少一个可就真的少一个了!要不给他们抱几床被子过去?正要动作时又转念一想,自己终有出山之日,罢了罢了,冻死就冻死了吧咦?这是什么奇怪的算法?
十六岁的小南山翘着二郎腿坐在前院中无比嘚瑟,如今的他与小六对攻,若使用灵气则用不了五十招便可将小六子擒下——要知道这小六子如今不仅满身横练肌肉,发达程度堪比十个三叔,而且也掌握了武夫灵气用法,刚入深红就能锤的正紫修为的南山满头包。
司马徽揉着发酸的四肢刚刚踱到前院,正好看见坐那百无聊赖的南山,这小子抬起手掌,双手指尖丝丝正紫灵气萦绕交织,他竟然在那翻“花绳”!
你不去练功,在这里翻花绳?
翻花绳???
司马徽眼皮狂跳,咬肌抽动,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属于是。正要出声训斥,突然想起个事儿来,自己也是刚入深紫,只甩了这首席大弟子一阶修为,又想到这厮晋升深红时便可越阶与当时正紫的自己咣咣对招不落下风,修为上完全不占优势啊,真要揍他,也打不疼啊。
于是乎司马徽刚燃起的怒气就这么消弭无踪。
造孽啊!司马徽内心哀叹一声。一脸幽怨的往牛棚看过去,老牛感应到这日常幽怨的司马徽,不屑的打了个响鼻,传音道,“滚一边子去。南山都把纯正灵气之法告诉你了,你到现在还学不会,太笨了。”
司马徽郁结,胸脯跌宕起伏,一口老血险些喷射当场。突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哼哼!今天左慈那老家伙要来。以前总是仗着年纪大、境界高戏弄我,今天我可得好好还他几场。
你不是也想收南山吗?唉~~~在下不才,我收来了。
你不是境界比我高吗?唉~~~在下不才,赶上你了!
不服,打一架啊?南山,给我轰他!
司马徽笑容逐渐变态,丝毫没发现已经凑到近前的小南山,直到眼前晃过一张还萦绕着淡淡紫气的小手才堪堪回神。再低头看见南山一脸奸笑,“夫子,有何美事,说来叫徒儿听听。”
夫子徽掩面遁走,南山窃笑不已。
“滚去修炼,今天与小六至少练过三场。”
“好好好。”南山还是笑。
“还笑?!”司马徽暴跳如雷。
“夫子,不好意思,我受过专业训练,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噗哈哈哈哈。”南山摆手解释,微微忍了几秒,又放声大笑——刚刚夫子的笑容甚至略有猥琐,这表情在这仙气飘飘的白衣隐士身上实属难见,太好玩儿了!
“不准用灵气!”夫子徽暴躁怒吼。
南山笑不出来了,愁眉苦脸,少见顶嘴,“不用灵气,你也打不过小六!”
“放屁!”夫子徽继续暴怒,好像正在洗脸,隐约有搓面水声,“呼噜噜,噗。”
南山满脸便秘模样,也不等那传说中的左慈仙师了,蹦了两蹦窜到牛棚,两只大眼熠熠生辉,“老牛哇老牛,我带你出去玩儿呀。”
老牛甩了甩尾巴,把头转到一边,闭眼假意瞌睡。
“唉。”南山一脸怅然若失,歪头望着在草甸上负重锻炼的小六子,喃喃自语,“小六子呀,那么勤奋干嘛呀,万事有我呢。”
老牛翻开一只眼睑,顺着南山的目光也望将过去,远远看着那无论严寒酷暑雷打不动锻炼体魄的少年,内心赞叹不已。脑袋没动,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半个瞳孔藏在眼角,露出大片眼白,瞥了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南山,又翻了个白眼,这下整个眼眶里面全是眼白了,唉,人比人气死人。
这位爷要有六子一半儿的勤奋,晋升深紫还不是简简单单,我也可以早些开始下一步谋划。想到这里,老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轻轻晃了晃双角,有些意犹未尽的慵懒。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吧,这人世间也算美好,多呆几天就多呆几天吧,反正无论早些还是晚些晚些,最后可能都会那样,何必徒增烦恼。
于是老牛真的睡着了。
南山在手中搓了一个剧烈旋转的灵气圆球,瞄着正在提着铁锁扎马步的小六子用力掷了过去,给他惊的撒腿就跑。南山捧腹大笑间,催发灵气一掠落在小六子的“演武场”中,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来,边嗑边看着被灵气圆球追的满处跑上下跳的小六子,兴致盎然。
小六气的青筋直冒,找机会打了个速度差。只见他脚下猛一运劲疾跑几步后猛然刹车,铲飞好大一块草皮后堪堪顿在地上,双眼瞄着急速飞来的灵气圆球,收掌握拳凝神运气,全身蓦地腾起一层血红雾气,瞳孔消失不见,双眸内一片惨白无情。
随着一声爆喝,小六子挥拳正中那团灵气,打出了天雷声响,打出了满天烟花。
南山捏着瓜子往嘴边送的手愣在半路,小嘴半张,满眼震惊。小六子拍了拍手散去了浑身血气,双眸也重回正常,看着兀自发呆的少主,面露得色,吐痰挑衅。
“嗬儿~忒~”。
南山不甘示弱,跳将起来,枪口对外,“嗬儿~~~~忒忒忒忒忒忒忒。”
小六狼狈躲闪示弱,南山叉腰狂喜。
这动静也惊动了老牛和夫子徽,司马徽看完远处动静后瞬移牛棚,一人一牛对视一眼,两位内心里冒出同一个问题,“当初那灵光,确定是给南山寻的吗?确定不是给了小六子吗?”
打闹归打闹,嘚瑟归嘚瑟,南山本意是想亮个肌肉,搓着灵气圆球时足足耗了丹田气海的三成灵气——那可是堪比寻常紫气道人十二成的量。等追的小六子力竭求饶之时再辅以说教,告诉他天塌下来还有大哥给你顶着呢,每天别那么辛苦。完事儿每日便可以继续开开心心带着小六子摸鱼打屁,混吃等死,岂不美哉?
南山内心哀嚎不已,我连语气和动作都想好了啊。我就这么一挥手,把那团子直接飞了,炸出漫天的烟火,在绚烂背景下双手扶起小六子,再轻轻捶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小六子,你不用这么累,有大哥呢!”,等小六子想通关节,顺势把他拢在怀里,轻声安抚,彰显大哥柔情。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淦!
兴许是燧发枪干不过机关枪,最笨的吐不过嘴皮子利索的。本就赤膊上身的小六子着着实实的挨了南山牌加特林几发浓痰,拿手一抹恶心得不得了。
小六气急之下开始左右踅摸有没有趁手的暗器给他来一下子,正找着呢忘了躲闪,额头一顿,一阵凉意拉着丝儿顺流而下,南山也傻了,坏了坏了,玩笑开大了。
小六子直接失去理智,反手脱了个护腕直接砸向南山,南山躲,又摘另一个扔,再躲,又摘了两只鞋扔,还不中,又摘了两个束脚扔,嗖嗖嗖破空声不绝于耳。
南山确实都躲过去了,但是他那一张小脸上的惨白惶恐神色愈发浓郁。
这些个家什都是司马徽用秘铁给小六子量身定做的,穿在身上虽然看上去与寻常物品一样,但它们真重啊!一个家什足有二百斤沉,这厮把一千两百斤负重全卸了,坏了,躲不过去,根本就躲不过去。
果然,随着远处哐哐哐重物砸地的声音,小六子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再被南山看到时,则是一张大鼓着腮帮子的怒脸。
“唔噜噜噜~~忒~~~”
这一大口水那是湿漉漉、粘嗒嗒还伴着缕缕恶臭,好似一场大雨更像是一道瀑布,给南山从头到尾浇了个通透。
“yue~”南山跪地干呕,恶心的翻起了白眼。
南山满心绝望,一丝泪水从眼角滑落,我,不干净了,呜呜呜。
小六子轻蔑一笑,再度化为一道残影,先去寻那飞出去的家什,然后一头扎进水潭,游泳洗澡。
水镜秘境里原本是没有水潭的,甚至连深坑都没有。这个坑是南山和小六上个阶段的演武场,水也基本都是南山演练纯阴灵气凝聚出那道纯阴灵根聚拢来的。后来小六子一边锻炼臂力,一边掘了条水道,又将溪水引了过来,如今水深三丈有余,已然生出鱼虾蟹蚌,水草浮花,看上去是一片生机勃勃。
远处噗通一声,是南山跳到小溪里开始清洁,这厮满脸恶心,边洗边干呕,夹杂着几声臭骂,突然他停了下来,看着下游水潭里的小六子若有所思,又露出一丝坏笑,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打了个大大的冷颤之后,满脸艰险地瞟了眼游泳戏水的小六子,哼,小样儿,喝尿去吧。
司马徽挑眉看着老牛,“尊上,您教给小六子的武夫锻体之法,究竟是何等阶位的妙法?”
老牛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是从夸父族得来的。”
夫子徽满头问号,一脸愤愤不平,“啥玩意儿?太古法门?”
老牛一甩牛头,瞥了他一眼,“不服?”
司马徽满脸讪笑,“我也想”
老牛再度甩头,“不,你不想。”
司马徽满头黑线,“尊上,我和南山联手能不能压制住现在的小六子?”
老牛又是很认真的想了想,似乎推演了一番,“如果小六子没有杀心,可以。”
司马徽轻轻点头,好像又想起什么事来,“若小六晋升紫气修为,如何?”
老牛满眼凝重,“按此子天赋,便是我来降他,也要费几分力气。”
司马徽瞳孔地震,“为何?”
老牛又一甩牛头,满嘴不屑,“紫气之后,他能勾动一部分夸父族神通,少则一两成,多则不可妄想。”
司马徽满眼艳羡,“太古法门啊,夸父族啊。那个,尊上,我也想”
老牛鼻孔呼出两道白气,“不,你不想。”
司马徽还看着祂,可怜兮兮,老牛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是我委婉了。你不是这块儿料,别想了。”
司马徽如遭雷击,满脸呆滞,再度气血倒行,差点吐血。
这傻子越来越遭不住打击了,当初我是不是看错人了?老牛又翻了个白眼。
话分两头,这边厢左慈乘着仙鹤已然慢慢悠悠来到秘境门前,他揪了揪山羊胡,嘿嘿一笑,“水镜小贼,你让我叫门我偏不叫门,等我破了这秘境入口,让你在南山面前栽个跟头先,哈哈。”
说罢左慈一甩拂尘,手掐指诀凝神伫立,只见丝丝深紫灵气透体而出凝成了几股绳结,沿着秘境入口八方蛇形而走,感悟布局,忽然这几股探路灵气同时被几道五彩光华生吞进去。
这几股本源灵气一遭不测,左慈顿觉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疼的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缓和心脉剧痛。
坐骑灵鹤在一旁紧张踱步,眼带关怀。
良久之后,左慈调息完成,伸手轻轻抚了抚灵鹤的长喙,若有所思,“水镜这厮断不可能有如此防备之能,境中还有高人。”
轻轻打了个饱嗝儿的老牛耳朵轻轻动了动,对夫子徽传音道,“门户那边有人,深紫修为。刚刚被我吞了几缕本源灵气,不知是敌是友。”
夫子徽略一思索,灿然笑道,“尊上,定是那左慈老狗来了。此人是友非敌。”
“他可能已经发现我了。”老牛有些烦躁,“你这都是什么朋友?”
“无妨,只要他进来,能不能出去的了可不是他说了算了。”夫子徽面带奸笑。
老牛见他这几日如此贱气,言辞也是愈发粗鲁,不由暗忖,“是不是我真的看错人了?现在再想换人,是不是有些晚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牛便见到了狗狗祟祟四处张望的左慈道人,明明一副超然物外仙师模样却是贼眉鼠眼的做派,再看看同样暴露本性的水镜,凑在一块儿说是狼狈为奸都不为过。老牛哀嚎一声,还真是蛇鼠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