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傀·十九
侪黎不肯自己去睡,如果是要像这样子“守夜”的话,那就分上下半场,他跟詹正青掰扯僵持好久都无果,到后来,也许是困意来袭得猝不及防,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他睡得迷迷瞪瞪,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是迷糊的,见眼前一片漆黑,还在想着詹正青是不是为了方便他睡觉把灯都关了。
侪黎侧躺着,他身子动了一下,察觉到身后有人。
是詹正青吗?
在他现在的认知里,跟他一间房的人就只有詹正青了。
可是这不是一个双人间吗,旁边还有一张床,詹正青为什么要跟他挤在一起啊,再恋爱脑也不至于……
他想着,手无意识的旁边一摸,传来的触感令他整个人一僵,一下子清醒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这个场景真是似曾相识,他背后有人,可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跟心跳声。
他摸到的皮肤手感极好,就像是上好的玉,带着微微凉意。
还有就是,长头发。
不用回头他都已经在心里明白那是什么颜色。
是白哥。
白哥正躺在他的身后,跟之前在幻境中一样,紧贴着他。
……不,说到底,那真的是幻境吗。
所谓幻境,不会只是他以为,而真实发生过的吗?
侪黎并不像之前那样连视线都无法移动,他现在是有行动能力的,可因为过于紧张,他还是僵硬得厉害。
他不知道白哥到底是想做什么,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呼吸跟心跳乱成这样,他觉得白哥八成已经知道他醒过来了,只是并不在乎。
侪黎感觉到颈后传来一阵湿濡的触感。
这……白哥这是在舔他吗?!
见鬼,白哥真是吃人的??现在要准备把他吃了??
他都不敢去想詹正青去哪了,就怕下一刻白哥把他脖子咬断,当时便血溅当场。
侪黎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一号之前所说的“重要剧情点”,不知道一号有没有被强制下线,还试着喊了它一声。
间隔有些久,在他以为一号下线就是下线了的时候,得到了它
的回应。
“在。”一号道。
“我问你,”侪黎感觉到白哥的动作有往下的趋势,他努力稳定心神,问:“我之前绑定的道具,那个吊坠盒,是可以使用的是吧!”
虽然那个道具来路不明,出现得非常诡异,但他手上能用的道具确实只有这一个,同时这也是他情急之下能想到得唯一一个可行的法子了。
一号顿了一下,它如今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或者说是卡顿。
“可以。”它说。
那个道具,表面上看来是个一无是处的诅咒道具。
吊坠盒一打开,使用者便会强制性的陷入原生技能的负面状态,即使效果减半,负面状态还是负面状态,谁没事会给自己挂个debuff。
放到侪黎身上的话,就是触发他的“恋爱脑”,似乎同样没有用处,可他要的是伴随 “恋爱脑”的另外一个状态。
所谓的……“无敌”状态。
全称就算了,想一想都觉得耻。
侪黎不知道“恋爱脑”的效果减半之后,这个“无敌”状态会被削减成什么样,但他总要试试,不能坐以待毙。
“侪黎……”
一道男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侪黎是第一次听见白哥的声音,堪称空灵飘渺,配合他那白衣飘飘的模样,当真是天外飞仙了。
白哥的吐息也带着寒意,完全就是走夜路时背后挂起一阵凉风的感觉,如此看来,比起天外飞仙,他还是更接近妖魅鬼怪。
不知是因为感觉冷还是其他什么,侪黎被激得战栗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原本装作若无其事的平衡被打破,他被猛地翻过来身来,同时身后的男人则欺身而上,撑在了他的上方。
侪黎瞪大了眼睛,接着被眼前这张完美无瑕的脸摄去了心魂。
之前的对视毕竟还隔了一段距离,如何能比得上如今猝不及防的近距离暴击。
他知道白哥长得实在好看,可这会儿几乎要脸贴脸,他还是短暂地失去了反应能力。
这人,连长长的睫毛都是白色的啊。
……不、不对!再好看那也是要吃人的!
侪黎狠狠一咬舌尖,利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
他要用吊坠盒……等等。
侪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白哥都长成这样了,为什么他那“恋爱脑”却毫无动静?
若说白哥一开始出现的时候,他就是具“尸体”,他会迷恋尸体那才是离大谱,现在白哥都动起来了……还是说,因为白哥本质上还是“尸体”,所以恋爱脑不起作用?
那到底是谁在操纵着白哥?
“我叫温慈。”
男人说。
很好,现在可以不用再叫他“白哥”了,只是这个自我介绍的场景着实怪异。
当然……当然除了“尸体”假说以外,侪黎知道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只是那个可能性对他来说实在是,不是一般的惊悚。
不能这样的,不能这样白给的吧?
这个姿势,温慈那头长长的白发都垂了下来,更像是柔顺的蛛丝了。
“温、温先生……”
侪黎深吸一口气,本来是想借此压下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结果鼻腔却都被温慈身上那股特殊的味道充斥着,越发头晕脑胀。
“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起来说。”
他努力地在试图沟通。
“不。”温慈道。
侪黎觉得很不妙。
虽然现在这个情况一看就不妥,但是他有强烈的预感,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会发生更加糟糕的事情。
他之前拿到吊坠盒的时候不以为意,没有向一号询问具体的使用方式,而现在那个吊坠盒跟他绑定,用游戏类比的话,就是收进某个随身背包里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拿出来。
可现在不管他怎么叫一号,一号都再也没有回应他,所以他现在陷入了大危机。
侪黎能感觉到温慈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移,从脸开始,一路缓慢的往下,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
他的四肢并没有被禁锢,再忌惮下去可能他整个人都要寄了。
侪黎没有系统的学过格斗之类的体术,他只是憋着一股劲,等待他认为合适的时机,然后猛地出击。
温慈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仿佛早就知道他的攻击路线一样,手腕被扼
住,轻微偏头躲过他的膝击后,另外一只手铁钳一般扣住他的膝盖,用力往下一按。
侪黎似乎听见了什么崩裂的声音。
说起来很丢人,但他真的要被温慈这一下给疼哭了,生理性的泪水涌了上来,他一个一米八的汉子一下子浑身都软了,压根使不上劲。
其实他在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男生里面,应当算是比较柔韧的了,只是这筋一下拉得太狠,实在顶不住。
侪黎没想到温慈会这么来,他“唔”地闷哼一声,将痛呼都咽了回去,只用鼻子急促的喘气。
压下去的腿一时收不回来,何况还有温慈的手按在上面。
温慈没有别的动作,突然被这么袭击,他也没有表示出恼怒,脸上依旧淡然。
他似乎在观察侪黎的反应,随后注意到了侪黎湿润的眼眶。
他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明明温慈没有任何变化,在他身下的侪黎却心里一悚,强烈的危机感塞满了他的大脑,催促着他赶紧逃跑。
直觉告诉他,这个怪物忽然兴奋起来了。
侪黎的双手高抬被束缚在头上,这会儿才是真的动弹不得,温慈将手松了,他还是这个糟糕的姿势。
男人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力道很轻,拇指按在了他的眼睑下方,只揉了两下,那眼眶里蓄着的泪水便滚落下来。
侪黎知道他在专注的看着自己,专注到一种可怕的程度,那双白色的眸子一眨也不眨。
接下来的展开更是令他心惊胆战,温慈凑上来,顺着他的泪痕,一路吻去他的泪珠,如果不是他后来闭紧了眼睛,温慈可能要舔上他的眼珠。
他甚至怀疑温慈是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吃掉。
“真好,”他听见温慈低声说,“感情,真好。”
“我真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对象没有别人,只能是侪黎。
先前那个惊悚的可能性,那个猜想终究还是成为了现实。
侪黎惊诧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温慈接下来的动作吓得惊慌失措。
“等、等等!你想做什么?不行,住手!”
他实在是有心无力,没有任何抵御的办法,
只能任人宰割。
只是精神恍惚了一瞬,他便被拉向幻境。
温慈居然还有这种能力,而他被温慈拉着手,一点一点的牵进了海里,听见震耳欲聋的海浪声,不,那可能是他自己的,又或许是温慈的心跳。
这里的海水会侵蚀人的理智,侪黎逐渐没有办法保持清醒了,他站在海浪里,被浪花带着往浪潮的深处卷,身子踉踉跄跄,每被拍击一下,他的理智便会被粉碎一点。
那里面,是最汹涌,最不知控制的浪,让他连神智也迷失了,只知道无意识地随着浪潮起起伏伏。
他根本没有直面过深海,于是这段体感便更加凶险,海水不加克制地灌进来,他窒息间觉得几乎要去了自己半条命。
温慈还在浪声里问他,是这样的吗?
感情就是这样的吗?快乐就是这样的吗?
不断堆积起来的水压,几乎要将侪黎的身体压碎了。
他根本听不懂温慈的问题,浪声太大了,连声音也被淹没在里面。
“好开心啊,侪黎,好高兴,”温慈一遍遍地对他诉说着爱语,“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
“太喜欢你了。”
“怎么办,太多了,所以怎么宣泄都不够。”
温慈明明之前看着不是这样的类型,这会儿却一点也不停歇。
太多了?
侪黎恍惚间想扇他一巴掌,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只是没有力气,手被抓住,温慈吻上他的掌心。
不行,停下。
他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总算是浮上了海面,有了得以喘气的机会,只是海浪太大了,那浪被风吹得太高了,达到了一个令他恐惧的高度。
要是被这样的浪拍下来的话,他会死吧。
温慈充耳不闻。
他就是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