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后顾之忧
他沉思，半天没说话。
鄢烟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继续向前。
半晌，听见他说话，声音不真切，但她听清了。
他说：“那你呢？”
鄢烟止步：“你…说什么？”
他声音很低，掷地有声：“我说那你呢？你要怎么办？”
乌黑的夜里，仅凭手电筒发出的光，不足以照亮一切。
鄢烟抬头望着他，他眼里有光，镜面的瞳孔里不仅有黑暗，还有她。
她映在他眼里，看得不真切，只觉得不真实。
她看着他，声音轻灵，没带感情：“我很好，真的。”
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傅景宣想着。
他向她走去，边走边说：“你明白的，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走近，压迫感随之而来，她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不想说。
那段灰色的记忆，她下意识得不想告诉他。
鄢烟看着他，一脸的抗拒：“我不想说这个。”
傅景宣笑了，弹了弹她的额头，说：“好，不说。”
黑暗的环境总是会让人觉得格外安静，墓道已经快走了一半，手电筒微弱的光总是不能照亮一切。
他们一边四处寻找，一边低头看。
灯光晃过，有什么在反光，四四方方，泛着白光。
两个人靠近，一个棺椁形状的东西映入眼底。
墓道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棺椁状的物体，上面有车马形状的模型，栩栩如生。
随着他们往前，手电筒也靠近棺椁。
鄢烟的手抚过石壁，一点一点漫过它的形状。
傅景宣拿起手机，还是没有信号，和他们的感情一样丝毫没有进展。
鄢烟站在棺椁的一角，用随身的相机拍照。
可相机本身就很重，一只手根本就拿不稳，而且又要用手电照明，她一时应付不过来。
努力了一会，她正要另想办法，一束光照到了她前方，两束光映在一起，分外亮堂。
她看向光的源头，那里站着的他也同样回看她。
那道光，那一眼，真的是救赎。
鄢烟边拍照边说：“汉代很少有这种摆在墓道正中央的外藏椁，有这种规格的墓主人，非富即贵。王侯将相也不足为奇。”
相机又重新挂在了脖颈上，她拿起手机，刚要点亮屏幕，就听见走向她的脚步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声音。
他说：“别开了，会伤眼睛，我刚刚看过了，没有信号。”
鄢烟将手机收起，问他：“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语气不对，他听的出来。
他笑了笑：“着急，怎么会不着急，但着急也没用，等等吧，会有奇迹的。”
他说得随意，真没瞧出来着急的样子。
“等等？为什么要等？”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刚问出声，就听见他笑。
一个想法突然跃进了她的脑海，她问：“你是不是……留下什么线索了？”
还没等他解释，就听见她又说：“你肯定留线索了。”这次语气肯定。
傅景宣笑意更甚：“遥遥真聪明。”
这一路，他都用一些碎石摆出了箭头的形状，为了能显而易见，他特意撒了一些红色的颜料。
“那你怎么知道有人会来找我们？”鄢烟问他。
傅景宣：“我们出来一天了，一个电话都没打回去过，按照杨教授的性格，肯定会让人来找我们的。”
经他一说，鄢烟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出来一天了。
果然，一切他都算在心里，胸有成竹。
她低声说：“谢谢，你还真会揣摩别人的心里。”
即使是感谢，她的话里依旧会有刺。但没办法，傅景宣也得受着。
突然软软的语气让傅景宣一愣，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而后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不正经：“那…遥遥怎么报答我？”
鄢烟真是无语，跟这人就没办法正常说话，她“恶狠狠”地说：“报答？暴打有可能，报答就算了！”
傅景宣差点笑出了声，到底是时候不对，不然他真想把她按在身下好好“欺负”一顿才行。
“那算了，还是感谢鄢小姐吧。毕竟鄢小姐是杨教授的爱徒，我们也是借了鄢小姐的光才能有机会得救的。”傅景宣调侃她。
这话里怎么还有酸味，鄢烟想着。
几个小时前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剑拔弩张的，一转眼竟已经能互相调侃了。
这话让鄢烟有了底气：“你知道就好。”
外藏椁一般都是皇帝赐予，表彰功勋的象征，车马模型更显地位，石马头部向前抬起，像是在嘶鸣，正如战场上的血雨腥风。
马车大体呈长方形，棱角分明。
而令鄢烟好奇的是离外藏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墓里有棵大树已是十分稀奇，更何况这棵树长相怪异。
树干粗糙，三个人都抱不过来。底部有很多露出的根系，纵横交错，遮挡着里面更深一层的黑暗。
可能是生长在墓里的原因，它不显绿色，而是灰色。叶子零星，没有生机，倒是还活着。
鄢烟靠近这棵怪树，她用手电照着它，一步一步仔细观察。
树底有很多洞，深浅不一，仅凭这点光源根本照不进去，她不得已，只能继续靠前。
刚走了两步，脚尖就碰到了什么，她下意识低头去看。
那是一只陶俑，她蹲下拿起，仔细打量。
这是一只“女”陶俑，面容秀美，亭亭玉立，仔细端详就能看出，这雕刻的是一位长袖善舞的舞女。
精妙绝美的模样一看就是能工巧匠烧制。
可不知为什么陶俑表面有一些粘稠的液体，猜不出是什么。
鄢烟沉思，正巧傅景宣察觉她半天没动，走过来看她：“遥遥，怎么了？”
闻言鄢烟缓缓站起，将陶俑递给他：“你看看这个陶俑。”
他接过，触碰到陶俑表面粘稠的液体时，他就察觉不对。
鄢烟：“墓里有陶俑并不奇怪，但按理说陶俑应该出现在墓室或者耳室里，怎么会在这？”
傅景宣慢慢走到她旁边，步伐缓慢，他轻声说：“你说的不错，陶俑是不该出现在这，但你看这。”
他说着摊开手，露出手心刚刚沾上的粘液，紧接着又说：“这是蛇的粘液，应该是蛇把这只陶俑拖到这的，这树附近就有蛇。”
鄢烟将视线从他的手上转移，移到他脸上：“怪不得这一路都没有碰到什么，原来在这。”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严肃了，但声音还是很轻，像是在哄她：“没错，应该都在这，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可能已经惊动它们了。你慢慢移动退出去，我来处理。”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打在她脸颊，不合时宜的暧昧出现在空气里。
鄢烟不自在的将头转向另一侧，然后说：“来不及了，现在我也没法动。”
她停了几秒，然后抬抬眼皮：“而且…你当我傻吗？”
她接着说：“我没有工具，你也没有。你不过是想骗我先离开。”
有时候，他觉得她过分聪明了。
没错，他的确是想先骗她离开。
她走了，他才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