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香消玉殒
随着丘万嗔的口中和鼻中缓缓的流出了蓝色的血，白豫知道，丘万嗔中毒了。
而丘万嗔看着落在地上和郑越身上的蓝色血液，却是愣了许久。
他那在苏灵蝉脖颈和肩头甚是放肆的手，也是颤颤巍巍的收了回去，一瞬间，丘万嗔眼神中竟是恢复了清明。
“我的鼎炉……我的好徒儿……你都干了些什么？”
苏灵蝉也是缓缓收回了那贴在丘万嗔胸口的手，仔细瞧去，她那纤纤素手，已是爬满了蓝色的纹理，看着格外的诡异。
而收回的那只手，却是紧紧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也是抬起擦去了嘴角流下的蓝色鲜血。
苏灵蝉看着不停呕血的丘万嗔，也是努力的站直了身子，那双甚是好看的眸子中，竟是多了几分愉悦，少了些许的忧伤，“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到底渡过了多少个耻辱的夜晚……”
“你可知，你杀尽了我的家人，我多恨你么？”
“你可知，我被你当做鼎炉，肆意凌虐，我有多恨你么！”
“你可知，我被你压在身下，欺辱采补，我又有多恨你么！”
“你可知……当我们得知，你将那教导了我们四个月师尊丘斐杀害，又哄骗我们他去求神问道，游历寻仙之时，我有多恨你么！”
“你可知，当你用师尊的脸，脱下我衣服时，还逼我叫你师尊之时，瞧着你那恶心丑陋的嘴脸……我……有多恨你么……”
说着话，丘万嗔已经瘫倒在地，但是他却看着苏灵蝉，却是满脸的痛苦神色！
当丘万嗔使劲的呼吸着空气，努力的喘息，但是却将那一捧捧的蓝色花粉吸入鼻中，反而更加痛苦时，却是嘶哑着嗓子，怒斥着苏灵蝉！
“孽徒……做我的鼎炉，竟是还这般心不甘情不愿！”
苏灵蝉没有回答丘万嗔，她捂着胸口，秀眉紧蹙，眼中略有痛苦之色。即便她依旧努力的站直着身子，但是苏灵蝉的脚步，竟是有些虚浮，身形也是有些摇晃。
可丘万嗔话音刚落，苏灵蝉便是冷笑着，眼中的痛苦变成了恶毒，就那般紧紧的盯着丘万嗔。
而当苏灵蝉看着丘万嗔竟是想挣扎起身，却也是长呼了一口气，紧接着苏灵蝉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抬手便在自己的脖颈上割开了一个小伤口。
随着脖颈被割破，伤口中流出了鲜血，苏灵蝉却是笑了。
苏灵蝉看着丘万嗔猛然呕出了一大口血，看着丘万嗔指尖刚刚凝聚的一团灵气消散，笑的，竟是有些残忍。
“你可知……你折辱于我的那些夜晚，我在你身体里种下了什么么？”
“那血泪安息香，三爪鬼藤，阴月根，紫山参，还有那白骨地丁，你却是不知道我服下了多少……”
而当苏灵蝉微微侧头，看着被血染红的衣服，笑着问丘万嗔，“我这以血为引，不知……师尊你！感觉如何？！”
而苏灵蝉，说完这话，也是再也支撑不住，也是跌倒过去，坐在了地上，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丘万嗔，“今日……怕是你的死期了吧……”
当苏灵蝉话音落下，丘万嗔便是大口的呕血，面容亦是扭曲，瞧着狰狞可怖！
而在远处的白豫，看着苏灵蝉，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喃喃说了声，“不要，再说了……”
随着苏灵蝉轻咳一声，丘万嗔再呕一大口血，阎雯，动了。她手中灵剑已然出鞘，锐利剑气势不可挡！
眨眼都不及的瞬间，一道虚影便在须臾之间消逝不见！阎雯身影疾驰，随着那破风声消失，阎雯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身影！
而当阎雯身影在出现的时候，她剑气如极朔寒霜，剑声如马嘶风鸣，一步踏出，铃声乱响，一道银芒略过，如银贯流星，而待那银光消失，丘万嗔的人头，已是冲天而起！！
丘万嗔，死了！！
白豫看的呆愣，而阎雯却是眉头紧皱，一声高喊！
“小心，他元婴要逃逸！！！”
随着阎雯话音落下，白豫也看到丘万嗔身体里，一团灰色的身影将要逃出！
那正是三魂聚神的法身，也是元婴修士所练出的“元婴”！
紧随在阎雯身后的白豫，看到那已经钻出丘万嗔那无头尸身大半的元婴，心中怒极，竟是一狠心，咬破了舌尖，然后用手指蘸着舌尖血，在胸口画出了敬鬼的符咒！
“封灵拜鬼！”
白豫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血，便要运转灵气，将丘万嗔的元婴封印入体！
“即便神识崩碎，我也要让你！灰飞烟灭！！！”
白豫厉声高喝，身上涌出的灵气，便是化作了一缕缕丝线将要去束缚丘万嗔的元婴！
那一副视死如归，满眼怒火的模样，看的阎雯都是暗暗心惊！
灵线，终是将丘万嗔的元婴牢牢的束缚住了！
白豫灵气不续，本就是十分吃力，而丘万嗔的元婴却是强悍无比，拼命的挣扎之下，白豫的灵线竟是一根根的崩断！
白豫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让丘万嗔逃了，丹田灵气已经空了，白豫看着丘万嗔的元婴，除了无力的呐喊，竟是什么……都做不了！！
而就在白豫绝望之际，突然，一道声音却是传到了白豫耳中。
“我就说吧……没有小爷，你们到底是……差点火候！”
就在白豫灵线全部崩断的一瞬，那本是昏迷的郑越，却是猛然窜起！
他紧咬牙关，竟是将手中赤雷，化作了电索，一下便是束缚住了丘万嗔的元婴！
一声爆喝，郑越掐着丘万嗔那元婴的脖子，竟是将那元婴狠狠按进了身后那荧蓝色的雷火之中！
劫雷的毁灭之威，世间少有能与之媲美，其雷过而留下的雷火，亦是不容小觑！
丘万嗔的元婴不停的惨叫，那雷火中，还能看到那元婴拼命的挣扎！
而那雷火，却是无情，其焰熊熊，其威昭昭！
与之那惨叫声越来越小的元婴，郑越的脸色，也是愈发的惨白，看起来，便甚是不妙。
“郑越……”
白豫唤了郑越一声，而郑越却是置若罔闻！
足足一炷香，阎雯灵剑不敢入鞘，白豫术法也未曾解开，而郑越，却是一个动作，始终未动！
而丘万嗔的元婴，只是坚持了一炷香，便成了一缕残魂，挣扎了几下，便也是如同郑越那血肉之躯的左手一般，被那雷火，燃烧殆尽……
“终于结束了……”
阎雯灵剑归鞘，一个闪身，便扶住了已经失去左臂的郑越。
郑越左臂已经没了血肉，只剩下一条枯骨，而那枯骨，却还是一副掐捏的姿势。
郑越点了点头，阎雯轻叹一声，便是将那枯骨斩下，塞给了郑越一粒丹药后，便渡了些许灵气，给郑越疗伤。
稍事处理后，阎雯和郑越，便是瞧向了白豫此时所在的地方。
阎雯无奈，摇头长叹，郑越眼眶湿润，已是有眼泪在打转。
而白豫，则是坐在地上，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苏灵蝉，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苏……苏……苏灵蝉……”
“怎么……怎么会这样！！”
白豫看着怀中的苏灵蝉，越发的伤心，暗暗渡过去的灵气仿佛石沉大海，竟是全部散去，一瞬间，无比焦急的白豫，更是嚎啕大哭了起来……
苏灵蝉努力抬了抬手，帮着白豫掸去了几滴泪水，想要努力坐直身体，却已经是有心无力。
经脉已经被毒药腐蚀殆尽，毒入脏腑，金丹消弭，气海坍缩，修为……已经没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白豫大哭着，不知道是在问谁，问苏灵蝉？问郑越？问阎雯？还是在问自己，亦或是在问老天。
只是，没人回答白豫。
“不哭啦……都已经是大孩子了……”
苏灵蝉轻声的说着话，明明自己将死，却还是安慰着白豫。
白豫也明白，那毒杀丘万嗔的烈毒，定是苏灵蝉用了那崩解金丹的丹噬。
毒药，源自世间草木，而草木诞于天地之精，那天生木灵的苏灵蝉，那一颗金丹，有心修炼之下，便是世间最烈的烈毒！
只是，杀丘万嗔的代价……太大了。
“能不能别死……”
白豫哭着，边哭边问。
苏灵蝉笑了，只是说了声“对不起”。
当白豫问道：“我还能做什么？”
苏灵蝉一声轻咳，嘴角却是流出了一些血来。
看着那发蓝的血液，白豫更是伤心难过，就连一旁的阎雯和郑越，都是别过了头。
毒已浸透，回天无术……
白豫抱着苏灵蝉，哭的越来越伤心，而随着白豫突然一愣，呆呆的看着苏灵蝉，白豫更是哭的撕心裂肺，几欲晕厥！
“为什么，为什么呀！”
“为什么这时候了，你还要这般啊！！”
白豫哭着，喊着，却也感受着，体内被起无器下的毒，竟是少了一半！！
被苏灵蝉，顺着白豫渡过来的一缕缕灵气，生生抽走了一半。
当白豫将苏灵蝉紧紧抱在怀中，眼泪成串之际，苏灵蝉却努力笑着。
那绵软的声音，却也是说出了，她最后的一句话。
“白豫……我……身上好疼……你……能杀了我么？”
小曦峰，终于是回归了平静，曾经门徒仅次于血池道门的小曦峰，如今门徒已不足百人。
白豫在小曦峰呆了整整四天。
哭了两天，睡了两天。
当苏灵蝉用尽力气，将那柄小巧的匕首放进白豫手中，央求着白豫杀了自己。
白豫没有拒绝苏灵蝉。
当白豫将苏灵蝉解脱，苏灵蝉尸身却是毒发，化作了漫天的粉红色花瓣和蓝色的薄烟，消逝在了这天地间。
白豫便坐在那里整整哭了两天，直到白豫晕厥，才有人将白豫带到了苏灵蝉的那间竹屋，又是整整睡了两天。
“醒了？”
白豫一睁眼，就看到坐在身旁的郑越，他正端着一碗药，往自己嘴里灌。
左臂那空荡荡的衣袖，顿时让白豫鼻子一酸。
“你的手……”
白豫想要伸手去碰触，但是却被放下碗的郑越狠狠拍了手背。
“放肆，尔等竟想抹元婴真人的袍袖……”
说罢，郑越哈哈而笑。
而白豫看着郑越的样子，又看了看略显空档的房子，心中更是难过。
郑越瞧见白豫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但是转瞬，却又将笑容堆在了脸上。
“莫要难过，我本就……不完整，少了一块，也无伤大雅……”
白豫听闻，却是沉吟片刻，接着便说道，“断续丹呢？我给你去寻断续丹！”
刚说完，郑越却是摆了摆手。
“我左臂……是被雷火焚尽……我观我元婴，元婴亦是没有左臂……”
“怕是那肉白骨生血肉的断续丹，并不会有作用……”
白豫听郑越这般说道，却是很不甘心，“那……那丘万嗔所伤，该是有用吧！”
而郑越挑眉看了白豫一眼，依旧是一声叹息，“丘万嗔当时，用了那咒术，断续丹……并不能破咒……”
“若是能恢复，怕也只有东神州鲛人身上的鲛珠能有用吧……”
语罢，白豫也知道，眼下自己是去不了的。
脚镣只要在脚上，便出不了这孤枭山，便要时时刻刻被起无器感知着自己所在。
郑越脚上的脚镣，已是没了光泽，而白豫脚上的脚镣，依旧闪烁着银光。
看来丘万嗔，是真的死了……
过了没多久，阎雯也是来看白豫，只是甫才见面，她便是抽出灵剑，直抵白豫的喉咙。
这一动作，吓得郑越也是赶忙站起身来。
“你要干嘛！”郑越吓的赶忙站起身，掌心瞬间便有火花闪烁，眼瞧着便要动手！
阎雯看了郑越一眼，冷笑一声，“你现在元婴倦惫，经脉受损，灵气不足……”
说话间，阎雯有意无意的瞟了郑越腿间一眼，“更何况你阳气受损，自己这金火双灵的灵体，怕是肾气降沉，一时半会连功法都用不出来吧……”
阎雯抬起眼皮，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郑越，轻声笑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他，但是有些事情，我需得问清楚！”
说话间，阎雯的剑又是往前递了递。
“我且问你，那瀞神丹，为何会被你吃了！”
“那观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那弟子郝彩芯，现在……身居何处？！”
剑锋抵喉，白豫咽了口口水，倒是没有做多隐瞒，把能告诉阎雯的都告诉了阎雯。
这期间，郑越听的连连叫好，若不是他失去了左臂，怕是已经开始鼓起掌来。
而阎雯，听的却是皱起了眉头，当她听到丁顼发疯，杀了许多弟子，最后被白豫斩首，眼中颇多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那观中，几乎无人了？”
见白豫点头，阎雯的脸色变了又变，但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毕竟那观中多是通玄道人那一脉，如今李奉算计了阎雯，阎雯自然也不会突然发难，给那些人报仇。
“这么说……你化作张峰的模样，骗了我那傻徒儿带回的瀞神丹？”
白豫“嗯”了一声，“总比喂给丁顼要强吧……”
眼瞧着阎雯收起了灵剑，白豫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郑越也是起身，打了个哈哈，便是出去了，估计是要去寻个什么地方，疗伤修炼，巩固元神去了吧。
阎雯走了，白豫留了封书信，也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白豫心中颇为难过。
苏灵蝉修为不及元婴，身死，便真的是身死了。
丹噬之下，神魂俱灭，什么都不会留下。
毒化之下，苏灵蝉尸身也是化为了飞花，除了在她房中的花瓶中插上一朵花枝外，竟是再无能祭奠她的方法。
白豫在那花瓶前，祭拜了一番，便也是起身走了。
因为白豫还有很多事要做。
距离自己十六，起无器夺舍之日，如今只剩只余……
四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