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对战仇人
郑越说，白豫和他很像，皆是家人被杀，投师仇人，成了这一心宗的“人牲”，也都准备做那所谓的弑师之人。
郑越还说，他和苏灵蝉终于看到复仇的希望了，可是苏灵蝉却颇为忧心，这几日念叨着大仇得报之后，他们二人还得重新找个努力活下去的理由。
说罢，郑越又聊起了一些趣事，他说那日他瞧见了一名万灵道门的女修，甚是好看，养了一只白色的灵猫，那是灵猫，比那女修好还看。
又说前几日，看到了万仞峰中有几人出山了，那群神神秘秘的秃子不知道最近在谋划什么事。
郑越十分爱说话，一说起来便滔滔不绝，说着说着，便又说起了功法。
“你教我的那《尘心诀》当真晦涩，至今我都不能掩藏气息，更别说像你这般能让容貌体态千变万化。”
“可惜，那《盗天诀》你修行不了当真是可惜了，里面近五百咒术，可都厉害的紧！”
说着说着，郑越又说到了白豫身上。
“我听闻前段时间血池道门大乱，后来更是听闻魏珏的三儿子魏珂，因为此事，都被砍了双手……”
“那一定是你搞出来的动静吧……”
“啧啧，好生羡慕你那《尘心诀》，在这山中随意出入，当真方便的很！”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经过去，郑越却一直没有停的意思。
一会说到他听闻下四洲的东神州，有一种灵物唤做鲛珠，可以让他重塑肉身。
一会又说他听闻上六洲中的大雪山，有一门派有奇草，可以脱胎再造。
“待我大仇得报，修为有成，定然要去这些地方，寻这些灵宝！”
白豫看着郑越，看着他越说越起劲，虽然无奈，但是却也乐得去听。
毕竟从来没有人，会愿意同自己说这些话，虽然聒噪，但也有趣。
寅时，三刻，西方发白，东方范青，乃龙虎相争之兆，小凶。
白豫不知何时睡着了，郑越也是打起了呼噜，苏灵蝉也是在他们屋中点了熏香。
小曦峰山峰袭来，风中却多是焦臭和血腥，甚是难闻，若不是那熏香，怕是任谁都难以入睡。
可是即便如此，当这小曦峰上狂风掠过，腥风袭来，那焦糊腥臭的味道，瞬间便洗刷了苏灵蝉的屋子！
“快起来！！”
阎雯一声高喊，直震得白豫耳膜生疼！
白豫和郑越立时从竹床上翻身而起，两声嗡鸣，白豫和郑越各是持兵刃在手，一个箭步便奔出屋子，去看外面的情况！
“小心！”
郑越一声嘶声惊呼，赶忙按下白豫的头，白豫还未等反应，一道指粗的闪电，便蹭着白豫耳朵而过！
当闪电在身后炸开，白豫才回过神来，顿时便惊的一身冷汗！
随着“轰轰轰”的爆炸声，整个竹屋都摇摇欲坠，眼见着便要倒下！
“直娘贼！丘万嗔来了！！”
郑越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咒骂了几句，顿时，他身上便燃起了淡淡的火焰，指尖也萦绕着电芒！
白豫看着郑越的这副样子，不禁暗暗吞了口口水，“好……好强！”
郑越吐出一口灼气，冷哼一声，“若非我已被去势，这火劲！还能再强五分！！”
说话间，白豫都能感觉到郑越口中的怒火，和对那丘万嗔浓浓的恨意！
随着郑越话音落下，白豫只听郑越一声尖啸，接着他便如闪电一般，窜出了屋子！
而随着阎雯一声近乎声嘶力竭的“接敌”，白豫便被屋外冲进屋中的气浪掀翻在地！！
丘万嗔，来了！
随着丘万嗔而来的，还有遍地的尸体。那些前几日与苏灵蝉和郑越一同作战的那些黑袍修士，如今都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身，散落的到处都是！
那些残破的肢体上，还能看到那已经变成焦黑的金属脚镣。
当白豫猫着身子，远远看这半踏虚空的丘万嗔，他癫狂的模样甚是骇人！
白须白发，无风自动，白衣白袍，猎猎作响！
丘万嗔飘在半空，哈哈狂笑，抬手之间，便是数道指头粗细的雷电落下，炸的地崩山摧！
而伴随着这山崩地裂之声的，却是丘万嗔那一声声颇为难听的唱词！
“我虽化生池中一凡胎，却可攀神明之肩戏乾坤！”
一声高吟，便是一声闷雷！
“我杀了人，摆了阵，炼了丹，养了鼎，我却也知坏事做尽……”
一声清啼，便是一阵火雨！
“凭那些宵小辈，休想将我砍了颅，截了腰，抽了筋，剥了皮，还剃不出我的恶世骨！”
一声转音，便是一捧烟尘！
而那丘万嗔，就这般一边施术，一边唱词，只是声音咿咿呀呀，却没有什么调子。
白豫却是听的清楚，那正是起无器最爱的一段唱词！
丘万嗔当真是疯了，他竟是想比肩神明。
而他，此时竟也有几分神明的模样！半踏虚空，头顶雷云，翻手雷幕，覆手火雨！
一切众生，在他身下，竟是都如蝼蚁！
那些涅槃道门的修士，无论白袍灰袍，命，都如草芥，雷幕火雨之下，尽是焦灼的尸体。
而再观苏灵蝉，郑越和阎雯，他们倒是暂无大碍，但他们也皆是运转灵气抵挡着漫天的雷霆。
苏灵蝉手坐在一条藤蔓之上，右手持一把枯枝为柄，花萼为结，冰丝为束的拂尘，左手两指轻点，掐着法诀，用那藤枝绿叶，挡着那天雷。
阎雯毕竟是元婴修士，她自有金焰洞的功法在身，她身姿漂移，裙带翻飞，竟是在雷电中穿梭，倒是未让那雷电伤到自己分毫。
至于郑越，他则是以赤雷为引，每每那天雷落下，便被那赤雷引走，落在了他处，一时之间，便数郑越最为从容！
随着丘万嗔那难听的唱词结束，身形落下，一口烈焰，瞬间便将苏灵蝉的屋子点燃！
瞧着丘万嗔那胡须吹动，腮帮鼓起，不停的喷着火焰，面对熊熊烈火，苏灵蝉以藤条护身，郑越却无惧火焰，阎雯只靠护身灵气，便能保自己平安，唯有白豫，被那熊熊烈焰炙烤之下，四处逃窜，显得颇为的狼狈，那火焰燃烧的甚是迅猛，不得已，白豫只能运气灵气，闪转腾挪，一边躲避着天空时不时落下的闪电，一边加快脚步，逃离火焰的追逐。
而随着白豫从躲藏的地方出来，用火焰逼退众人的丘万嗔，却是抽了抽鼻子，那浑浊的眼睛竟是有了几缕神采，咿咿呀呀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之后，竟是沉下了声音，说了三个字。
“在……这里！”
就在丘万嗔说话间，丘万嗔眼中，竟是闪烁出了一道精光！
丘万嗔那白色的胡须被自己散发的灵气吹得飘起，胡子的发白的双唇微微颤抖，却是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天地奉敕，策召神王……”
而那声音刚刚起来，阎雯竟是一声嘶声尖叫！
“是三神归雷咒！是三神归雷咒！”
“快……快跑，快跑啊！！”
郑越和苏灵蝉一个机灵，各自释放功法，直瞄丘万嗔，但是那藤蔓赤雷，却尽数被丘万嗔身上暴涌出来的雷芒吞噬摧毁！
阎雯身后法身现出，一声铃响，清脆悦耳！
然而铃声刚落，阎雯竟是紧皱双眉！
铃声乱神，但是丘万嗔却早已疯癫，那铃声，竟是毫无作用！
“三界司命，莫不束形……”
丘万嗔继续吟咒，玉府境界的修士，早就能做到咒语归心，心念而发，这般缓缓吟咒，若是咒成，怕是比心念释咒，威力足以翻倍！！
白豫虽然依旧在不停的奔跑，但是冷汗，已经浸透了白豫的后背，眼瞧着阎雯的剑气刺向丘万嗔的头颅，但是却被丘万嗔的护体雷芒击碎，白豫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白豫瞧见，丘万嗔那浑浊的双眼，竟是紧紧盯着自己，那咒术所向，却也是将自己牢牢锁定！
“他……他竟是在看我！”
白豫万万没想到，那声“在这里”，竟是指的自己，白豫虽然疑惑，为何这丘万嗔竟是盯上了自己？只是此时却已没有时间容白豫多想，那令人生畏的恐惧感，已经占满了白豫的内心！
“要……死到这里了么！”
境界三层之差，早就犹如天堑，白豫做能做的，只能是对命运无奈的长叹，“只怕这一记三神归雷咒，自己便会灰飞烟灭吧……”
“不知道起无器喂下的毒，还能不能有作用……”
“起无器曾经说过，‘吞下这药，若你死于非命，气息尽绝之时，你的血便会化作毒烟，周身十里，神魔皆避，即便是丘万嗔，都不敢算计于你……’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只怕是对不起苏灵蝉和郑越了……”
“对不起……对不起……”
白豫的心，已经沉了，除了在心中不停的道歉，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手中的酹月刀，扎进地里，双手抵在剑柄末端，站直了身子，让自己不再卑躬屈膝！
不论是对自己，对起无器，对丘万嗔，还是对那该死的命运。
白豫听到了苏灵蝉那焦急无比的呼喊声，也听见到郑越那怒吼着对丘万嗔的怒骂声。
白豫苦笑一声，却也只能是，在心中对他二人不停的道着歉。
而当白豫闭上眼睛，坦然接受生死的命运之时，心中竟是突然变得平静了，那平静让白豫觉得，自己终于不再受制于命运了。
白豫微微张口，鼓了鼓勇气，却是低声对着自己说了声。
“解脱了……”
“九土真官！！以神……”
“以神……”
“以神……唔……什么来着？”
丘万嗔，刚刚伸出手指，直指白豫，指尖黑色的雷光已经聚集，劈啪作响，那雷光中的浓浓死意，已经是控制不住的外溢！
而那雷芒中的黑色越发的浓郁，只待一触即发，便是白豫的死期！
可……白豫没有死，那雷芒在丘万嗔的指尖炸开，竟是将丘万嗔的食指炸成了齑粉！
就连靠近食指的中指和无名指，也是被炸去了大半截！
术法，反噬了……
当白豫睁开眼，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竟是五味杂陈，不知该恼还是该笑，是该无奈还是该庆幸，那死亡的触感还未褪去，死里逃生的虚脱感让白豫此时都感觉腿软，但是眼前这一幕，让白豫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这些，待缓过神来，大难不死的白豫，竟是感觉到可笑至极！
丘万嗔的术术失败了，苏灵蝉也是第一时间御风而至，方才到白豫身边，便一把抓住白豫的手腕，将白豫拉到自己身后。
白豫感觉到苏灵蝉那冰凉的手手心之中竟全是汗水，又看到苏灵蝉眼角噙着一滴泪水，心中泛起了一种白豫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好像是欣慰，但是却又有点窃喜。
“唔……我没事……”
白豫小声说道，但是苏灵蝉也没有回话，只是松开了白豫的手，然后再将白豫往身后藏了藏，紧接着一根枯枝落在地上，枯枝生出了绿叶，长成了藤蔓，将白豫护在了中央。
郑越也是随着苏灵蝉的脚步即时赶到，他不似了平日那般多话，眼中焦急的快速检视了白豫一番，便拍了拍白豫的肩膀，然后也挡在了白豫身前。
丘万嗔疯了，他转着圈，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随着头顶一块头发被扯下，那块斑秃的地方渗出了点点血迹，丘万嗔却是毫不在意，只是在原地转着圈，不停的胡乱喊叫着！
“以神什么！“以神什么！！！！？？？？”
“我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后面是什么？”
“啊？是什么？”
丘万嗔茫然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无比，半晌，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看着那残缺的手指，呆愣了几许。
突然，丘万嗔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高声喊道：“是了！是了，此咒不通，换一个不就好了么！！反正是杀人！用刀用剑有区别么？有区别么？！”
说罢，丘万嗔哈哈狂笑，清了清嗓子，用另外一只手遥遥指天，大声喊道：“五方五炁，驱雷伏神！”
只是这一声，天空雷云竟是开始翻动！
“随咒所召，来降巽门！”
话毕，风起！！
“统领火将……”
只是这最后一句，丘万嗔，再次语塞……
“竟是召欻火咒……”
阎雯冷眼看着丘万嗔，看着丘万嗔再次因为忘记了咒令而陷入莫名的疯癫！同时那阎雯眼中，竟也是掩不住的羡慕。
“这涅槃道门，竟是有着无数术士都为之羡慕的精妙法门……”
“可惜，可惜这施咒之人，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