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都是男子,如何分夫妻呢?
姜昀不答,只是往前走去,谢期南心痒,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追问,在国家大事面前,他自己永远都在后面。
“今儿唱的是什么戏?”姜昀站在楼梯边上问。
陈菱手搭在剑柄上,眼神扫过每一个角落,却忘了护着点谢期南,姜昀伸手就把人拽过来,不料谢期南没有站稳,直接跌进她怀里,姜昀退后半步把怀里的人扶起来。
“回贵人,唱的是前朝承德年间的探花郎的谢松照与那敌国质子顾明朝的断袖之好。”
谢期南不咸不淡地把话堵回去,“我家祖宗没有这个爱好,莫要给我家祖宗乱加风流事。”
他喜欢姜昀又不是他谢家都是,他祖宗的爱人是没有过明路的。
姜昀挑眉,莫非她看错了?谢期南没有那些心思?
“贵人恕罪,今日这出戏是王爷特意安排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有本事就让王爷来,我马上给你换。
姜昀抬手掐着人肩膀,利落地把人甩出去,“还不去上茶。”
转头却笑着朝谢期南伸手,“长生,走,我们去听听看,这戏唱得不错,王爷府上的歌舞是江南一绝,错过了岂不可惜?”
谢期南心思一动,伸手牵住她的手,骨架竟然要比她小一些,手指也要更加纤细点,却仍旧有力量,竹节松劲。
陈菱守在两人的隔间外面,姜昀细致地把屋内的小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她总觉得在这里说话会隔墙有耳。
谢期南推开红木雕花镂空的窗户,向下看去,正好看到那台上的戏走到了最精彩的地方,谢家老祖宗临死前留书,要给自己的爱人一条康庄大道,不让他守着自己的坟墓过一辈子。
姜昀有意问,“我记得前朝的史书上有这件事,谢侯留书与众人,嘉祐帝怜情宽权臣。”
谢期南颔首道,“确有此事,我家这位老祖宗辞世之时不过年方二十五,年纪轻轻却破陈国,收北域,退南蛮,他知道自己走后皇帝一定会着手解决与自己一起打天下的兄弟,临终前留书保住了他们全家的命,十三封书信,二十年后重见天日时,满朝震惊。”
姜昀原本要坐下的动作也僵住了,叹气道,“二十年,他倒是看得久远,那位徒弟呢?”
“他终身未娶,原本我家老祖宗留了信给当时的家主,说给他换成谢姓,但他拒绝了,他说此生未能相守到白头,那就守着他留下的国家到死时。这些东西都是家中的族谱上记载的,那位老祖宗一人三页,可叹啊。”
姜昀久久不能回神,那人二十五定天下,她今年二十有二,却尚在蝇营狗苟兀穷年。
“侯爷想不想知道那位徒弟在我家族谱上写的是什么身份?”谢期南眼眸微亮,眼里隐隐有期盼。
姜昀觉得有些荒谬,“当真是夫妻?”
“不是。”谢期南笑着摇头,“是伴侣,两人都是男子,如何分夫妻呢?”
姜昀慢慢坐下,“两人一生都无妻无妾?”
谢期南无奈地摇头,姜昀面上浮起一丝异样的表情。
谢期南慢条斯理地斟茶,悠悠道,“好像是因为要给谁下套,老祖宗带回了一个罪臣之女,皇帝许了妾的名分,一直养在后院,后来老祖宗去世,家中就给了她钱财,放她离去了。那人半痴半傻,却一心要去江南。”
姜昀点头,“这两人身后葬在一处吗?”
“是。”谢期南说完了故事,终于引入正题,“侯爷觉得他二人算得上心意相通吗?”
姜昀愣住了,“若是不算,他区区一个质子,如何能在前朝做到异姓王的地步,难道不是靠你家老祖宗给他铺路吗?”
谢期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循序渐进地问,“是,那侯爷若是有了一个心爱之人,也会做到那般地步吗?”
姜昀勾唇笑笑,“不会。”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没有任何预兆,方才她还为旁人的爱情动容,现在却一分心软都不愿意给。
“是吗?”谢期南眨眨眼,缓缓往后靠。
姜昀点头,神色坦然不似有半分作伪。
谢期南抓着杯盏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姜昀抬手,扣住杯口往上提,“我给你添茶,都见底了,等会儿喝西北风吗?”
底下的戏唱到了尾声,那一句“师父,你为何弃我而去”,在谢期南听起来都显得那么的美好,他们爱过,心意相通过。
他松开手指,手指僵硬麻木,他却只想看姜昀,姜昀眼里却只有那一壶茶。
“回京之后的局,就是我们做主了。”姜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她在提醒谢期南,他们之间有盟约,旁的什么感情都不足以与这个相比较。
谢期南垂眸,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姜昀什么都知道,但是她更看重的是盟约,她不想增加风险,她也不愿意在风雨飘摇的时候谈论感情。
“多谢侯爷。”谢期南抬眸时眼底已经没有了其他的东西,平静又冷淡,恍若初见时,他质问墙头之人,汝是何人,缘何到此,攀坐墙头,有失礼数。
姜昀放下心里的忧虑,谢期南能走到辅国丞相的位置,哪里会那么不知深浅,现在不过是怀春之人的心意罢了,他们所图并不在此。
“此生到此春秋尽,来生再见守白头。”
最后一句词落下,外间传来淮阳王的笑声,谢期南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动了下,他抬眸看姜昀,而姜昀已经好整以暇地看向门口了,等着淮阳王上来。
“不知道两位听戏听得如何?”一道苍老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奇,这人系谁?
陈菱推开门,站到姜昀身边,姜昀起身坐到谢期南的身旁,她就怕一个万一,以后没有人替她看住后背。
淮阳王肥大的身子卡在门中央,左右腾挪了下才挤进来,还扶着肚子喘气,“姜侯爷听这出戏有什么感想吗?”
姜昀微微偏头,她比较好奇方才出声的人。
“侯爷是在找老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