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石方明
太阳照常升起，石方明今天起得格外早。他叫醒另一个房间中的两个孩子，草草解决早饭后，三人背上药篓，一同出门采药。
石方明并不是流放者，而是一名光明魔导士，原本是一个国家魔法师工会的长老。
他之所以来到这片不毛之地，全是因为眼前这对兄妹。哥哥叫山，今年六岁，妹妹叫峦，今年四岁，他们是流放者的孩子，也是石方明挚友的孩子。
那场国家政变使他们失去了父母，也让石方明对王国心灰意冷。他带着已故挚友的孩子，生活在这惨淡的“世外桃源”。凭借精湛的医术与光明法师的身份，他在这也算有些名气，生活得也算安稳。
流放之地的魔法元素十分稀薄，很难发挥应有的作用，所以绝大多数存活下来的流放者都是武士。但论起治愈的手段与效果，自然是魔法要优于相对狂暴的内力。
因此，医术高超的石方明成了第七域的香饽饽，没有人明着面去骚扰他，虽然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很清苦，但也算充实。
他们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坠龙渊，前几日他在悬崖上发现了尚未成熟的血灵芝，算算时日，也到了可以采摘季节。他并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巴不得给石方明恩惠，让石方明欠人情债。
三人轻车熟路，很快便来到了渊前。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六岁的山和妹妹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惧万丈深渊间的山风。迅速将特制的绳子捆在腰间，在就近的岩石上固定好后，三人分成两组，分头采集药材。
有石方明准备的避瘴丸，这里的瘴气根本不足为惧，采摘，整理，收集，药篓逐渐充实。
“怎么感觉这里的瘴气淡了许多？”
“哥，快看快看，那里好像有人！”峦扯了扯山的衣角，将他拉回现实。
顺着妹妹的手指往下望去，山立马做去了决定，“走，下去看看。”
离得越近，看的也更清楚。腥甜的血气混合在谷间的山风中吹拂过两个孩子的面庞。前方赫然有个倒在血泊之中的人。
峦有些害怕，“哥……他……他是不是死了……要不我们快走吧……”峦有些后悔跑到崖底来，躲在山的身后瑟瑟发抖。
“不，他还活着。”山的视力很好，他明显看到地上躺着的人胸口在上下浮动，“我要去救他！”
山背着药篓跑了过去，“等等……哥！喂……”没办法，峦只能跟上去。
“失血过多啊，不行得赶紧包扎……”山撕破袖口，在膝盖上叠了叠，就要触碰伤口。
当山的手正要触碰到时，地面上的剑却如鬼火般升腾而起，从背后重重压在山的身上。
“唔……什么东西……好重……”沉重的压力使山喘不过气来，六岁的孩子根本无法挪开那把剑。峦想要去帮忙，但刚触及但黑色的剑柄就被一道黑色气流重重弹开。细嫩的皮肤被地上的碎石划破，流出几滴鲜红的血，下一瞬，峦的哭泣声就响彻了整个坠龙渊。
还在采药的石方明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急忙往哭声的方向赶去。
“出什么事了？”石方明从岩缝间跳下，边跑边喊。
“明……明叔，快……快……快救救哥哥！”
石方明看了一眼前方的景象，心里有了个大概，他迅速掏出法杖，将黑色的长剑抵开。
山从剑下爬出来，跑回石方明身边，再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他大口大口的喘气着。
“那把剑怎么这么重？”这个念头同时在石方明和山的脑海中浮现。
石方明救出山后，峦明显安静了不少。
“明……明叔，那个人还活着，救救他。”山喘着气说。
“自己都顾不过来还管别人？算了算了，把药篓里止血的草药都取出来。”石方明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停留在躺在地上的人的身上。
“左肩被洞穿，失血过多造成晕厥，这样的出血量应该已经没命了，但是为什么……”石方明很快作出判断，拿起法杖靠近伤者。
剑再次浮起，爆发出一道剑气，拦住他前进的步伐，他的脚前霎时裂开一道深约二十五公分的沟痕。这分明是在警告他，再近一步便只有死的结局。
“灵剑护主吗？还真是麻烦……”他不再靠近，而是站在原地施法。柔和的光元素在昤身上汇聚，给予昤纯净的治愈。“奇怪，这里的光元素怎么回事？”石方明已经做好了失败的打算，但结果与预期大相径庭，这里的魔法元素似乎比平常要密集，特别是光元素与火元素。
话虽如此，但效果也不是很显著，好在伤口已经结痂，不再流血，但躺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特别是这里还有瘴气，容易发生感染。
“必须抓紧治疗，不然……”这想法充斥着石方明的大脑，作为光明的青睐者，他不可能见死不救。他尝试着迈出一步，下一瞬，剑锋直指石方明的咽喉，只需要再前进一厘米，便能够结束他的生命。
“明叔！”
“明叔！”
两个孩子同时喊出口，峦才刚刚平复，转瞬之间又嚎啕大哭起来。
或许是听到了外界的变动，又或是石方明的治疗起了作用，厚重的眼睑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滞空的昤殇察觉到了主人的苏醒，飞回剑鞘之中，石方明松了口气。昤很想站起来，却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见此石方明加快了靠近昤的脚步。
昤殇又一次脱离剑鞘，飘到昤的手中，如同之前与罗尔比斗一样，竟带着昤动了起来。
昤虽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能够感受到空气中的魔法波动与剑身传来的敌意，“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吗，畜生，尽管来吧！”不知哪来的力气，昤挥舞着长剑向石方明冲去。
“不好，已经失去神智了吗？”石方明手中法杖闪烁，瞬间召唤几堵光墙挡在身前，自己则开始吟唱使人镇定的魔法。
昤殇的剑芒势不可挡，光墙不断破碎，当破开最后一层时，石方明的魔法也刚好完成。“光之鼓舞！”
这是一个四阶魔法，原本是用于振奋精神的，现在被他用来唤醒眼前人的神念。
持剑人身躯一震，眼神恢复清明，此时剑已架在石方明的脖子上，只需要轻轻滑动便能见血，但昤并没有动，“光……光明……光明法师？”他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终因体力不支再次倒在地上。手中的剑也因失去掌控重重坠落在地上，激起一阵尘风。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石方明朝后面呆滞的兄妹喊道，看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但粗麻背心已经被汗浸湿。
这次很顺利，剑不再阻碍。三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把人与剑一起从深渊底部带回了家。
……
“不……不要！”昤在噩梦中惊醒，只有击水声回应了他。周围浓郁的药香与左肩传来的疼痛让他确信自己还活着。
“被救了吗？”他脸色微红，因为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浸泡在满是药液的木桶中。唯一让他安心的是，不远处的桌上，佩剑昤殇正躺在那，发出淡淡的黑光。
“吱。”木门打开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昤急忙遁入水中，伤口因为用力过猛，再次激起剧痛，昤不禁皱了皱眉。
“醒了啊？走进来的正是光明法师石方明，“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感觉如何？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昤与其对视，半晌才拨动嘴唇，“是您救了我吧，谢……谢谢。”
“没什么，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石方明微微一笑，把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
“我叫石方明，如你所见，我是一名光明系的魔导士。嘛，虽然也只是个废柴吧，你也可以叫我明叔。”
“我叫昤，那把剑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叫做昤殇，可以请您把它拿给我吗？”
“恐怕不行，那把剑……”石方明拿出一件崭新的粗布麻衣，放在一旁，“那把剑，你最好不要接触那把剑了。”
“为什么？”
石方明指了指昤完好无损的右肩，“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沾染上这个刻印的，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过多的使用那把剑，你会死。我建议你不要再使用了。”
昤看了看自己的右肩，上面有一颗星辰般的图案，与昤的命星暗曜一般无二。
“很不幸，这是暗曜的诅咒，沾染上它，死亡只是时间问题且没有办法治愈。你的那把剑，据我推测，应该与暗曜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使用它，只会加速诅咒的发动。这恐怕也是你来流放之地的原因吧。”石方明解释道
“可是……”
“这只是我个人建议，如何做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你的伤口还没完全康复，最好不要乱动。换洗的衣服和饭菜我放这了，有事的话，摇动这个铃铛。”石方明指了指桌上的铃铛，然后走出房间。
昤闭上了双眼，“暗曜吗？”
“活下去，变得更强！”这句话再次从脑海闪过，犹如一盏灯照亮了黑暗，他睁开眼，微微一笑，“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