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叛逆女更加叛逆7
早上八点半,外面已经晨光大亮。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关温暖而不燥热,园中绿林环绕。
窗外檐下的鹦鹉正对着喂食的张姨热情讨好。
“再放点,再放点。”
“不够,不够,要饿死了。”
“就这么点,糊弄谁呢?”
张姨嗔怪道:“还说不够?你都要胖到飞不起来了。”
“我能飞,你才胖。”
“那就别吃了,小没良心的。”张姨收起熟肉,哼一声就离开了。
鹦鹉像极了道歉也不走心的渣男,扑棱着翅膀,在鸟架上上蹿下跳。
“我错了,我会改的,把肉放下。”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妈妈……”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有娘啊~”
“我好可怜啊——”
在这荒腔走板的歌声中,有兰园开始了漫长岁月的又一天。
一楼主卧里,床上的人影翻了个身,忽然猛的睁眼。
做怪梦了,竟然梦见云姜打完一架后跟自己说要把头发染成黑色。
还跟自己说要学好,要考上和她一样的大学。
哦对了,还说自己其实是女同,一直那么叛逆是因为担心被以为是神经病。
好可怜一小孩,梦里的陆沅就像抬起手给人摸摸头。
然后陆沅就醒了,还要面对生活。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云姜能学好这件事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竟然做梦了。
洗漱完,披上衣服,陆沅准备出来吃早餐。
下到楼下,就看见规规矩矩坐在晨光里的人。
清瘦背影正背对着出口,散落的红卷发被绑成高马尾,发尾垂下,搭在肩胛骨处。
浑身都被蒙在晨阳中,青春朝气扑面而来。
阳光下的头发颜色是浓郁的红,像是酒窖里珍藏的酒液,在岁月中沉淀,散发着浓郁醇香。
两种互相矛盾的气质竟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还融合得相得益彰。
透过手部动作不难发现,云姜手上正抓着一支笔,在纸张上写着什么东西。
陆沅:“…嗯?”
做美梦应该没有带上幻觉效果的吧?
写得正认真的人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还在对着纸张奋战,时而拿起手机敲敲打打,很快又放下。
这不像是写烦了在摸鱼,更像是在搜索什么东西。
这温柔静好的画面也是列入陆沅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好了,全都有了。
吃饱了的鹦鹉飞到云姜桌上,背上羽毛油光水滑:“hi~”
炫耀完了好看的羽毛后,发现云姜低着头没理它,它就贱劲发作。
歪着脑袋好奇地看了半天,十分嘴欠地发表意见:“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要是鹦鹉不张嘴发声,那就是一幅很
好的萌宠与主人相处的温馨画面。
鹦鹉一张嘴,
就是街上混子跟巡警撩架——欠揍。
云姜抬头,
只静静地看着啪嗒乱跳的鹦鹉。
漆黑的眼里是警告。
鹦鹉继续嘴欠:“说你两句不高兴了还。”
说来也妙,一大家子吴侬软语南方人里一个叛徒——一只京味口音的鹦鹉。
据说是陆沅弟弟陆言在京市大学毕业的时候给带回来的,之后他就开始接手家业,没空管着混账鹦鹉。
几番周折,愣是给提到姐姐家养。
也不知道陆言当初是怎么想的,给自个姐姐带了个三句话气死人的鹦鹉。
不过好在这鹦鹉不会去讨陆沅的嫌,相反它在陆沅面前是一只会说早上中午晚上好的正经鸟。
倒不是它明白真正的衣食父母到底是谁,对陆沅多了屁点大的尊敬之心。
纯粹是陆沅懒得理它,对它的一切欠揍行为表示平等的无视。
对于一个话痨且欠儿登的鸟来说,人不理它比杀了它还难受。
刚到有兰园的时候让鸟狠狠emo了很久,张姨哄了好一段时间才变回这个死德行。
久而久之,陆沅已经习惯家里有两个叛逆崽了。
只是种类和形状不一样,大差不差,养什么不是养。
云姜盯着那绿豆眼说:“不都说鹦鹉都会模仿主人的声线吗?你说话声怎么是个男声?”
抬手,戳戳翅膀:“你背着大家偷偷变异?叫什么名字?”
原主在这呆两年,也没鸟过鹦鹉几回。
至于名字就更加不知道了,她连陆沅的绣房门朝那边开都不清楚。
鹦鹉往外倒腾几步,不屑:“傻呀你,我陆言啊。”
云姜:“……”
破案了,语音包提供者是陆言。
这混账鹦鹉根本不是因为陆沅不搭理它才这样规矩的,它懂礼貌,能让它礼貌的人选也很有限。
它跟陆言一个脾气,欠天欠地,但不在亲姐面前犯贱而已。
天天用这种声音唱《小白菜》,陆言真的不会担心亲姐见到自己的时候笑出声吗?
但又一想陆沅那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脾气,可能笑出声会让陆言十分感动,以为自己送鹦鹉是真的有用了。
云姜:“陆言是你前任主人的名字,我说你叫什么。”
鹦鹉不为所动:“我就叫陆言,京市大学优秀毕业生,我的目标是三年总经理,五年董事长,拳打无赖股东,脚踢竞争对手,掌握全球经济命脉,走上人生巅峰!”
云姜客观评价:“看来陆先生对自己的未来很有规划。”
鹦鹉十分得意:“你不懂,没有目标的人生就是一潭死水。”
云姜:“身为人类,我自愧不如。”
鹦鹉语气熟练:“傻呀你,我陆言啊。”
怪不得不敢在家里养,那么缺德一张嘴,不得给家里长辈揍?
陆沅看了全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了。
出声的瞬间,陆沅就后悔了。
果然,刚刚拖着腮逗傻鸟的闲散背影一僵。
马尾尖晃了晃,没回头,把腰身挺直,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认真,可正经。
鹦鹉没人给它欠了,又开始上蹿下跳:“写的都什么玩意!”
这回云姜没惯着它,捏住鸟嘴不给叫,五指山对孙猴子和鹦鹉都是无法逃脱的桎梏。
鹦鹉被人类的武力镇压,动弹不得。
那边,张姨又转了出来,敲着小碗找鹦鹉。
“没良心?没良心去哪了?”
“没良心跑哪玩去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叫陆言的鹦鹉不停扑棱翅膀,云姜撒手。
鹦鹉如归巢的倦鸟,十分感动道:“我陆言一定会给你加工资!”
张姨:“给我发工资的是陆沅,你有心了。”
一鸟一人是其乐融融了,这边可就尬住了。
陆沅披着披肩,假装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过来。
打算来一个合适又不失礼貌的开场白:“你在写什么?”
云姜让出纸张,清秀字迹展现在陆沅眼前。
她仰着脸说:“在写检讨,明天就要给老高,五千字的工作量还是有点大的。”
陆沅在另一边坐下,没有贸然去看她写的内容。
刚起床的人是没有多精致的,陆沅也不用例外。
宽松睡衣外披着针织披肩,乌黑的头发散着,发尾在晨风中摇曳。
神情里还带着初醒的慵懒,鸦羽似的睫毛上微微舒润,也不知道是洗脸的水珠还是打哈欠流下的生理泪水。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是她的沉香味。
将眼前人的模样印在心里后,云姜收敛目光,看向桌上的纸张。
心里生出一个想法。
云姜说:“我还是第一次写检讨,要不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可不是第一次写,以前根本不可能会写,作业和考试也不能让她动笔。
把老高的咆哮忘在身后,冷酷又叛逆。
不仅云姜是第一次写,陆沅也是第一次看。
以前的她就是好好学生,名列前茅,提起就夸,检讨书这种存在离她很远。
今早上的一切发展跟梦里一样美好,陆沅跟被蛊惑了一样,低头看去。
上面就是那五千字,还要查重的检讨。
还挺像一回事,上面还有标题《思过书》。
看完写了大半的内容,陆沅:“…你打算就这样交上去吗?”
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思过书交上去,老高还是有得气。
得给自己塞一把降压药的那种。
身边的云姜还问:“这样写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用这种体裁写检讨书,未免
太暴殄…气人。
对上诚挚双眼,陆沅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不字。
从没给人当过家长的陆沅在心里反思自己,人是第一次要写检讨,应该给予鼓励才是。
心中的天秤缓缓倒向云姜,还有理有据。
云姜还说:“老高还说要查重,可是我看过大部分检讨的写法,都是模板式写法,无论怎么写都是那几样错误。内容到后期都是阐述自己做过的事情,然后说加以改正。”
坐在陆沅对面的人说着,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就算换一种方式写,可是人悔过的时候措辞总是差不多,就会踩了老高的查重线。”
陆沅给忽悠住了:“……好像是这样。”
“万一交上去老高不满意,我还是要重新写一遍。”云姜说:“所以我觉得这种写法是最稳妥的方式,姐姐你说呢。”
陆沅眼神逐渐坚定:“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而且她那么乖地喊我姐姐了。
这么一听,陆沅竟然觉得云姜说得很有道理。
检讨书不就是给犯错误的学生写的吗?
学生能犯的错误能有多少,来来去去还不是那几个?
总不能犯错犯出花来是吧?
不然就不是给老师写检讨书,而是去监狱里铁窗泪了。
说到底还是高主任加了查重条件的错,云姜能改已经很好了。
云姜歪头:“那我这样子交上去,可以吗?”
思考了一会,陆沅肯定道:“我也觉得挺好的,字也不错。”
那字确实不错,原主小时候是练过的。
这些年来也没有丢,人是格外叛逆,字写得也格外不错。
避免在思过书的话题里深究,陆沅搂紧了身上的披肩,回头问张姨:“张姨,什么时候能吃早餐啊?”
张姨不跟鹦鹉斗嘴了,说:“已经好了,过来就能吃了。”
陆沅点头:“好,现在就过去。”
殊不知,她背后的云姜捂着肚子笑。
她忍得太辛苦了,肠子都要憋打结了哈哈哈哈。
检讨书这写法哪里好了,也就陆沅能说好。
不过这样也不错,看起来人也鲜活了不少,不是表面文静其实在发懵的样子。
整活的观众只一个陆沅还是不够的,云姜想起了闻潇云。
点开对话框,迅速扫过上面的99+,确认都是没有回应必要的自娱自乐。
拍一张,发过去。
不出三秒,闻潇云又回复了,说的话跟鹦鹉差不多。
蚊子:【你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
蚊子:【地铁老人手机jpg】
云姜:【标头写了,就是检讨书。】
蚊子:【???】
云姜:【这个时间点你还醒着?】
蚊子:【我通宵啊,周六夜晚不通宵的人生是不圆满的!】
云姜:【。】
都说了,这根本难不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