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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局一个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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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武三十七年,晏河县,相隐寺外。

    一七八岁身着破衣烂衫的孩童,瑟缩着身体,斜靠在寺庙的城墙下。

    “让开,让开!”一骑棕马疾驰而过,马蹄踏进了孩童身前烂泥里,马蹄溅起的泥浆,带着便臭的的泥水,不偏不倚角度极好的泼向了孩童的面门。

    忽的一个激灵,孩童被惊醒,正要张嘴开骂,胃中翻腾。

    “哕~”孩童扶着墙,粗喘着气,用破烂衣衫蹭了蹭脸,“哎我去,说好的三十年珍藏的酱茅,这玩意是tm香精勾兑的假酒吧,老小子居然敢骗我!”

    说完身上有气无力,摇晃两下,又坐回了地上,脸色泥浆都遮掩不住的惨白,原本就是一身叫花子的打扮,好家伙,现在更有卖相了。

    “这是什么地方?”

    反应过来的孩童,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低矮的街道,水和泥混杂的路面,还发出阵阵恶臭。

    这是正儿八经的“水泥路”啊,改革春风铺满地,国内居然还有这地方?我尼玛,这还是国内吗?这是喝醉了这是开了几百公里,给我丢山里了吧!

    “我是谁?我在哪儿?”

    孩童突然感觉脑子一阵眩晕,眼睛微闭,又躺回了墙角,无数陌生的记忆涌来。

    许二魁,晏河人士,父亲许原辞,字良卿,是元武二十六年的状元,长相俊秀,素有才名,面圣之时,帘内三位公主,二公主魏长恩瞧上了许原辞,在帘后耳语请圣上赐婚,许原辞以心有所属,此生相思许一人,婉拒赐婚,后被封从五品秘术少监,娶了青梅竹马的林柔儿。

    许二魁忍不住吐槽,“这么nb你叫什么许原辞啊,你叫许一人,或者许一心啊,叫什么许原辞,跟“许愿池”似的!这么好的机会,跟皇帝老儿做亲家!人家舔着上,这都不抓住,看来年轻人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把握不住啊!”

    元武二十八年,许原辞因不满官场之事,数次得罪权贵被贬,幸是许二魁出生,又想起当年诗门夺魁,纵马挥毫,何等风光肆意,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光景,不禁感叹,自己半生事事争第一,却不如第二来得舒坦,锋芒敛于匣,不争不抢盼余生,于是索性给取了个许二魁!

    “许二魁?嘿嘿,能不能再土一点啊,一听就是一莽夫的名字,不是种田就是杂役,当爹就不能盼点好吗?哈哈哈!”许二魁忍不住笑,还以为是酒没醒,刚才发生的都不是真的,自己不是在酒楼里听故事,就是做梦还没醒,完全没意识到他嘲笑的名字,就是他自己的!

    元武三十四年,许原辞被贬晏河,看着熟悉的家乡,半生拼搏却是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回到了原点,索性辞官做了私塾先生。

    元武三十六年,许原辞为弟子鸣不平,作诗一首《上魏书》,结果次日家里遭了强盗,许家惨遭屠戮,只剩下被许原辞和林柔儿护在身下的许二魁。

    许家遭此大难,许二魁疯了,林许两家的亲戚避之不及,任许林二人尸身糜腐蛆啄。

    许二魁本想这是什么破烂剧本,但凡来个三流写小说的,也不至于把剧本写成这样!想着,心里却有一处柔软隐隐作痛,眼泪莫名其妙的从眼角滑落!

    这反应太真实了,许二魁心里咯噔一声,忽的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周围的一切,“我去,不是吧,阿珍,你来真的!老子这就投胎了?还带看剧本的?!”

    许二魁以前就听说,人在出生之前,就看过自己一生的剧本,或许现在正在遭遇很多挫折和不如意,但是必须相信,人之所以会决定来人世间走这一遭,一定是因为这一生有你不愿意错过的人或者事。

    “不愿错过你大爷!开局死全家,就剩一破碗,能给我再惨一点吗?”

    许二魁正想着,又一匹棕马飞驰而过,“嘭”的一声,身前的碗,辛瓦(cei)了,后马腿撞在许二魁身上,许二魁像一张破布口袋直接给蹬飞了出去,溅起一阵泥浪。

    许二魁顿感气血翻涌,身上骨头都散架了。

    许二魁颤颤巍巍的支起身子,下意识的坐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哀嚎“要命了,快来人呐,出人命了,欺负我一老头子!赔钱吧,没个十万八万的你走不掉!”

    谁知马上的人连头也不回的策马扬鞭消失在路口,等走远了几个路人,这才对着已经消失的身影呵斥道:“真是遭报应的,连孩子都欺负,这孩子是真疯了,还叫自己老头子!”

    “就是,这天底下没心肝的人就是多,许状元多好的人呐,在世时没少帮衬乡里,做了不少好事,却被天杀的强盗给害了命,尸骨都没人收,家里的房子和田产还被庙里的贼秃子给收了去换银子,喝酒吃肉。哪怕是给人一粥一粟,好歹还能过活,不给也就算了,还把孩子丢路边儿,满口慈悲都用在了花坊的女人身上!我呸,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昨个儿我还看见里面的贼秃子进花坊,玩完不想给银子,还说什么佛祖度化,那是给人家污秽之身开了光,训说人家姑娘怎么能要银子呢!因有佛缘才来的,谈银子俗了!”

    几人一口同声的啐了一口了,“呸!真不是东西,还说什么无量功德!”

    许二魁看着那人,衣冠还算端正,以为是遇到了好心人,当下一伸胳膊,想让他们扶一把,谁知几人脸色一变,惊惧的后退几步,骂道:“狗东西,臭傻子,跟你爹一个德行,这么脏还来碰我,碰脏了你赔得起吗!”

    被许二魁沾到衣袍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今儿个倒霉,原来是碰见你这傻子,晦气,真是晦气!”说着就朝许二魁身上揣了两脚,揣了两脚还不解气,又往许二魁身上吐了两口唾沫。

    “都死了你怎么不死啊,好死不死的让我出门遇到你这狗东西,真是晦气!”说着转身走进寺庙里,打算开个光,祛祛晦气!

    许二魁躺在泥水里,眼泪那是哗哗的流啊,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哭也不能给人家看见啊!许二魁也是要脸的人,当下侧过脸去,刚好整张脸蹭进一坨新鲜的牛粪里,都这样了,谁还在意遮脸的是什么啊!就跟全光奔走在意下半身干什么呢,能把脸遮住就差不多得喽!

    想着许二魁还用小指还在脸盘子边儿上划了划,用牛粪收了个缝,生怕被谁认出来,心里无声的呐喊“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许二魁不禁又回想起了自己悲惨的一生,从哪里开头回想呢?许二魁思维停顿了一下,从上辈子吧!

    上辈子许二魁,家里并不富裕,刚够温饱,许二魁也是父亲老来得子,不过许二魁还算争气,在高中之前一直都是别人家嘴里的孩子,成绩在学校也是名列前茅。

    十六岁时,许二魁喜欢上同班一个的女生,因为家里的关系,从小就自卑,寡言少语,高中三年,许二魁都没跟女生说过几句话,却写了几百篇没能送出的情书。

    或许是情书花光了他所有的才情,高考失利,老师想让他复读,因为录取的大学是挨着那个女生的,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奔向了女生所在的城市,却花光了父亲砸锅卖铁换来的希望。

    二十七岁,许二魁依旧一事无成,许多次喝酒时感叹,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年纪,最能帮助自己的人,他们老了。

    也是那年,父亲病重,喜欢了十二年的女生送来了婚礼的请柬,第一次,他想结束这糟糕的一生。

    三十岁,许二魁经不起母亲的苦苦哀求,他娶了一个只认识半个月的女生,婚礼上连一句喜欢都说得如鲠在喉。

    六十岁,他身形已经逐渐佝偻,完全没了年轻时的样子,他第一次将烟递到儿子面前,带着乞求的声音,“儿啊,爸爸干不动了,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儿子却说:“爸,我也该成个家了!”

    于是他卖掉了房子,拿出了一生的积蓄还有养老金,车房彩礼还差几万块钱,被老王头拉去帮忙应付酒局,说还有三十年的酱茅喝,成了就把钱借给他。

    许二魁越想越哭,越哭越厉害:“老王头,你这个臭棋篓子,喝酒就喝酒,还骗我喝假酒!老子要是再喝酒,老子就是狗,老子走了看谁还陪你下棋!”

    许二魁哭得稀里哗啦,转而又哭道:“呜呜,老王头,我想给你下棋了,说好了老了我俩天天就在村头下棋,调戏广场舞的老太太的呢,你怎么就把我一个人送走吃席了呢!”

    许二魁曾无数次想过重来,重来就重来吧,孟婆汤好歹给喝一口啊,上辈子喝假酒,投胎了这汤难不成也是勾兑的!

    这两世的悲惨记忆加在一起,这么是要了人命嘛!

    “嘿嘿嘿······”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那声音隔得有些距离,却听得十分真切。

    许二魁忽的坐起,擦了擦脸上的牛粪,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相隐寺的门也关了,许二魁止住哭声,小声带着试探的语气喊道:“老王头,嘿,老王头,是你吗,我知道你在那里,搞这出吓我呢!”

    回应他的不是老王头的声音,而是一阵送葬人轻微的哭声,那笑声却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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