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村长和稀泥
张石头决定找张四狗问个明白,探明真实情况,心里才能生出应对的策略。他知道张四狗是个狡猾的家伙,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无论如何,张石头都要把他叫来当面问一问,算是给秦家一个交代。
张石头安排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去后山叫张四狗过来。这个男孩子名叫尾(衣)巴,是张石头的远房侄孙。尾巴虽然年纪不大,但十分机灵懂事,深得张石头的喜爱。张石头告诉尾巴,到后山找到张四狗,告诉他张石头在家里等他喝酒,还有有重要的生意要他过来商谈。
尾巴点点头,马上向后山跑去。尾巴在后山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张四狗。他把张石头的话转达给他,张四狗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但他还是答应了,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张石头的家。
张石头坐在院子门口的青石头上,等着张四狗的到来。他手里拿着一根烟杆,不停地抽着烟。不大一会儿,张四狗开着他的桑塔纳飞驰而来,如万马奔腾,烟啸尘上。来到几个人前面,一个急刹车,吱哇一声尖叫,耳膜都快被弄破了。张四狗把车停在路边,车没有熄火,戴着墨镜,抽着玉溪,火急火燎的走出来,一副二蛋呵呵的痞劲儿:“老叔,找我啥事儿。现在砂石厂活多事儿多,整天忙的我驴拉磨似的,一会儿也不敢耽搁。”
张石头喝道:“看你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像啥。先把你脸上的驴碍眼给我摘掉,黑乎乎的,能看见路吗,你不怕把人给撞了。”
张四狗就有点赖皮的态度:“老叔,这是墨镜,看着黑乎乎的,其实戴上去啥都能看清。我和你说,这是高科技眼镜,戴上去能隔衣服看人,看女人跟没有穿衣服一样,不信,你戴上看看。”
张石头知道张四狗是在耍无赖,跟自己开玩笑。绷住脸,似乎有意提醒张四狗说话注意,问:“你这几天又给我捅啥篓子了,人家可是上门告状来了。”
张四狗跳蚤一样蹦起来:“那个狼心狗肺的告我黑状?”
张石头道:“秦家姑娘说你把人家给毁了,有这回事儿没有?”
张四狗跳起来喊:“诬陷,纯粹是栽赃诬陷。老叔,我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砂石厂,门都没有出。有人告状,那是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枉。你不知道,这几天生意特别地好,每天出三四百吨砂石,进账三四千。再说,恁侄媳妇是个母老虎,我哪有胆量出去打野食。”
自从张四狗开车过来,秦桦一家三人都在看叔侄二人说相声一样。张四狗矢口否认这事儿,艾春草扑上来打骂:“张四狗,你干的好事儿,还不认账。我今天替你爹娘教训你,让你长点心眼。”
艾春草要打他,张四狗四处躲闪,不时用暗招还手,用拳头在艾春草肚子肋骨处捣蒜,让艾春草吃了不少亏,吱哇乱叫。因为她在打张四狗,连哭带骂的,别人也分不清谁打谁。张四狗还故意喊冤叫屈:“你们太欺负人了,冤枉好人,一家子打我一个。”
秦疙瘩此时没有动手,甚至连动一下嘴的胆量都没有。秦家沟姓张,村里姓秦的只有他们一家,他个头年龄在张四狗面前都不是对手,何况人家张家是大姓,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三四十人,都是张四狗的堂兄弟。那些人不动手,就这个张四狗就能把他们秦家一家招呼了。看着老婆挨打吃亏,只能干着急。喊道:“村长,你得管管你侄子,这是要往死里逼我们。”
张石头拦住张四狗,说:“既然没有这回事儿,那就罢了,我着急去乡政府开会,你开车送我一趟。有啥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秦家一家人沉默不语,他们的眼神交汇着,却没有人愿意先开口。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无奈和委屈,而这种情绪的源头,正是站在他们面前的张石头。
张石头一脸冷漠地看着秦家众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耐烦。他不愿意和秦家有过多的纠缠,他只是希望他们能够赶紧走开,免得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村里人都有健忘症,过不了几天,大家就会把这件事情忘记,到时候秦家就没有办法了。
秦家人明白张石头的意思,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很不利。但是,他们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他们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公平的结果,他们想要让张四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可是,他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张石头改变主意。他们只能默默地对视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家人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他们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就会失去最后的机会。这时,秦疙瘩打破了沉默:“张支书,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们,不能不讲道理。”秦疙瘩激动地说道。
张石头听了秦疙瘩的话,心中不由得一动,他想起了以前秦家对他的帮助。当年张石头最落魄的时候,家里兄弟多,没吃没喝,二十五六岁连对象都没有。秦疙瘩在食品和金钱等方面及时提供帮助,特别是他大病那年,秦疙瘩卖了一只牛借钱给他看病。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可不能让步,如果他现在妥协了,他就会得罪张四狗及其父母兄弟,自己这个支书位置也可能不报,张大狗天天找人送礼,想取代张石头当支书。他硬着心肠说道:“疙瘩哥,我很感激你们以前对我的帮助。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还是各退一步,和平解决。”
秦疙瘩听了张石头的话,心中十分难过,心里直骂张石头忘恩负义。他知道,张石头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们再怎么说也没有用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张石头,你这样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你失去了黑白分明,做人底线,你丢掉了自己的良心。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张石头不听,转脸对张四狗呵道:“愣住干啥,送我去乡政府开会去。”
张四狗对五叔的缓兵之计没有理解清楚,或者根本就没想走。他计较的是开车烧油,却不愿意干:“去乡里来回二十多里路,要用半箱油,好几百块。”
张石头好像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赶紧补充:“这笔路费你先记账,以后从村里承包费里扣减。”
二人上了车,张四狗开车就跑。出了村,张石头琢磨好了词语:“你小子跟我说,你粘着秦桦那个丫头的身子没有?”
看张四狗没有表态,又强调一句自己问话的目的:“给我说实话,出了事儿有办法补救。不说实话,公安上门抓人,没人给你擦屁股。”
张四狗磨磨叽叽,憋了一会儿才说:“咋说,这事儿。说我得手了,也不亏我。要我赔她那么多的钱,我感觉有点委屈。有这钱,我可以找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玩,有吃有喝,有说有笑,想干啥也随意,她们都很听话。”
张石头明白了,这事儿是真的。这个时候他不考虑事情是不是真的,而是咋能把这事儿压下来,封住秦家人的口,保自己不出事儿。
他对张四狗说:“赶紧给你那些狐朋狗友的朋友打个招呼,别给秦家人撑腰做主。你自己也出点血,花点钱给秦家送去,堵住他们的嘴。可不能把事儿闹大了,再像以前那样,市公安局直接过来办案,我可保不住你,还得去吃牢饭。”
张四狗说:“他们胃口太大,一张嘴就要一万,我可不想吃这个亏。要是三百五百块钱,我早就给他们了。”
张石头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自己当村主任一个月一千二百块钱,一年不到一万五。她一张嘴,自己要辛辛苦苦干大半年才能挣到。不过,这事儿不花钱,最后肯定摆不平,非出事儿不可。他对张四狗说:“撩娘们儿就得你情我愿。人家女方不愿意,反咬一口你就是犯罪。四狗,有些钱要舍得花才能免灾,不花钱的结果就是人财两空,最后赔的更多。”
张四狗笑笑,不在乎地说:“没事儿,老叔。抓奸在床才能有证据,这事儿不是苹果梨,咬一口看得见痕迹,这事儿提起裤子不认账,谁也没办法。现在随她去闹,我陪她们玩玩,还挺有意思。”
张石头恨得牙痒痒:“你这个熊孩子,真能惹事生非。天下有路就是不走,非来点歪门邪道,早晚要出事儿。”
张四狗不在乎,摆摆手上车,汽车屁股一冒烟,桑塔纳绝尘而去。
张石头和张四狗叔侄一走,刚才的免费大戏算是结束了,村里的邻居带着一百种笑容离开,他们对秦家的遭遇,有不同的心态。张家家族的人,自然是得意,有点幸灾乐祸,还想上去再踩一脚。其他邻居有点不敢说话,惧怕张家势力。现在人多嘴杂,你说一句不利于张家的话,几分钟就传到支书耳朵里,以后你就是张家的公敌,没啥好果子吃。
众人的沉默态度,激怒了秦家人。艾春草环顾了一下四周,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形势。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颠倒黑白。她的心跳得很快,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天底下真是没有王法了,这样明着欺负人。秦桦,走,我们去公安局报案去。”她终于喊出了这句话,声音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奈。
秦桦站在她的身边,同样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拳头紧握着,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奈。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要为秦家为自己讨回公道。
“我们去报案!”秦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和艾春草一起向着公安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