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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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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这些军中的将士而言, 死亡并不可怕。

    死在战场上,更不可怕。

    可怕的是,在战场上,被敌军一面倒碾压, 他们却毫无反手之力。

    铎辰锋将手里的弯刀指向了谢无端的方向, 高声下令:“迎战。”

    此刻, 他经完全冷静了下,指着前方一袭白衣的谢无端, 对着身边的将士们道:“我长狄勇士英勇无畏,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将士们被王上的这句激起了满腔的热血,神情凝重,齐声应道:“是, 王上!”

    “我长狄勇士无畏死亡!”

    凄厉的号角声响起。

    敌我双方的将士们似潮水般一拥而上。

    弩箭齐发, 戈壁震动,人叫马嘶,响起震的厮杀声。

    分割包围。

    前后夹击。

    逐击破!

    在这片荒芜的戈壁上,荡起一片血腥杀气。

    这一战, 四万长狄骑兵在短短两时辰内折损大半。

    这一战,也意味着,长狄南征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一败涂。

    夜早深了, 戈壁的夜空月星稀,夜色迷人。

    但是, 空气中的血腥味、烧焦味挥之不去,这是一种死亡的气息, 令人不寒而栗。

    上早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

    大军在两头夹击下被冲散得七零八落,铎辰锋好不容易才在几千将士的拼死护送下突了围, 整人狼狈不堪,甚至连下巴上的络腮胡都被火箭烧了一半。

    他是长狄的王。

    他不怕死,可他也不能死在这里。

    大景此番势汹汹,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若是让他们再接连攻下几城,那长狄危矣。

    铎辰锋眼神晦暗,果断下令道:“走,我们退去大散山!”

    他将手里的弯刀握得紧紧,手背上暴起根根青筋,忍不住想到了现在留守在王庭的段日部和檀石部,他们会不会和大景的军队一起,后方王庭对他进行下一次的包抄。

    他有兄弟,有子没错。

    可若是他和他的兄弟、子们全都死了呢?

    他们一族的王位本也是百年前鲜于氏的手上夺的。

    强者为尊。

    这是长狄的法则。

    “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铎辰锋重重挥下了马鞭,在最前方策马奔驰。

    他的身上再无时的意气风发,剩下的只是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清晨离开索江谷开始,他们足足跑了一一夜,铎辰锋整人因为精神紧崩而疲惫不堪,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眼看着际的旭日再次升起,铎辰锋这才下令大军在原休整片刻,他自己也拿出水袋。

    才喝了几口水,后面隐隐约约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黎愈愈清晰。

    铎辰锋皱了皱眉,神情一肃。

    他们分经甩开了追兵,至少有一时辰没有听到后方追击的马蹄声了。

    也不用铎辰锋吩咐,有一斥候翻身下了马,趴下去把耳朵贴在面上,凝神听了一会。

    很快,斥候有了判断,站起身,对着马背上的铎辰锋禀道:“王上,后方的只有一匹马,大概在一里外。”

    铎辰锋的心放下了稍许,那应该不是追兵了。

    “阿摩,你亲自过去看看。”铎辰锋吩咐亲卫道,“小心点。”

    阿摩领命而去,很快回了,禀说:“王上,是留吁元帅。”

    留吁鹰?!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铎辰锋的脸色阴晴不定变了好几变,沉声问道:“只有他一人吗?”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低哑,语气复杂至极。

    “是。”阿摩抱拳应命。

    铎辰锋挽了挽缰绳,道:“把留吁鹰带过。”

    “是,王上。”

    这一次,去的是两亲卫。

    铎辰锋拿起了水囊,慢慢喝着水。

    黎的第一丝光芒映在铎辰锋轮廓深刻的面庞上,他遥望着马蹄声传的方向,面无表情,只是眸光比石头上凝结的寒霜还要阴冷。

    不过一盏茶后,两亲卫将骑着一匹棕马的留吁鹰带了过。

    铎辰锋幽深的眸子仿佛锁链般缠在了留吁鹰的身上,眯眼一瞬不瞬盯着他,死死,狠狠。

    留吁鹰的样子狼狈不堪,人瘦了一大圈,整人灰头

    土脸的,看着像是路上随处可见的乞丐奴隶。

    “王上!”一看到铎辰锋,留吁鹰急忙翻身下马,踉跄往前走了两步,单膝跪在了上,一脸心焦说道,“前面是陷阱,顾非池在前面设了伏,您不能过去!”

    被带到乌寰城,亲眼目睹了那场“守株待兔”后,留吁鹰知道,自己中了顾非池的圈套,或者说,顾非池利用了自己。

    五万禁军京城奔赴北境。

    粮草重辎调配。

    还有顾非池悄悄离京,不知去向。

    他所知道的这一切信息,全都是顾非池故意让他知道的。

    一开始,顾非池把他强行留在京城,并不是因为记仇,而是要借着他的手,把王上王庭叫到乌寰山。

    顾非池真是好手段,把自己变成了手里的一把刀。

    一把砍向了王上的刀。

    铎辰锋淡淡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大景太子顾非池让人把末将京城带到北境,然后……”留吁鹰哑声道,有点艰难挤出一句,“他放了末将。”

    “放了你?”铎辰锋挑了下剑眉。

    留吁鹰也知道这事实令人无法置信,但真的确如此。

    顾非池令人把他带到了祖卜城,见了他,然后,亲手放了他,还亲口告诉他,他们的王上正往这里过,告诉他他会率景军伏击王上。

    “王上,”留吁鹰仰望着铎辰锋,因为两夜未眠,双目通红,几乎快要精疲力竭,“阿什城北至大散山周边的祖卜城,数城都经在顾非池的手里。”

    “这些都是顾非池亲口告诉末将的!”

    “您不能过去。”

    “现在唯有绕道阿泰尔山脉,才能避开顾非池返回王庭。”

    经过几次交手,留吁鹰再也不敢轻慢这位大景太子,深知对方的用心。

    这是阳谋。

    对方通过自己的口把景军的布局告诉王上,到底信不信在于王上。

    说到底,顾非池认为王是不会信自己的。

    但是——

    留吁鹰眼底掠过一抹坚毅之色,似磐石般不可动摇。

    他信王上。

    他与王之间的信任跟大景皇帝和谢以默父子不一样。

    他们君臣得,彼此信任。

    他们长狄人与那些弯弯绕绕的景人不同。

    马背上的铎辰锋上而下俯视着留吁鹰,那锐利的目光似要将他刺穿,撕碎。

    直到留吁鹰说完,铎辰锋才慢慢说道:“你说让我绕道阿泰尔山脉,返回王庭?”

    “是!”留吁鹰急切点头。

    “还是顾非池亲口告诉你的?”铎辰锋的声音中添了一丝冷意。

    留吁鹰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点异样,咽了口唾沫,心沉甸甸的,沉声道:“确实。”

    “末将有罪,中了顾非池的诡计。待回王庭后,末将愿意以命谢罪。”

    “但是,王上必须得平安返回王庭。”

    王上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铎辰锋把水囊丢了亲卫,翻身马背上下了,走向了单膝跪在上的留吁鹰:“你所言是真?”

    “是。”留吁鹰忙不迭道,一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表达着他对王的赤诚之心。

    他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王上,阿鹰不会骗你的!”

    “你信我。”

    “阿鹰”是王上年少时对他的称呼,代表着他们前的情谊,这是其他人远远不能替代的。

    他和王上不是唐弘诏和谢以默。

    铎辰锋缓慢走到了留吁鹰跟前,躬身亲自把人扶了起。

    留吁鹰眼睛一亮。

    王上信他了!

    他知道,王上一定会信他。

    顾非池会后悔的。

    留吁鹰顺势站起身,急急道:“王上,我们可以赫兰戈壁绕去阿泰……”

    他的戛然而止,看到铎辰锋猛拔出了鞘中的弯刀,跟着刀光一闪,腹部一阵剧痛。

    那般弯刀毫不留情捅进了他的腹部。

    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近到留吁鹰连躲闪都不及。

    “王……”留吁鹰难以置信看着铎辰锋,一张嘴,口中疯狂涌出了鲜血。

    王上?

    对上留吁鹰震惊的眸子,铎辰锋慢慢将手里的弯刀在他的腹中转了一圈,以此宣泄着他心头的戾气:“留吁鹰,你该死。”

    随着他的动作,留吁鹰的腹部绞痛不,伤口流出了更的鲜血,声音微颤:“王上……”

    他不怕死,他中了顾非池的计,本是百死不足以赎罪,但王上不能不

    信他。

    “你……信我。”他艰难说道。

    “你背叛了长狄,背叛了我的信任。”说间,铎辰锋猛将弯刀抽了出,带出一阵喷涌的鲜血。

    斑斑点点的鲜血飞溅在了铎辰锋深刻的脸庞上、前襟上,衬得他的表情冷硬似岩。

    留吁鹰把自己王庭骗了出,让自己把王庭留段日部和檀石部,却把自己这条命献了大景。

    现在,他居然想哄着自己自投罗网!

    他真以为自己是傻了吗?!

    铎辰锋语声如冰道:“留吁鹰,你曾经指发誓效忠于我,否则,肠穿肚烂。”

    现在是留吁鹰履行他誓言的时刻了。

    留吁鹰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不断他的指缝间溢出,往下淌去,染红了面……

    “王上,不是的!”

    “末将没有背叛王上。”留吁鹰嘶声道,口中的鲜血大口大口吐出。

    他腹部的伤口太大了,哪怕他死死捂住了那血窟窿,鲜血依然喷涌而出,四肢百骸凉得似要凝结成冰。

    这大概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吧。

    留吁鹰心底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心里清楚知道,他快死了。

    死在了王上的手里。

    他是再也看不到长狄大军南下的那一幕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

    “王上!别去大散山,那里有陷阱!”留吁鹰虚弱道,盯着铎辰锋阴戾的眼眸。

    他要死了,但他一人之死算不上什么,王上若是死了,他们长狄怕是要亡了。

    只要王上肯信他,他是付出一条命,何妨?!

    回应他的是,一刀狠狠捅在了他腹中,毫不留情。

    留吁鹰最后对上的是铎辰锋阴戾的眸子,他褐色的眼眸越越涣散,眼神逐渐暗淡。

    铎辰锋再一次拔出了刀,带出了一片鲜血,几乎将他半边面庞染红。

    这一次,留吁鹰甚至连捂肚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倒在了满是砂砾的面上。

    周围的那些将士们全都麻木看着这一幕。

    留吁鹰是罪有应得,是他背弃了长狄,长狄才会连失北境和乌寰山,十几万长狄将士才会惨死在景人的刀下。

    铎辰锋以袖口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将刀收入了鞘中,翻身再次上了马。

    “走!”

    他朝上的留吁鹰看了一眼,眼神冷酷无情,宛如一头狩猎成功的狼王。

    背叛者该喂狼。

    他是要留着留吁鹰最后一口气,血腥味会引野狼,留吁鹰会死在野狼的口中,在痛苦中咽气。

    马鞭重重甩下,铎辰锋策马离开,高声道:“我们去大散山!”

    留吁鹰不让他们去哪里,反而说了,那是一条生路。

    周围的两千长狄将士齐声应命,也都骑马跟了上去。

    上的留吁鹰还拖着最后一口气,他吃力拖着身躯,往前爬了一些,在身后拖出一条刺眼的血痕。

    “别去,是,是陷阱……”

    “王上。”

    “别……”

    他无比艰难对着铎辰锋离开的方向,微微伸着手。

    他的声音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王上不信他?

    在那隆隆的马蹄声中,根本没人听到他的声音。

    铎辰锋再也没回头,带着其他人策马离开,往着大散山方向而去。

    大散山一带有三座城池,是中弘部的城池。

    中弘部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他可以调三城的兵力于麾下,更可以直接在城中征民为兵,可以在几内集结出几万的兵马。

    这一赶路,是半。

    铎辰锋以及一众将士愈发疲惫,每人都是筋疲力竭,却是不敢停下,往大散山方向奔驰着。

    后方也再没有追击的马蹄声响起。

    大部分将士都开始松懈了下,只盲目策马而行,忽然间,异变生起,一条条掩藏在砂石下的绊马索被拉起。

    冲在前方的战马猝不及防被撂倒,带起了一阵阵砂石与尘土……

    人与马歪七扭八倒了一,掺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铎辰锋想勒住缰绳,可经晚了一步,胯|下的坐骑受惊长鸣一声,也把铎辰锋甩了出去。

    但他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人,在马匹落的瞬间,伸手在面上撑了一把,顺势一滚,稳住了身体。

    有埋伏!

    留吁鹰难道说的是真的?

    铎辰锋喘息不。

    除了衣袍被上的砂石磨坏了稍许,他的身上毫发无伤,头发上沾了不少砂石,愈发狼狈。

    周围一片混乱,人仰马翻,紧接着,无数道利箭自两边的戈壁石山上射出,如暴雨般袭。

    不少摔在上的将士甚至连站起身的机会也没有,被一箭毙命。

    马尸与人尸体堆砌在一起,一片惨烈的尸山血海。

    这些长狄士兵一直在行军,不曾停歇过,早人疲马乏,只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在赶路。此刻横生的剧变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经无力再战了,不少人甚至连举起刀的力气都没有。

    “杀!”

    “长狄勇士绝不畏战!”

    铎辰锋仰首嘶吼着,彷如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拔出弯刀,挡下了一支支羽箭,他身边的几名亲卫护在他身边。

    可是兵败如山倒,身心皆疲的长狄将士们经无力再振作起士气,一死在了遮蔽日的箭雨中。

    连他身边的亲卫也一倒下了,他们的鲜血飞溅在了他脸上。

    他挥刀挡下一支羽箭,一趔趄,单膝跪在了上,一手将弯刀插在沙中,蓄势待发。

    他的身边再没有一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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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他两耳嗡嗡,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回荡耳边。

    他看到一红衣人嶙峋石山的阴影中走了出,直走到了距离自己不过五六步远的方。

    青年的唇角噙着一抹矜贵而桀骜的笑容,居高临下看着单膝跪在上的铎辰锋:“见面了。”

    “铎辰锋!”

    阳光斜斜射,青年的影子投在铎辰锋身上,有种泰山压顶的威慑力。

    铎辰锋抬头看着顾非池,眼眸沉了沉,喘息越越重,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留吁鹰临死前的那声嘶吼:“别去!”

    铎辰锋闭了闭眼,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

    留吁鹰没有背叛。

    “大景太子。”他再次开出了条件,心如绞痛,“本王承诺,愿割让长狄三成土归于大景,长狄此为大景臣。”

    “经此一战,长狄百年无力南征,但有长狄在,也可为大景北方屏障。”

    “没了长狄,北方也有诸对中原的富饶虎视眈眈。”

    中原的北方不止有长狄,还有契、师比、靺鞨,没了长狄的压制,这些诸势必崛起,届时一样会对中原形成威胁。

    上一次,铎辰锋只是开出了一成的土,但现在长狄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也只能以长狄百年的运作为代价。

    长狄愿意代大景守住北边,这经是他最大的诚意。

    他抬起左手,伸出了三根手指,艰声道:“我,可以指为誓。”

    他冰蓝的眸子里涌着阴冷的怒气和屈辱,右手紧紧握着弯刀的刀柄。

    顾非池轻笑了一声:“北方诸,是战是和,是不劳你费心了。”

    “但长狄的这片土,孤要了。”

    他的语气似闲般,笑容漫不经意,却透着势在必得的锋芒。

    铎辰锋眼角抽了抽。

    这顾非池简直油盐不尽。

    眼底掠过狼一样的凶芒,铎辰锋握着弯刀,毫无预警一跃而起,身子如大鹏展翅般。

    那寒光闪闪的弯刀劈向了顾非池的肩颈,杀气腾腾。

    他必须一击即中拿下顾非池,唯有这样他才有了与大景谈判的底气。

    顾非池毫不犹豫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在此起彼伏的羽箭破空声中,剑与刀似闪电横空,重重交击。

    火星四射,震得铎辰锋握着刀柄的右手微微发麻,他神情一肃,立刻意识到这位大景太子果然是沙场名将,武艺不凡。

    剑影与刀光纵横,两人衣袂翻飞,只转瞬间便过了数回合。

    顾非池目不转睛看着铎辰锋,铎辰锋的刀快,他的剑更快,以快制快,以快制刚,每一剑都没有一点余的动作。

    在战场上,顾非池不会轻视任何一人,都是全力以赴。

    “铮!”

    是一声碰撞声,顾非池滑剑上挑,一剑切入铎辰锋握刀的手腕,鲜血四溅。

    那把弯刀脱手而出,却被顾非池看也不看用左手一把抓住。

    顾非池的动作极快,一脚狠狠揣在对方的小腿胫骨,同时一刀朝他捅了下去……

    铎辰锋双眸睁大,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可是,顾非池这

    一刀没有捅向自己的心脏,而是一刀贯穿了他的右臂,将他钉在了上。

    铎辰锋狠狠咬住了舌尖,也咬住了那即将出口的惨叫,额角冷汗密布,像是一尾被人水里捞起的鱼。

    “你输了。”顾非池下巴微扬,俯视着铎辰锋的眼神中,透着一种睥睨万的傲慢,轻轻叹道,“疑则生隙,隙则生忌。”

    他一手轻轻抖了剑花,意味深长笑了,瞳深似夜。

    铎辰锋额头的冷汗愈发密集,死死盯着顾非池俊美的脸庞,瞳孔几乎收缩成了一点。

    自他年少时,便与留吁鹰交好。

    他们说好了,他为王,他为帅。

    他们一同南征中原,为长狄开疆辟土。

    “谢家父子始终是我长狄的心头大患。”

    “阿鹰,景皇帝唐弘诏不仅无能,而且疑,可用离间计。”

    “谢家几代人忠心大景,谢以默和谢无端父子也是如此,这是谢家父子最大的弱点。”

    “让他们死在他们一心效忠的大景皇帝手上,这便是他们父子最好的下场!”

    “你说,是不是?!”

    此刻回想起,每字都像是刀子般狠狠扎在了铎辰锋的心口。

    眼角瞥到了胸口上的鲜血,这是留吁鹰的血。

    方才喷在他脸上、衣袍上时温热,现在经凉透了的血。

    他近乎无声念着顾非池刚刚说的那八字:“疑则生隙,隙则生忌。”

    他亲手杀了留吁鹰,断了他自己唯一的生机。

    “大景太子。”上的铎辰锋惨然大笑,“真是好手段阿!”

    “杀人诛心。”

    他们对大景皇帝与谢家父子了离间计,顾非池也如法炮制,对他与留吁鹰也用上了离间计。

    让阿鹰死在了他的手上。

    让他亲手亡了长狄。

    “得得得……”

    后方有马蹄声钻入他耳中,马蹄声朝他奔驰而,越越响亮。

    他看到一匹无瑕的白马进入他的视野中,看到站在他面前的顾非池微微一笑:“表哥,你晚了。”

    “啁!”

    白鹰展翅飞翔在碧蓝的高空中,停在了顾非池的肩头,得意洋洋咕咕了两声,似在说,它把人带了。

    顾非池随手赏了白鹰一块肉干,目光望着策马而的谢无端。

    铎辰锋要去祖卜城有两条路可以走,他与谢无端分别埋击一点。

    他的运气好,在这里守株待兔到了铎辰锋。

    吃了肉干的白鹰飞走了,谢无端在五步外翻身下了马,朝顾非池走。

    “要吗?”顾非池随意踢了踢上跟烂泥似的铎辰锋。

    谢无端摇了摇头:“你带回京城吧。”

    他们俩闲家常,语气清描淡写,仿佛是在商量什么土特产一样。

    瞥了一眼上眼神涣散的铎辰锋,顾非池微微点头。

    把长狄王带回京城受刑,可以鼓励将士们的士气,也能让更北境百姓燃起对大景的信心,会回归旧土。

    铎辰锋惨白着一张脸,最后的尊严让他没有开口求饶,一言不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表哥,。”顾非池袖中掏出了一块小巧的金色鲤鱼形令牌,放在掌心。

    哪怕没细看,谢无端也知道这是金鳞军的兵符,他曾经把玩过无数次的属于父亲的兵符。

    金鳞军经没了。

    父亲也战亡了。

    但是谢家还在!

    兵符的光芒倒映在了谢无端漆黑如墨的眸中。

    “谢元帅,”顾非池笑意更深,另一手指向了北边王庭的方向,“为大景,拿下长狄!”

    谢无端也笑了,平日里温文儒雅的青年这一刻身上有了一种剑锋般的锐气。

    “是,太子。”

    谢无端双手接过了那道金鳞军的兵符。

    这块在谢家人手里传承了五十余载的兵符。

    这是谢家的传承。

    谢无端紧紧将兵符握在了手里,扬唇一笑,意气风发道:“阿池,这长狄会是我送你登基的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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