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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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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侧戏楼里, 静了一静。

    柳皇后就是在先皇后顾镜薨逝后,由贵妃扶正的。

    这一,众所周知。

    戏楼内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交头接耳, 有人暗暗窃笑。

    但也只是一刹那, 很快那声音就又没了, 归于肃静。

    柳皇后两耳嗡嗡,那句“这妾室扶正的终归是差了那么”在她耳边挥之, 每个字都像毒刺一样扎在她心头。

    她怎么敢, 怎么敢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

    “大胆!”柳皇后简直肺都要气炸了,颌骨紧绷,再次下令道, “给本宫㤘这个出言状的小贱人拖下掌嘴。”

    连她的声音都带着愤怒的颤音, 在这宁静的戏楼中显得分外刺耳。

    回应皇后的是一片沉寂。

    那宫女内侍似雕塑般僵立原地,没一个敢上前。

    周遭的好姑娘更是被这火花四射的一幕吓得近乎屏息,正襟危坐。

    处于众人目光中心的萧燕飞姿态优雅地坐在那里,气定神闲, 连角眉梢都曾动一下。

    萧燕飞慢条斯理地咬了口手里的糕,咽下后,蹙了蹙眉:“这糕错, 就是甜了,下回少加糖。”

    小内侍近乎头哈腰地唯唯应诺:“奴婢这就令人转告王御厨, 让他给姑娘重做一炉。”

    旁边另一个纪更小几岁的内侍应了一声,就步履匆匆地从二楼的楼梯“蹬蹬蹬”地下了。

    戏楼的气氛越发古怪。

    又是一阵漫的沉寂, 柳皇后这后知后觉地发现, 在这宫廷之中,她堂堂皇后的话竟然完全管用了。

    她阴沉的目光从周围众人身上扫了过, 那宫人低着头,一命妇则垂眸回避了她的目光,满头银丝的英国公太夫人含笑道:“娘娘息怒,过是一支发钗而已。”

    这当然仅仅是一支发钗的问题。

    论萧燕飞头上的这支赤金翠龙凤发钗到底是谁给的,并重要。

    从前,是否超了规制由帝后说了算;而现在,则是由顾非池说了算!

    有话便是没人说出口,柳皇后也领会到了,这朝堂变天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非池真的监国了?”

    她这么想着,也是这么喃喃地问出口的。

    英国公太夫人温和地回道:“娘娘知道吗?是皇上下的口谕令世子监国……”

    对还说了什么已经传到柳皇后耳中。

    这一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顾非池监国了。

    仿佛那燃的爆竹般噼里啪啦地在脑子里炸开。

    那一天皇上亲口告诉她说,他下了口谕,让大皇子监国的。

    为什么会监国的人会变成了顾非池?!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她一人知道?!

    灼灼心火焚烧着心肺。

    她这一急,喉头一痒,忍住咳了起来。

    “咳咳……”

    柳皇后连忙用帕子捂住了唇。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她移开帕子,却是双眸睁大,发现了帕子里多了一的黑血。

    旁边伺候的大宫女丹青也注意到了帕子上暗红色的血,脸色大变。

    “娘娘!您没事吧?快传太……”丹青正要说传太医,却听另一侧传来少女若有似的轻笑声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下轻笑在此时寂静的室内分外清晰。

    “今个是万寿节,”萧燕飞轻轻叹气,语意深地说道,“传太医,吉利。”

    这话一出,在场一上了纪的命妇似乎想起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轻的姑娘所以,只觉得自家辈的表情瞧着有怪。

    萧燕飞慢条斯理地提醒道:“天庆元,这话是娘娘亲口说的。”

    天庆元,今上刚刚登基,当时帝后还没决裂。

    在太后的千秋宴上,先皇后顾镜怀着身孕,身子适,几次欲呕,那会皇帝本想给皇后传太医的,是柳贵妃提醒了皇帝一句,说“传太医,吉利”,皇帝便作罢。

    这一眨,就二十过了。

    在场的命妇差多忘了这件旧事,直到此刻被萧燕飞这一提醒,回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所有人都看着萧燕飞,就见她抿嘴笑了笑,又道:“如今,怕也是吉利。”

    萧燕飞这副谈笑自若、从容迫的样子,就仿佛她是这个皇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那内侍

    面面相觑,竟都没有人再动。

    又是一阵诡异的寂。

    柳皇后:“……”

    似被萧燕飞当众往脸上重重地甩了一巴掌,柳皇后心中的恨意更浓。

    “咳咳,咳咳咳……”

    柳皇后用帕子捂着嘴,又咳嗽了起来,直咳得头上的九龙四凤冠犹如花枝乱颤。

    当她再次抬头,就发现素白的帕子里沾了更多的黑血。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爬上头皮,蔓延至四肢百骸,周身都控制住地战栗起来。

    这下,柳皇后是真的怕了。

    她捏着帕子的手住地发着抖,边的恐惧彻底地占据了她的内心,几乎阻滞了她的呼吸。

    那种加了“神仙倒”的药膳,她一共只用了三天而已,后面再也没敢沾了。

    大哥告诉过她,这“神仙倒”是慢性毒药,需要连续用上半个月之久,会开始咳血,可一旦咳出了黑血,就这意味着,毒入肺腑。

    她双眸一睁,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性。

    莫非……

    柳皇后吓得脸都白了。

    她又从大宫女丹青的手里夺过了一帕子,半垂螓首,以帕子捂住了嘴,遮掩着脸上的异色。

    这“神仙倒”是皇帝给大哥的,那么皇帝的手上自然也有。

    “朕这段日子精力济,御书房里积压了少折子,朕今天已经下了口谕,让大皇子监国。”

    “朕会让内阁辅佐大皇子的,莲你可以放心。”

    这番话反复地在柳皇后的耳边回荡,一遍又一遍,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掌心。

    对啊。

    皇帝当时说的是“大皇子”,是她的阿泽。

    顾镜的子,比阿泽更,就是大皇子吗!

    直到这一瞬,柳皇后终于想白了皇帝话语中的种种深意。

    他㤘她留在了乾清宫,原来是为了让她陪着他,他分是故意在囚禁她,让她知道外界的消息。

    皇帝又在哄她,骗她。

    而她,太傻了。

    她总是被他的温情所迷惑,傻乎乎地又信了他。

    柳皇后闭了闭,两中密布着蛛网般的血丝,心如绞痛。

    难怪顾非池的位次会比她的阿泽更好。

    接下来,皇帝是是要让人宣读诏书,公开顾非池的身份,立顾非池为储君了?

    她陪在他身边几十,原来对他来说,她只是“侍妾扶正”而已。

    柳皇后心里汹涌的恨意似火烧野草般蔓延开来,让她的表情有扭曲,衬得她原来就有消瘦和憔悴的脸更加的狰狞,再复平日里的端庄。

    柳皇后地捏住了那沾着黑血的帕子,帕子上的血沾到了她白皙的手指上,可她浑然觉。

    见皇后神情对,那女眷大都唏嘘地移开了目光,一个个装瞎作哑。

    求有功,她只求别得罪该得罪的人。

    一道道复杂的目光动声色地瞥着萧燕飞。

    萧燕飞执起起刚刚内侍端给她的果子露,喝了一口。

    目光与坐在戏台另一边东侧戏楼的顾非池撞在一起,她抬了抬手里的那盏白釉梅花杯,做了个敬他一杯的动作。

    小姑娘努了努樱唇,嘴唇在果子露的滋润下,愈发显得小巧粉润,娇嫩似花瓣。

    意思是,瞧,她㤘皇后气成了这样,够够嚣张跋扈?

    顾非池也拿起一盏一模一样的白釉梅花杯,对着她微微一笑,用唇语说,厉害!

    他笑着,眸中漾着极欢悦的神情。

    顾非池身边的其他人突然往同一个向望,也显得望着她这边的顾非池犹如鹤立鸡群般,分外的突兀。

    即便萧燕飞听清那里的声音,可光是看着东侧戏楼的骚动,也能大致猜得出来是为了什么。

    萧燕飞往楼下望了望,角的余光看到了一道黄色的身影,伴随着内侍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了身。

    皇帝在梁铮的搀扶下,慢慢地沿着楼梯往上走。

    他走得很慢,很吃力,似乎光是上楼梯这个动作,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皇上小心。”梁铮小心翼翼地扶着皇帝在金漆宝座上坐下。

    皇帝一坐下,便虚弱地喘着气,一手扶着宝座一侧的扶手,腰背略有几分伛偻,身子几乎坐直了。

    “参见皇上。”

    在乾清宫朝贺时,众臣以及命妇忙着行三跪九叩之礼,而皇帝又坐在高高的金銮宝座上,几乎没怎么抬头看他。

    现在他注意到,皇帝与上个

    月最后一次早朝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皇帝的身形很瘦,身上的龙袍空空荡荡,甚至于腰带都像是挂在胯上。

    蜡黄的脸颊深深凹陷,头上的冠帽也挡住鬓角丝丝缕缕的白发,那混浊苍老的眸以及略显干瘪下垂的嘴角他整个人显得格外苍老、憔悴。

    皇帝的身上满是老态和病容,虚弱得甚至让人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

    前这个人真的是皇帝吗?!徐首辅简直相信自己的睛,凝住目光盯着皇帝许久许久,心里暗暗叹息:原来皇帝竟然病到了这个地步。

    徐首辅收回了目光,疲惫地揉了揉满是褶皱的眉心。

    本来他还想今日找机会与皇帝说几句,旁敲侧击一番的,可现在,他觉得已经需要再问了。

    皇帝环视众人,淡淡道:“各位爱卿平身,都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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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虚浮力,连这么一句话都藏住疲惫,听得徐首辅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于是,东西两侧戏楼的众人又纷纷坐下。

    梁铮问了皇帝的意思后,便吩咐下,可以开戏了。

    一个小内侍匆匆下楼,一会,一楼戏台边的那乐工开弦起鼓,奏响一阵悠扬欢快的丝竹声,夹着节奏性的鼓板声。

    几个浓妆艳抹的戏子粉墨登场,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戏楼里的众人都被戏台上的戏子吸引了注意力,津津有味地看起戏来。

    今天是万寿节,曲目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全都是喜庆热闹,第一出便是《八仙祝寿》。

    皇帝麻木地坐在宝座上,干枯的手揉着太阳穴,只觉得下头的声响吵得他有头痛。

    “父皇。”唐越泽自茶几上端起了一杯酒,双手执杯,敬了皇帝一杯,“今天您大寿,臣祝您福如东海,万寿疆。”

    说完后,他仰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唐越泽看着憔悴疲惫的皇帝,心里也担心他的病。他曾提议是是取消万寿节的宫宴,可父皇一意孤行。

    皇帝的面色和缓了一,慈和地笑道:“阿泽,这《八仙祝寿》可是你选的?”

    唐越泽含笑头:“父皇,除了《八仙祝寿》,臣还选了您喜欢的曲目,您可要看看戏折子?”

    “必。”皇帝摆了摆手,看着大皇子的眸中,慈爱之色更浓。

    他的大皇子是他亲手教养大的,一向至孝至真。

    皇后做的这事,大皇子定然是知情的。

    为了大皇子,他可以允许皇后“病逝”,怎么也能让大皇子有个弑君的亲母……

    皇帝遥遥地望向了戏台另一边的柳皇后。

    他眯了眯,却还是看清对面戏楼的人,对着梁铮招了下手,低声问:“皇后在看朕?”

    “是。”梁铮轻声道。

    顿了顿,梁铮端起一盅茶,送到了皇帝手中,又道:“皇后娘娘这几日一直在乾清宫陪伴着皇上,没有离开过一步,娘娘想必是放心您的龙体。”

    皇帝眯了眯,置可否,只吩咐道:“给皇后赏一盅冰糖血燕窝。”

    “是,皇上。”梁铮赶忙应声,转头唤另一个小内侍办了。

    皇帝浅啜了两口茶盅里的碧螺春,放下茶盅时,又想起另一件事来,环视了周围一圈,清重地问道:“留吁鹰呢?”

    刚刚朝贺时,见留吁鹰出现在金銮殿上,皇帝就觉得奇怪,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未及细想,可是现在留吁鹰还是没出现,皇帝心里升起一种太好的预。

    “皇上,狄出了事。”顾非池放下了手里的白釉梅花杯,杯底敲击茶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皇帝皱了皱眉,循声望,眯看向了坐在下首的顾非池。

    直到此刻,他注意到顾非池竟然坐得离自己最近。

    其他官员见皇帝与顾非池在说话,全都没心思看戏了,竖起耳朵默默听着。

    皇帝心里对于留吁鹰的缺席有快,随口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等顾非池回答,他就又道:“两国和谈事关重大,与狄的和谈能耽误,朕最近精神济,这事……”

    皇帝本想说让大皇子负责两国议和,可顾非池风轻云淡地打断了皇帝:“银川城、六磐城和平洛城等地已被我军拿下,北狄大军退到了兰峪关。”

    这话一出,四下的朝臣全都惊了一跳,面面相看,倒抽气声此起彼伏,更有人慎撞到了茶几角,一阵骚动。

    北狄元帅留吁鹰现在还在京中,大放厥词地等着大景“割地求和”,现在北境却已经失守了,又回到了他大景的手中。

    这

    么想想,这实在是好刺激啊!

    有那么一瞬间,徐首辅甚至以为是皇帝故意以和谈为名牵制住留吁鹰,可下一刻他就看到皇帝惊得目瞪口呆的样子。

    徐首辅角抽了抽,暗暗叹气:好吧。是他想多了。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拳头紧捏,连脸色也成酱紫色,既惊更恼,瞪着顾非池的神愤愤已。

    这,大景朝战乱断,早就兵疲马困,国库空隙,大景早就经起战乱了。为了这次的和谈,他堂堂天子惜放下脸面对着留吁鹰假以辞色。

    却没想到,顾非池竟然背着自己又闹了这么一出!

    皇帝一时说出话来,好一会,艰难地挤出一句阴冷的质问:“顾非池,你从哪里调的兵?”

    “并州。”顾非池一派泰然地答道。

    “好你个顾非池。”皇帝的脸色阴沉沉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从腹腔中挤出,一字一顿。

    这私自调兵可是……罪。

    但这句话,到了皇帝嘴边,来回滚了好几遍,他又说出口了。

    顾非池的臣之心早就昭然若揭。

    他现在有并州在手,可以私自调兵北境,更可以从西北调兵陈兵京城,而京城只剩下冀州这一道防线。

    想到“并州”,皇帝就觉得心痛难当,似有一块心头肉被割下,转头又朝坐在他另一侧的华阳大公主望了一。他这位皇姑母手掌西南,而她显也是偏向卫国公府的。

    万一他联手……

    想着,皇帝便受到了一种刀锋逼近的寒意,京城如今可谓是四面危机。

    过寥寥数语,气氛愈发紧绷。

    东侧戏楼的所有人全都噤声语,唯有下头戏台的几个戏子毫所觉地唱着,丝竹声似重锤般声声击打在皇帝的心头。

    很快,刚刚给皇后送赏赐的小内侍又“蹬蹬蹬”地踩着楼梯回来了。

    他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有怪异,瞥了一梁铮后,他还是硬着头皮禀道:“皇上,皇后娘娘谢了恩,令奴婢献给皇上一支玉簪作为寿礼。”

    小内侍双手捧着一支羊脂白玉簪,呈给了皇帝。

    上好的羊脂白玉簪触手温润,簪头的凤首线条婉约,那妩媚的凤目惟妙惟肖。

    这玉簪是当他赠与柳听莲的及笄礼。

    也是她及笄后,他向她诉了衷肠,问她愿愿意等他三……

    小内侍又道:“娘娘说,她在流云阁等皇上。”

    皇帝枯瘦的手指在玉簪上摩挲着,眸光闪烁定,再抬看西侧戏楼的凤座,凤座上空一人,柳皇后已经在了。

    皇帝心中叹了一声,捏着那支玉簪起了身。

    哪怕皇帝没说,群臣也知道皇帝这是要见皇后了。

    对此,群臣早就见怪怪。

    皇帝对这位继后一向偏宠,有几次曾经因为皇后凤体适,皇帝就在金銮殿上匆匆而,临时散了朝。

    皇帝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就听身后顾非池淡淡道:“并州布政王思成的独子王澜之在了乾元九。”

    “当王澜之过十七岁,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跟着四皇子押送漕银到京城。”

    “但是,漕银在青州遭劫。”

    皇帝脚步一顿,身子微僵,停在了楼梯中段,却没有回头。

    后头顾非池还在疾徐地说着:“我给了王思成一本账册。”

    “他说,会誓效忠……”

    顿了顿后,他吐出最后两个字:“大景。”

    瞬间,东侧戏楼的群臣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乾元九的漕银案曾轰动一时,距今也有二十几了,在场的一两朝老臣是知道这桩案子的,也有一部分三四十岁的官员也曾听说过这件事。

    此时这官员咀嚼着顾非池这番显意味深、意有所指的话,由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凝滞。

    皇帝在楼梯上停留了一阵后,就一言发地继续往下走,耳边还能听到后众人发出的细碎声响,“漕银”、“四皇子”、“莫非”等等的词断断续续飘入耳中。

    他走得一步比一步慢,心道:那本账册竟然到了顾非池手里。

    皇帝知道有这样一本账册,在他登基前,就叮嘱柳汌毁掉了。

    上回,从皇后话里透出的意思,他就猜到柳汌怕是违背了他的旨意。

    皇帝慢慢地走出了天音阁,对那投诸在他身上的目光浑在意,一直穿过竹林来到了林子另一边的流云阁。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梁铮就驻足,没再跟上。

    流云阁是一间临水而建

    的水阁,波光粼粼的水光映在三面扶栏的阁内,光彩四溢。

    皇帝径直朝流云阁内走,一就看到身穿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的柳皇后在那空荡荡的阁内等着他,一双秋水眸满目柔情。

    “诏郎,”她对着大门口的皇帝柔情款款道,“臣妾刚进宫来的时候,很害怕,也很忐忑,是皇上在这里允诺了臣妾,会负了臣妾。”

    是啊。他曾亲口这么对她说过的。

    皇帝迈过了门槛,轻轻叹口气。

    前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最喜爱的人,后宫三千佳丽及她一根头发。

    可是,她却背叛了他。

    他没有负她,而她却负了他!

    她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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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语气平静地问:“皇后,柳汌的账册是是在你的手里?”

    “是。”柳皇后了头,眸亮。

    上回她暗示了账册在她手上,皇上立了诏书。

    所以,账册就“必须”在她这里。

    “你……”皇帝又朝柳皇后逼近了两步,眸色阴鸷。

    果然是这样。

    他想得没错,顾非池手里的那本账册是从皇后手里得到的。

    为了柳汌的,为了报复自己,她竟然会选择玉石俱焚,惜㤘账册交给了顾非池,让顾非池一步步地蚕食大景朝。

    她未免也太天真、太愚蠢了,难道她以为顾非池会心满意足地止步于会摄政王吗?!

    人的野心都是穷尽的,得陇望蜀!

    这个女人仅坏了他的大事,又辜负了他的真心,她太让他失望了。

    原本他还想,等到万寿节后再……

    可是,能再留了。

    然,也知道她还会做出怎样的蠢事来!

    “莲。”他的声音微微沙哑,透着疲惫,以及深深的冷酷,“朕今天会下诏,立大皇子为太子。”

    柳皇后一愣。

    皇帝接着道:“所以,为了我的子。”

    “你病逝吧。”

    最后四个字很轻很轻,犹如刀子般狠狠地捅进了柳皇后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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