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别

    小旧给小天打电话：小天，我把墓地信息发给你了，证件都在我放在你那里的行李箱里，箱子密码是000 000。你别难过，我兢兢业业的也努力了三十多年了，人生的酸甜苦辣也都尝过了，老天看我辛苦让我先走一步。

    最轻松的还是在奶奶家的这三年，如今解封了，我跟奶奶说，前夫给我介绍了个名医，我要去治疗了。在奶奶跟前你别说漏了嘴。

    小天，你别难过，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我存在你那里的给家人写的信，等我走了你帮我寄一下。

    我给医院留了你的电话，若我走了，他们会打电话给你，你记得来领我。这辈子忙忙碌碌，来来往往，我身上的这块石头是陪我一生最长得物件了，到时就把它放在我的骨灰盒里。

    小天，对不起，这最后的事交给你，辛苦你了，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如果有来世，我要比你活的长，换我送你。

    小天，要学会劳逸结合，不要只做一头会拉磨的驴。

    有空多回去看看奶奶，春天的桃花，苹果花，梨花很漂亮，夏天的水蜜桃很甜，秋天的梨和苹果也很有营养，冬天田埂上的雪景也会让人陶醉。奶奶的韭菜盒子很好吃，阿公乐队的曲子很好听，阿婆做的绿辣子夹馒头也是一绝。小黄长成了大黄……

    记得六一帮我给小曼送新书包，新文具……

    小天，谢谢你。不要惊动太多人，我想安安静静的走。如果实在辛苦，可以找我前夫帮忙，他应该愿意送我一程。

    小天，谢谢你。

    小旧将自己银行卡里的所有积蓄分成两部分，大头转给了阿妈，小头转给了小天。

    接到医院电话的那天，雾很大，可见度很低的天气，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到火葬场的时候，好似排队的还特别多，小天心里咒骂着，你果然是个爱凑热闹的。

    火葬安排在三天以后。

    火葬的这天，天气格外晴朗，小天明明知道她很累了，很难受了，是该走了，高频率的打嗝让她根本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没法吃东西，走了，她就舒服了。可心里怎么就这样堵得慌！

    小天请了入殓师，小天辅助入殓师给小旧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怎么会瘦成这样，这明明就是活活饿死的。憋了几天的小天，眼泪喷涌而出。

    墓碑上刻着隶书：褚小旧。

    一张娃娃脸的褚小旧在墓碑的照片里笑得阳光明媚。墓碑前站着的小天，眼里，心里，手里溢满悲伤，化也化不开。

    梧桐树上扑棱棱散去一群麻雀，这世界那么多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群攒动，摩肩接踵。

    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叫褚小旧的女人。去派出所销户的那天，小天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这世界变了，全不一样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又好像一点也没变，但缺了的那一大块不知道在哪里填补。

    勤儿，勤儿，快醒醒，阿婆让你放羊，你倒好，羊不见了，你倒是睡得香。

    这个被叫勤儿背起散落脚边的背篓，手里攥着一个灰扑扑的石头。木愣愣的跟在表姐姬娥的身后。

    刚刚睡了多久呢？好久好久，久的像过完了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