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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马淑兰怀上了苏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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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淑兰放寒假了,她领着苏里到哈尔滨去住院,经过一个多月的放疗,他的身体恢复了正常,能下地走路、能干活了。他俩回到家里的时候,年味的气息弥漫开来,苏里的爸爸妈妈正在烤面包、杀鸡、酱牛肉。老两口放下手里的东西,惊喜地看着苏里。

    “爸爸妈妈!”

    苏里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塑料袋香肠。

    “妈妈,这是淑兰买的哈尔滨的香肠。”

    老两口的眼神看着他。

    “苏里,你比以前胖了,也有精神了。”

    “老婆子,是淑兰照顾得好。”

    马淑兰从提包里拿出了两条睡衣。

    “爸爸妈妈,我给你俩买了睡衣。”

    苏里的妈妈爸爸接过了睡衣。

    “淑兰,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红色的睡衣呢?多少年没穿睡衣了。”

    她把睡衣贴在身上说。

    苏里的爸爸抱着睡衣。

    “老婆子,淑兰心细,你喜欢什么东西,她都知道。”

    苏里在菜墩上切香肠。

    “苏里,你能干活了?”

    “妈妈,我能干活了,我还能上班呢。”

    马淑兰紧张地说:

    “苏里,你的病没好呢;你不能再上班了。”

    “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孩子。”

    苏里的爸爸往桌上端着菜说。

    他摆完了菜,从柜里拿出一瓶白酒。

    “今天过小年,我喝半斤嵯岗白酒。”

    “老头子,柜子里有红酒。”

    他斟满了一杯白酒说:

    “你们西方人喜欢喝红酒,我们中国人喜欢喝白酒。”

    苏里的妈妈斟满了三杯红酒。

    “什么西方人?我是中国人。”

    她耸耸肩膀,喝了一小口红酒。

    苏里的爸爸夹起了几片香肠,塞进了嘴里,巴卿巴卿地嚼了一下。苏里的妈妈喝了一小口红酒,品品味,他夹起了一片红肠放在嘴里嚼了一下说:

    “老头子,酒要小口喝,喝在嘴里慢慢品味,吃红肠要一片一片地吃,慢慢嚼,你才能品出酒的味道、才能吃出哈尔滨红肠的香味。”

    他梗了梗脖子,胡子翘得老高,赌气地夹起几片香肠,塞进嘴里嚼得响声更大了。

    “老头子,我说了你一辈子,你没听过一句话,你那样吃饭不文明。”

    他猛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瞪了她一眼说:

    “老毛子穷讲究!胳肢窝臭得熏死人!”

    她耸了耸肩,爬满皱纹的如纸一样白的脸上掠过一丝幽怨。

    “老头子,你为什么非要娶我呢?我要回国,你跪在地上哭了三天三夜。”

    他看了马淑兰一眼,向她使眼色。

    “老头子,我说到你的痛处了?”

    马淑兰捂住嘴巴,偷偷笑,苏里的妈妈更来劲了。

    “老头子,你怎么不说话呢?”

    他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了红色,宛如黑色的云彩上挂上了一片红霞。

    “妈妈,你别说了,爸爸不好意思了。”

    苏里的爸爸以喝酒掩饰着自己的窘态。

    “苏里,淑兰是你媳妇了,我说给她听听。”

    苏里的爸爸看了一眼电视,他的气发在了电影里。

    “老婆子,把电视关上吧?你一看保尔的电影就着迷?”

    “我喜欢苏联电影,喜欢保尔·柯察金。”

    “冬妮娅的酸臭劲!让人恶心!”

    院里扑通一声响,苏里站起身来望着窗外。

    “苏里,没有人来,是猫从窗台上跳到了地上。”

    她喝了一口红酒,白色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蓝色的眼睛凹陷在

    眼眶里。

    “冬妮娅酸臭?”

    她盯着他的脸上问。

    “冬妮娅长得漂亮极了!她是苏联的贵族,高贵冷艳的气质不知道俘获了多少青年人的心。”

    他喝了一口酒,把杯子猛地放在桌上。

    “你看冬妮娅的酸臭劲,谁稀得要她?”

    她仰起头笑了一下说:

    “老头子,说冬妮娅酸臭的是保尔;保尔说的一个词你记住了,我这辈子向你表白了那么多的情话,你怎么一句话都记不住呢?”

    她悲伤得不能自已了。

    “老婆子,我都记在心里了。”

    “你记在心里了?你是忘记在酒精里了。”

    她给自己斟满了酒。

    “你是鹦鹉学舌,学着保尔说冬妮娅‘酸臭’,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是冬妮娅嫁给你,你还说她酸臭吗?”

    她耸耸肩膀又说:

    “你会捧着她的臭脚说,‘冬妮娅,你的脚像香蕉一样香’。”

    她学着保尔说话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说。

    马淑兰忍不住了,她扑哧一声笑了。

    “妈妈,你喝酒吃饭吧!”

    她的情绪舒缓了下来,她小口品着红酒的味道,脸上露出了怀念和浪漫的笑容。

    “哈尔滨美呀!我喜欢哈尔滨的太阳岛,但更喜欢哈尔滨的冬天。”

    她完全沉醉在了美好的回忆之中,她优雅地端起酒杯,小口抿着红酒,蓝色的眼珠放射出了灿烂的光芒。

    “那时我刚十八岁,住在哈尔滨的一栋小楼里,院里的松树上都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窗前飘着雪花。我和苏联的朋友们坐在客厅里,一边喝着伏特加一边听着舞曲。”

    “妈妈,伏特加是什么呀?”

    “噢,淑兰,伏特加是苏联的高度酒。”

    苏里的爸爸猛地喝了一口酒。

    “还伏特加呢!不如嵯岗的白酒好喝。”

    他夹起了鸡头,放在手里,一口咬掉了鸡冠。苏里的妈妈仿佛是回到了青年时代、回到了哈尔滨的冬天里。

    “姑娘们都穿上了五颜六色的布拉吉,在舞曲里翩翩起舞,一支舞曲跳完之后,我们都坐在沙发上喝着伏特加,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心里美极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哈尔滨度过的;我喜欢哈尔滨、喜欢哈尔滨的冬天、喜欢哈尔滨飘雪的夜晚,真的太迷人了,我永远不会忘记哈尔滨冬天的夜晚。”

    苏里的爸爸把鸡头扔在桌上。

    “老婆子,你没有忘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山西陈醋的味道。

    “我们喝着伏特加,跳着舞,一跳就是一夜,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醉?什么是累?一夜的时间就像雪花瞬间的飘落一样快,简直是太快了,太快了!”

    她把杯里的酒一口喝掉,又给自己斟满酒。

    “老婆子,你晚上坐在莫斯科的郊外,恨不得坐上一辈子!”

    他一块块地吃着鸡肉,把气撒在了鸡肉上。

    苏里的妈妈宛如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她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早晨起来,我们吃过饭,带上冰刀,坐上马车来到了太阳岛上,在覆盖着白雪的冰上滑冰,姑娘们像是飞翔的燕子,小伙子们像是雄鹰展翅翱翔在白雪之上,心里美得,美得呀!我形容不出来那是多么的美。”

    苏里的爸爸喝掉杯里的酒,他醉醺醺地说:

    “莫斯科郊外的夜色更美,你都能形容出来,还有什么样的美你形容不出来呢?”

    她凝视着杯里的红酒,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她听出了苏里爸爸的弦外音。

    “老头子,我要是去了莫斯科,坐在莫斯科的郊外,不知道会有多少小伙子追求我,还能轮到你娶我?”

    “你在哈尔滨的日子里,有多少苏联的小伙子都围着你;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呢?”

    “老头子,我是可怜你的眼泪,担心你跪坏了身体,怕你上吊自杀,我才嫁给了你。”

    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淑兰,你怎么不吃香肠呢?”

    苏里的妈妈夹起几片香肠,放在她的碗里。马淑兰没有动筷子,只是呆呆地看着。

    “不喜欢吃香肠?”

    她在盆里夹着鸡肉,夹了一会儿也没夹到。

    “老头子比猫馋,他吃光了鸡肉。”

    她的筷子在盆底夹起了一块鸡肉,放在马淑兰的碗里。

    “感谢上帝赐给了我一块鸡肉。”

    “老婆子!鸡是我养的,你要感谢我!跟上帝有关系吗?”

    他梗了一下脖子问。

    “我不感谢上帝,鸡肉一块也剩不下了。”

    马淑兰看着鸡肉,捂嘴。

    “淑兰,你吃鸡肉呀,冬天多吃肉,身体抗寒。”

    “妈妈,我不想吃肉。”

    “苏里,淑兰照顾好了你,你没有照顾好她。”

    她马上解释道:

    “妈妈,苏里住院的时候,他不啥得吃烧鸡,都省给我吃了。”

    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恶心的感觉。

    “炖鸡肉比烧鸡肉更好吃呀。”

    苏里的妈妈不理解地说。

    马淑兰捂着嘴,似乎有呕吐的感觉。

    “淑兰,你吃块鸡肉吧,补补身子。”

    苏里的爸爸眼巴巴地说。

    “爸爸,我胃里不舒服。”

    “苏里,赶紧去拿胃药。”

    “妈妈,我没有胃病。”

    她低下了头,小声说:

    “妈妈,我怀孕了。”

    苏里的爸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是听错了。

    “苏里,淑兰怀孕了?你咋不告诉爸爸妈妈一声呢?”

    他发懵了,呆呆看着马淑兰,苏里爸爸的心陡地悬在半空中。

    “淑兰,你怀孕了?”

    马淑兰点点头。

    苏里的爸爸兴得跳了起来。

    “我要当爷爷了!老婆子,这是真的呀?”

    “你高兴得别跳上天去,上了天就下不来了。”

    她耸耸肩膀,满脸讽刺。

    “老婆子,你说我一辈子没给你买礼物,我明天给你买条布拉吉。”

    “你兴得过头了,冬天能穿布拉吉吗?再说我也老了。”

    “老婆子,你不老,你比冬妮娅还年轻呢。”

    她笑了,给了他一个飞吻。

    风停雪驻,猫蹲在窗台上晒太阳。

    马淑兰在厨房里洗碗,她听到了院里的铁锹声。

    “妈妈,你别让爸爸扫雪了,我洗完碗就去扫雪。”

    “你爸爸喝多了,他在床上睡觉啦,是苏里在扫雪。”

    她手里的碗掉在了盆里。

    “苏里的病没好呢,他不能扫雪!”

    他急忙跑到院里,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铁锹。

    “苏里,快进屋,你的病没好呢。”

    他夺走铁锹。

    “淑兰,你进屋吧,你怀有身孕。”

    她夺走了铁锹,搓起了雪。

    “苏里,你快进屋吧,我刚怀孕,不碍事的。”

    他站在雪里,看着她扫雪,她把一锹雪扔在了榆树下,转过身来看到他还没进屋。

    “苏里,你进屋就站在窗前看我扫雪吧。”

    他像榆树一样站立着,碧蓝色的眼睛里弥漫着眷恋和心疼的眼神,她不再劝他进屋了,在他的目光里搓着雪,寒冷的天气弥漫在她的身上,她像是沐浴着春风般的温暖。

    “苏里,你就知道傻站着看,衣服上的扣子都没系上。”

    他放下铁锹,帮他系上扣。

    马淑兰端着一锹雪扔在榆树下,她猛地回过头看看苏里,辫子缠在树枝上。

    “淑兰,你别动。”

    苏里走到他的面前,利索地解开了缠绕在树枝上的辫子,轻轻地放在她的身后。

    暮色降临在院里,胡同里响起了鞭炮声,焰火在湛蓝的天空中放射出夺目的光彩。

    “苏里,你看,那焰火像草原上开放的百花,多么鲜艳呀!”

    她手指着夜空中绽放的光芒。

    他举头望着夜空,焰火的光芒点亮了他碧蓝的眼睛。

    “苏里,”

    她依偎在他怀里。

    “你要保重身体,陪我走过一生。”

    她喃喃地说。

    焰火此起彼伏的在夜空中绽放,湛蓝的天空中弥漫着浪漫的色彩。

    曹老大收网回来,管理员把一封信塞进他的兜里。

    “曹工长,你老家来信了。”

    他转身走去。

    “曹工长,小蕾回来了。”

    管理员冲着他的后背说。

    “小蕾放寒假了,我几个月都没看到她了。”

    他默念着,加快了步伐。

    他拉开家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小蕾!小蕾!……”

    他喊着走进了里屋,不见于小蕾的身影。他坐在凳子上脱掉胶鞋、脱掉羊皮大衣,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信。

    “娘想我了?……”

    他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纸,一张彩色的照片掉在地上,他捡了起来,是一张姑娘的照片,她梳着辫子,两条辫子垂在胸前,正微笑地看着他。

    “娘不放心我,给我介绍对象了。”

    她把照片和信揣进兜里。

    “姚场长在家吧?娘信里说了什么?”

    他咕哝着走进母亲家。

    曹妮、于小蕾、园菁围坐在母亲身边,帮她拣着小鱼里的虾。

    “爸爸!”

    曹妮站了起来,亲切地喊道。

    于小蕾和园菁也站起身来叫着“叔叔。”

    “岫蓉,姚场长没回来?”

    “他到冰场上去捡鱼了。”

    “哦,我忘了他天天到冰上捡鱼这码事了。”

    “老大呀,你有急事就到冰场上去找他吧。”

    他迟疑了一下说:

    “岫蓉,我去找他商量一下网上的事。”

    “爸爸,姚大爷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着啥急?”

    他摸了摸兜里,踌躇不决。

    “爸爸,你坐下来喝杯水。”

    “不了,我去找姚场长。”

    他摸着兜,拉开了门。曹妮看出了端倪,她上前一步,拽住他的手问。

    “爸爸,我奶奶来信了吧?”

    他神色慌张,捂住了兜。

    “妮子,你奶奶没来信,没来信。”

    曹妮拽开他的手,从兜里掏出信。

    “爸爸,你能骗过我吗?奶奶信上说啥,我给你念。”

    她抽出信纸,念了起来:

    老大吾儿:

    自从你离婚之后,娘和爹一直都在惦念你、惦念妮子。你天天上网打鱼,妮子不在你身边,没有人照料你的生活。前几天,村里的王大娘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姑娘家离咱村十几里地。她是高中毕业生,和淑兰一样梳着辫子,人长得漂亮又温柔,随信寄去姑娘的照片。

    你要是中意的话,过了年、扣了网,回老家完婚吧。

    娘和爹的身体健康,勿念。

    娘字。

    于小蕾夺走信,从信封里抽出了照片。

    “她真的梳着辫子呀,长得真漂亮!”

    于小蕾痴痴地说。

    “妮子,是你奶奶介绍的,我不同意!”

    曹妮已经从伤害的地方走了出来,她坚强地说:

    “爸爸!马淑兰能和男人跑了,你为什么不能明媒正娶呢?爸爸!我同意你结婚!”

    母亲站了起来,她握着曹妮的手说:

    “妮子,你妈妈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曹老大的泪水刷刷地掉了下来,他哽咽地说:

    “我听岫蓉的,我听岫蓉的……”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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