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分场成立妇女农队
分场成立了妇女农业队,开垦荒地,种蔬菜,张荣提议由左红任队长。
“岫蓉,我和张书记说了,你种咱家的菜园子,还喂着猪和鸡,不要参加农业队了。”
她收拾完碗筷,穿着衣服。
“姚侗,你在分场当领导,我得带头参加,不然的话,人家在背地里议论纷纷。”
母亲走出家门,和宋玉珠、马淑兰向着开垦的荒地走去。左红和十几个妇女早已在选定的地方站着,荒地选在分场的东面,那里有一口井,春夏秋三个季节分场的人们到井里打水吃,井的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杨树,具说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历史,树干两个人都搂抱不过来,上面印有纵横交错的纹路,宛如犁过的地。树冠高大,能方圆覆盖十几米远,炎热的夏天,分场的妇女和孩子们都坐在树下乘凉,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加上挨着一口老井,井里散发出来的凉气在微风的吹拂下,送来阵阵的凉爽的风,这里成了夏天分场的人们避暑的胜地。
左红站在井台上分配着一天的工作任务。
“姐妹们,今天是农业队开工的第一天,咱们共有十八名妇女,三个人一组,每个小组一天开垦一块荒地,谁干完了,谁回家,干不完的加班延点也得继续干完!”
她说完,每一个小组分配了三把铁锹。
母亲和宋玉珠、马淑兰走到分配的地方,她们看到了荒地凹凸不平,土里尽是些石头,而她们的小组分配的地方都很平整,而且没有石头,都是黑色的宣地,宋玉珠望着她们分配的地方,她把铁锹扔在地上。
“岫蓉!兰子!把铁锹扔了!咱们不干了,她们分的都是好挖的地,凭什么给咱们分的都是坑坑洼洼的石头地?”
她两手掐着腰,气得跳脚。
她们相邻的孙大姐看看荒地。
“这块土地根本不能开垦,地下都是石头,如果开垦出来的话一定要换上黑土,要不然庄稼不会长的。岫蓉,你们不如换一块地方,地好挖,也不费事。”
“孙大姐说的对,岫蓉,咱们到孙大姐的前面挖地去吧,把这里空出来。”
她们走到前面刚要挖地,左红跑了过来。
“我给你们分好了地方,谁叫你们到这里来?”
“左红,那地方都是石头,开垦出来的地还得换土。”
她恼怒了,脸上拧出来了横肉。
“宋玉珠,我是队长!我说了算!你们赶快回去!”
她掐起了腰,厉声说道。
“左红,我是和你讲道理,你能听懂中国话吗?”
“我能听懂你的鸟语,我让你们回去,赶紧回去!”
妇女们都放下铁锹,望着她俩。
“左红,你不讲道理,你欺负人啊?”
她看到妇女们停工不干活了,她怒上心头。
“宋玉珠,我就欺负你!你能把我咋样?我就是欺负你了!你有能耐去告我!”
她越说越走近宋玉珠。
“你就欺负我!看我咋样?我削死你!”
宋玉珠抡起铁锹向她的头砸去,她一闪身,铁锹砸在她的脚下,她吓得坐在地上。
“宋玉珠打人了!宋玉珠打人了!……”
她扭着腰高喊着,妇女们都两手杵着铁锹看热闹。
“玉珠,走,咱们回去。”
母亲拉着她的手说。
“岫蓉!回去可以,咱们干完活就回家,你不许再帮白眼狼干活!”
宋玉珠冲着左红骂道。
她撇了撇嘴说:
“谁稀罕你们帮助,我们都有手!”
她们回到原地,母亲说:
“玉珠,淑兰你俩回家取两个土篮子,我挖地,你俩去起黑土,一上午咱们就干完了。”
母亲挖地,她两手握住铁锹把,脚使劲地踩锹,坚硬的石头根本挖不动。
“岫蓉,土里都是石头,铁锹挖不动,我回家给你取镐。”
孙大姐放下铁锹,她转身离开了。
左红坐在地上,她看到没有人理睬她,她知趣地走回自己的小组。
母亲接过孙大姐的洋镐刨着地,镐尖撞在石头上,发出了叮叮咣咣响声,震得她手臂发麻,刨碎的石头蹦在她的裤子上。左红远远地看着她像是一个傻瓜,她偷偷地笑。
“岫蓉!你让我吃屎,我让你下地狱,我不治服你我不姓左。”
她在心里发着誓。
“小兰,不用你干活,你歇着吧!我来挖。”
左红夺走了孙小兰手里的铁锹,挖了两锹,把铁锹递给黄英。
“英子,你的身体好,你多干点。”
“左红,我不用你吩咐,你看那几个小组,每个人都在挖地!”
她挖起一锹土,狠狠地翻在地里,飞扬起的土落在她身上;她向后退去,白眼珠瞪了她几眼,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她。
“英子,你干了半天啦,你歇会儿吧。”
“小兰,你歇着,还是我干吧!”
她挖了两锹土,又坐在地上,揪着地上的青草,斜眼看着黄英。黄英拉起孙小兰的手。
“小兰呀,咱俩也是人啊!谁不知道累呀,咱俩也休息一下。”
她和孙小兰坐在地上,背对着左红;孙小兰向黄英使眼色,眼神里充满了害怕的感觉。
“小兰呀,草里没有蛇,你害怕啥呀?”
左红听到了蛇,像是蛇咬了一样惊恐,她忽然环视四周;母亲刨石头发出的叮叮咣咣的响声,更使得她心有余悸,她又环视着前后左右。
母亲一边刨石头,一边用铁锹把土石清除出去,宋玉珠和马淑兰抬着篮往地上填土。
“岫蓉,你快歇会吧!”
她停下了,汗水浸透了衣服,她把外衣脱下来。
“孙大姐!我是庄稼人出身,干点活不要紧。”
“岫蓉!你赶紧穿上衣服,别着了凉。“
她冲着孙大姐笑了笑,继续干活。
“岫蓉啊!三个男劳力都不抵上你一个人。”
“孙大姐,左红太缺德!这不是糟践人吗?要是我早就不干了!”
另一个姐妹气愤地说。
母亲刨碎了一块大石头,碎石飞溅,一块石子砸在了她的额头上,血流不止。
“岫蓉!岫蓉!你额头上流血了,赶快去卫生所包扎。”
孙大姐把毛巾捂住她的额头,她拿掉毛巾,蒙在额头上,在脑后系上扣。
“孙大姐,没事的,擦破了一点皮。”
她又继续干活。
“英子,岫蓉的脸被石子崩着了,咱俩过去看看吧。”
孙小兰和黄英站起来,她俩看到她又在刨着石头。
“小兰,岫蓉没有多大事,她开始干活了。”
左红冲着她俩撇了撇嘴。
“石头真不长眼睛,要我是石头,非得把她的两眼都崩瞎!让她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里。”
她怨恨地看着身边的一块石头,把,捡起来,扔到草丛里的一摊粪上。
“哎呀!我的妈呀!岫蓉!血湿透了毛巾,你赶紧去卫生所包扎伤口!”
宋玉珠夺走她手里的镐,她又夺过来。
“玉珠!没事的。”
“岫蓉,你就倔吧?我去找文大夫。”
文大头背着药箱,老远地喊着:
“岫蓉!你放下洋镐,伤口会愈震越大。”
他摘下母亲蒙着的毛巾,给她上完了药,缠上绷带。
“岫蓉,是碎石崩的吧?这块土地都是石头,为什么要开垦呢?大草原上有的是土地,你们非要选这块土地。”
他摇着头。
“文大夫,左红给我们分的,我们提出来选块好的地方,她坚决不同意。”
他看了看其他小组开垦的土地。
“玉珠,她们开垦的土地怎么没有石头呢?”
他气不公地问道。
“草原大什么鸟都有!这些祸害人的鸟都是蝙蝠下的!”
他背上药箱走了。
母亲的小组和孙大姐她们的小组陆续地完成了任务,她俩离开的时候只有左红、孙小兰、黄英坐在地上。
上午,邢一伟走进办公室,张荣站在走廊里。
“邢场长,你到我办公室里来一趟。”
自从他撞见了张荣和梁春花的不轨行为,他每次上班都躲避着他,有的时候他在窗户里或者在专廊里看到他的身影,他心里像是怀里揣着兔子一样跳个不停,他努力地忘却那一幕,而那一幕像是他的影子一样游荡在他的脑海里,使得他整日地提溜着心,每过一天比在在地狱里还要痛苦不堪,他每天都在忍受着、他每天都怕见到张荣,而今天他偏偏在叫他。他坐在张荣的办公室里惴惴不安,眼睛盯着自己的裤子。
“邢场长,你最近很忙呀?”
“张书记,扣网了,我到库房里去补补网,没有什么可忙的。”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那天晚上的一幕,张书记是在敲打我吗?是在暗示着什么?他紧张得两脚并拢。
张荣停顿了一会儿。他想站起身来说,“张书记,你还有事吗?我走了。”他像是要躲开他办公室里的即将要爆炸的炸弹。
“邢场长,你很忙!你不忙为什么夜晚到办公室里来加班呢?”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到他仍然是笑嘻嘻的,陡地感觉到他的笑里藏着刀。
“我……我……我……”
他磕巴着。
“邢场长,你不要紧张,我来分场三年了,你是第一次晚上到办公室里来,我说的对不对?”
张荣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神问,他的眼神似乎在问“你是特意来捉奸?”他吓得两手搓着并拢的腿,脊梁骨冒出了冷汗。
“张书记……我……我是来写……”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他看透了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秘密,他忽然觉得他在冷笑、他在暗示、他在想撤他的职……
他站起来,想向他表忠心。
“邢场长,你坐下。”
他惊恐地站着,像是站在被告席上一样。
“邢场长,你不要给别人当奸细,被人利用了。”
他找他谈话的事情如草原上的草一样明朗起来,他想解释一下,但他的神情却不容他解释。“难道张书记真的要撤我的职吗?”他害怕自己丢掉官职,他想到了自杀。
“邢场长,咱们都是分场的领导干部,不要捏造事实,动不动去诬告他人,那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语气冷峻,他还想解释,但他杀气腾腾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他,“我不仅要撤你的职,而且要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
他的脑海里反复的循环着“那是没有好下场的”话,他走回到办公室里,想坐在椅子好好休息一下。
“邢场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文大头问着他,他像是一个机械人一样走向办公桌,手拉着椅子坐下来。
“邢场长,你哪里不舒服?”
他觉得头脑发胀,晕晕沉沉的,他想趴在办公桌上睡会儿觉,清醒清醒脑子,他两手扑了一个空,文大头扶住他。
“邢场长,这是白天!你梦游了吗?”
文大头摇着他的肩膀。
“刚才,张书记叫你去他的办公室,你要提拔了?你再兴奋也不能兴奋到这种程度?”
文大头说出了张书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看了看他、看了看卫生所的桌子上摆放的各种药品,他似乎清醒了一点,他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向家里走去,一路上他的脑海被“那是没有好下场的”的话禁锢了。
“邢场长,你回家取烟吗?”
王铁柱迎面走来,他的问话像是空气一样在他的耳边飘过。
贾掌柜敲着窗户,向他招手,看到他没有反应,他走出小卖店。
“邢场长!邢场长!你要的葡萄牌的烟到货了。”
他变成了聋子一样的感觉。
“邢场长!邢场长!……”
贾掌柜跺了一下脚说:
“邢场长魔怔了?……”
他走进煤棚里,把黑绿色的网绳拴在房梁上,自己站在凳子上,把绳套套在脖子上,踹翻了凳子。
母亲、宋玉珠、马淑兰站在昨天开垦完的地里站着,她们在等待着左红分配活,而左红她们小组的荒地开垦不到一米。
“左红!你们的活今天能干完吗?”
她挖了几锹土,杵着锹。
“玉珠,我们小组能不能干完,跟你有关系吗?”
她的气没处撒,全部都撒在宋玉珠的身上。
“哎!左红,你们今天干不完,我们家里都有事;我们回家了。”
左红嘎巴嘎巴嘴。
“左红!我们回家了,等待你给我们分配新活。”
孙大姐她们扛起铁锹走了,母亲看着左红尴尬的眼神,她动了动身,宋玉珠拉住了她的手。
“岫蓉!淑兰!咱们也回家。”
宋玉珠的声音洪亮,尾声拉得好长。
“宋玉珠!……”
左红赌气地挖了一锹土。
“她得瑟的样子!真恶心人!”
“左红,玉珠她怎么得罪你?”
她阴阳怪气地说:
“旱獭子一辈子都不会说话,它也没有憋死。快点干活吧!”
她狠狠敲打了几下地,铁锹的响声激怒了黄英。
“左红,你说谁呢?你敲打谁呢?”
黄英站在她面前,她使劲地拢了拢头发。
“我说旱獭子呢!我敲打地呢!”
“我看你就是旱獭子!你就是地里的一块粪!”
左红被她骂急眼了。
“你说谁是地里的一块粪?”
黄英手指着她的鼻子。
“我说的就是你!就是你!……”
左红举起铁锹。
“你还想打人,我把你惯坏了!”
黄英两手抓住铁锹把,把她甩出去,她跌倒在草地上。
“左红,你找你阿哥去呀?”
她臊得无地自容,两手拍打着草地,铁锹把贴在她的脸上。
“黄英!我到张书记那里告你去!”
孙小兰把铁锹从她的脸上拿起来。
“好了,好了!你俩都不要计较了。咱们挖地去,快到中午了。”
黄英把铁锹扔在地上。
“要干都一起干!要不干都不干!”
黄英挖起了地。
贾掌柜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小兰!小兰!……”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孙小兰面前,像掉了魂一样。
“贾哥,啥事呀?”
孙小兰懵圈了。
“小兰!小兰!……”
他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贾哥,到底啥事呀?你快说!”
“小兰!小兰!我到你家给邢场长送烟去,他在煤棚里上吊了!”
孙小兰如五雷轰顶,她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黄英扶住了她。她喊道:
“小兰!小兰!你赶快回家吧!”
孙小兰、贾掌柜和黄英向家里跑去。
左红刹那间来了精神,她的心里一阵狂喜,她扔掉铁锹向学校跑去……
梁春花站在讲台上讲着课,她看到了左红在窗外招手。
她走出教室,左红早在门口等着,她一把拽住梁春花,把她拉出门外:
“左红,什么事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左红兴奋地直拍大腿。
“邢一伟上吊了!”
“什么?你说什么?邢一伟上吊了,是真的吗?”
左红高兴地拍着手。
“真的!千真万确!”
“太好了!简直是太好了!副场长的位置空出来了。”
她俩都拍起了手,还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