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春山险些被梁春花开除
梁春花穿着藏蓝色的上衣,里面衬着白色的衣服,梳着一头短发,走进学校的大门,她接替了马淑兰,当了五年级和四年级的班主任,这两个班级的学生在一个教室里。
“春雷,你妈妈来了。”
春山在他的后排座说了一句。
她走到讲台上,拽了拽衣角,拢了拢头发,做了自我介绍。她肥胖的身躯在讲台上晃动着,她讲课的声音忽高忽低,总是想讲出来又怕讲错了的感觉,话语不连贯,忽然停顿,她的脸憋得难受,像是早饭吃了鱼,鱼刺鲠在喉咙里,每当这个时候,同学们把目光转向于春雷,他比梁春花憋得更难受,涨红着脸,喘着粗气,伤佛教室里是达赉湖里的湖水一样,他潜在湖底,快要憋死了。同学们听着她的讲课,她读课本里的文章,不分标点符号,该断句的地方不断句,不该断句的地方连续读,听得学生们都一塌糊涂。他们渐渐地腻烦了,本来不愿意学习的他们在下面开始搞起小动作。春山叠小飞机,他向着后排座扔了去,小飞机落在后排座的男同学的书桌上,男同学又向他扔过去,他使劲过大,小飞机掉在梁春花的身后,她在黑板上写字,发现了小飞机。
“谁叠的小飞机?你们不愿意听我讲课吗?”
教室里静默无声。
她拿教鞭敲了一下黑板。
“ 是谁?站起来!”
她发怒的时候很凶,一脸怒气。
春山趴在桌子上。
“春山!你站起来!”
她走到他面前,同学们都吓得发抖,生怕教鞭打在自己身上。
“春山!是你吗?”
他一声不吭,仰头看着天棚。
“好,春山,你不是不承认吗?”
她走向讲台,把教鞭扔在讲桌上。
“今天,你们谁不承认,中午饭不许回家吃!”
她气得身体跩得更厉害了。
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和于小蕾、曹妮在院里等着春山,于小蕾等得不耐烦了,她趴在窗户上看春山;春山站立着,搓着手指头。
“园原,妮子!春山哥罚站呢。”
我和曹妮也趴在窗户上,我向他招手;他伸长舌头,像猴子一样。于春雷转向窗户的时候,于小蕾向春山招手,他以为是向他招手呢,他倏地站起身来:
“妈妈!小飞机是我叠的!”
梁春花一脸惊讶,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脸恼羞成怒地说:
“下课!……”
她第一个走出教室。
梁春花气哼哼地把做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她拿起筷子,敲着桌子边说:
“春雷!我知道不是你叠的,到底是谁叠的?”
他只顾低头吃饭,以沉默的方式面对她。
“春雷!你不是不说吗?你爸爸回来了,我告诉他,他打你的时候,妈妈不管!”
“妈妈,你不要告诉爸爸,是春山叠的。”
她气得跳起脚来。
“这个兔崽子!他尖耳猴腮的样子,我一猜就是他!”
我和春山、于小蕾、曹妮下午走在上学路上,园波在后面跟着我们,他上小学一年级。
“园波,你和姜宝亮一个班,你俩在一起玩,别跟着我们。”
园波跑到我们面前说:
“小蕾姐姐!宝亮老欺负我!我不和他一起玩!”
他噘起了嘴角,一步都不离开我们。
“春山哥,小飞机是你叠的,你干啥不敢承认?”
于小蕾埋怨地问道。
“小蕾,干啥要承认呢?于春雷愿意承认,他活该!那是她妈妈!”
“春山哥是个小胆鬼!我瞧不起他!”
于小蕾说完,她气鼓鼓地走了。
“小蕾姐,你等等我!”
园波追了上去。
我们走进教室的走廊里,看到梁春花手捂着嘴咳嗽,眼泪挂在脸上,围绕着她的学生们也都咳嗽不止,教室的门敞开着,飘出了棉花和辣椒烧着的味道,我和于小蕾、曹妮在一个教室,我们三个人捂着鼻子跑进了教室里。春山站在教室门口,咳嗽起来。
“炉子和火墙没有冒烟,到底咋回事?哪个同学进教室里看看去,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梁春花吃力地说出了几句话,她咳嗽得更厉害了,围绕在她身边的十几个同学都向后退去,他们都转身跑到外面去了,走廓里只留下春山。
“梁老师,我进去。”
春山走进烟雾缭绕的教室里,他呛得眼泪直流,他找遍了教室里没有找到燃烧的东西,他呛得咳嗽得喘不过气来,他跑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几乎摔倒在地上。
“春山,我进教室里找!”
于春雷的脚还没有迈进门坎,春山把他拽回来了;他又跑进了教室里,辣椒烧着的味道呛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摸索着寻找燃烧的东西,他在墙角的旯旮里看到了一堆烧了一半的棉花,他两手抓着棉花向外跑去,脚绊在凳子上,头磕在书桌边上,他跑到了校园里,扔掉手里燃烧的棉花,他也栽在了地上。
梁春花的脚拨拉着棉花,她看到了棉花里的红色尖椒。
“我说呛得流泪,嗓子疼呢!原来是棉花里裹上尖辣椒,这又是春山干的!小冤家!我扒了你的皮!”
梁春花原形毕露,她像是要把春山活剥了一样。
两个男同学扶着春山。
“梁老师!春山的头磕破了。”
“梁老师!春山的手烧了。”
两个男同学说道。
“小兔崽子!他活该!都是他自己作的!”
梁春花咬牙切齿地说。
春山手捂住头,委屈地说:
“梁老师,不是我干的!”
“你个癞皮狗!你还抵赖!我开除你!我找你妈算账!”
于春雷吓得赶紧离开了。
放学的时候,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春山头上缠着白纱布。
“春山,到我家去吃饭吧!你妈妈会揍你的。”
于小蕾担忧地说。
“梁老师不讲理,明明不是春山哥干的,非要往春山哥身上赖。”
曹妮抱怨着。
“是谁干的呢?”
于小蕾停住脚步,望着天空里飞过的一群黑色的鸟,仿佛是问它们是谁,这时,姜宝亮从他们身边跑过,眼睛盯在春山的头上,他高兴地笑出声来。
“你们看,宝亮看到春山头上缠着的纱布高兴的。”
我的话使得他们猛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春山哥把宝亮扔进猪圈里,把他妈吓得几天不敢出门。”
“妮子不说,我还忘了呢,是不是宝亮干的?”
于小蕾盯住春山头上的纱布问。
曹妮跳了起来。
“小蕾,就是他!就是他!”
春山回到家里挨了他爸爸的一顿揍,梁春花向张书记告了状,如果春山再犯一次错误,学校开除他。
“春山哥,你爸爸打你了?”
我们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他走路的姿势歪斜;他揪了一把蒿子狠狠地摔在地上,摸了一下腿。于小蕾问道。
“我爸爸差点没有把我的腿打断。”
他的手沾上了蒿子的黄粉,裤子也染上了黄粉,于小蕾用手拍打掉黄粉,他疼得喊叫:
“小蕾,你别摸我的腿!”
他疼得呲牙咧嘴。
“姜宝亮,都是他惹的祸!梁老师赖春山哥!”
曹妮说着,回头寻找姜宝亮。
“春山哥,姜宝亮来了。”
我们转过身子,看到他蹦哒起来;他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故意停
下来,看到春山疼得厉害,他幸灾乐祸地说:
“活该!大包打轻了;我要是他,把你打死!”
“姜宝亮,那是张大爷,你怎么能叫张大爷的外号?”
“于小蕾,我就叫大包!大包!大包!……”
他歪着头,不服气地喊叫着。
春山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子,他蜷在他的怀里,脚尖踢到他腿的伤处;他疼得嗷嗷叫。
“大包!大包!我就是大包!……”
春山被激怒了,两手把他举起扔在地上,他摔在了沙石的路上;他在地上拣起了一块石头,没有等到他站起身来,春山一手薅住他的头发,一手薅他的后屁股,他疼得流出了眼泪,石头掉落在地上,两只鞋也掉落在地上,春山使劲地把他扔在地上,他的头磕在石头上,发出了惨叫声,于小蕾把他的两只鞋拎走了。
我们快走到学校门口了,都回过头来,看到他还趴在地上。
“小蕾,你拎着宝亮的两只鞋干啥?他走不了路了。”
“园原哥!他是小狼羔子!狼羔子不穿鞋。”
“你把鞋扔掉吧!拎到教室里,春山看到了,会抢走的!”
几个同学从我们身边走过,他们都奇怪地看着于小蕾手里拎着的鞋。
“春山哥,咱们把棉花里裹上尖椒点着了,塞进春山的鞋里,梁老师就知道了是宝亮干的。”
“妮子说的对!咱们下了课到哪里去找尖椒呢?”
“小蕾,你忘了,我家有啊!”
“对!园原哥家有。”
于小蕾说完,她看着返青的草原。
“现在有没有蛇呀?”
梁春花在讲台上看着窗外,当她看到了我们,仇恨的目光投向春山,春山也迎着她的目光。
“小蕾,草原上有蛇,很难找到;小蕾,把鞋给我吧。”
春山把鞋塞进书包里。
“下了课,咱们去找蛇,把蛇装在宝亮的鞋里,再把蛇放在讲台上,这回呀!看看梁老师还赖我吗?”
“哎呀!这个主意好!”
于小蕾和曹妮拍起手来。
我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时候总是溜号,草原和草原上的蛇占据了我的大脑,于小蕾和曹妮也无心听课,她俩偷偷地看着我,我们都朌望下课、昐望着跑到草原上奔跑、盼望着逮到蛇。
下课的时候姜宝亮光着脚,他走到于小蕾的书桌前,阿古看到他没有穿鞋,惊异地问:
“姜宝亮,你上学怎么不穿鞋呢?”
“阿古老师,我的鞋让小蕾拿走了。”
于小蕾站起身来问:
“姜宝亮,鞋穿在你的脚上,怎么会是我拿走了呢?”
于小蕾噎得他嘎巴着嘴。
“姜宝亮,你的头磕破了皮,你摔在哪里了?自己想想,把鞋找来,光着脚会受凉的!”
“阿古老师!他的鞋不知道丢在哪里,往小蕾身上赖。”
曹妮向他矜了矝鼻子,他气得翻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春山领着我们走进了草原,绿色的小草长出了一指长,绿茵茵的掩藏在黄色的枯草丛里,微风吹拂着草原,枯黄的草丛无力地飘摇着,宛如耄耋老人的身躯下沉,似乎在微风里快要折断了,而绿色的小草却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柔软,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和活力。
一只白色的蝴蝶在我们面前飞舞着,它美丽的身姿在唤醒着春天的百花盛开,我们的心里都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与幻想。
“园原哥!你给我抓蝴蝶!”
曹妮手指蝴蝶。
我猫着腰去捉蝴蝶却没有逮到。
“园原哥是个大笨蛋!”
于小蕾猫着腰向落在荒草上的蝴蝶走去,她两个手指头捏住了它的翅膀,她站起身来,晃动着蝴蝶。
“妮子!妮子!我抓到了!”
我和曹妮向她跑去。
“小蕾!给我!快给我看看。”
曹妮接过蝴蝶,凝视着它。
“蝴蝶的眼睛像是我家的玻璃一样透明。”
“妮子,园原,春山哥向咱们招手呢。”
春山在草丛里抓到了一只小蛇,他拎着尾巴玩。
“这么小的蛇呀。”
曹妮摸了摸它的头,我和于小蕾也摸了摸它的头,害怕的感觉消失了。
“梁老师看到小蛇,她不会害怕的。”
春山把小蛇装进一只鞋里,又用另一只鞋扣在上面,他把两只鞋揣在怀里。
“小蕾,只要梁老师看到蛇,她就会吓掉了魂。”
春山信心满满地说。
我们走到校园里,同学们都在玩,梁老师和阿古老师站在篮球架下唠嗑。
“园原,你们玩去吧。”
春山指了指自己的怀里,他走进了教室里,把摞在一起的鞋放在讲台上。
上课了,同学们都走进教室里,梁老师最后一个走进了教室里,她拿起教鞭,发现了讲台上的鞋。
“谁的鞋?这是谁的鞋呢?怎么放在这里!”
一个男同学说:
“梁老师,姜宝亮的鞋丢了,他到处找鞋。”
梁春花转过身来。
“他的鞋怎么会在咱们班级?真是怪事!”
她又转过身来,看到鞋破烂不堪了。
“宝亮这孩子淘得厉害,鞋穿得破成这样!”
“把这双破鞋给他送去!……”
她冲着那个男学生说。
男生走上讲台,他拎起一只鞋,再去拎另一只鞋的时候,小蛇爬了出来……
“啊呀!……”
男生一声惊叫,吓得梁春花一哆嗦;她惊恐地问:
“怎么了?”
男生拎着另一只鞋,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手指着讲台,两腿发抖;梁春花转向讲台,当她看到蛇向她爬来的时候,吓得扔下教鞭,跑到走廊里大呼大叫起来。
“妈呀!妈!蛇!蛇!……”
她吓掉了魂,坐在地上。
阿古领着学生们走出教室,阿古问梁春花:
“梁老师,哪里有蛇呀?”
她的身子倏地颤动了一下。
“蛇!蛇!……”
她手指讲台上,吓得嘴巴哆嗦。
姜宝亮赤着脚跑上讲台,两手掐住蛇的头,撕碎蛇头,他穿上鞋,拎着蛇的尾巴在梁春花的面前晃动一下。
“梁老师,我掐死了蛇!”
她看到死了的蛇的时候,惊魂未定。
“宝亮啊!你抓蛇害我呢?”
姜宝亮跳起来了,他手指着春山说:
“梁老师!梁老师!是春山抓的蛇!”
梁春花站了起来,她怒怼春山。
“春山!你恶习不改!你赶快收拾书包,你被开除了!”
我和于小蕾、曹妮站在春山的身边,看着他向教室里走去,他站在门口,陡地转过头来说:
“梁老师!蛇是我拿进教室里的。”
姜宝亮缓了阳。
“梁老师!梁老师!我说对了吧?在教室里烧尖椒也是他干的。”
“这个小兔崽子!小孽种!我没有扒了他的皮算是便宜了他!”
梁春花骂得他狗血淋头。
“梁老师,你消消气!咱们都回去上课吧。”
阿古说着看了一眼姜宝亮的鞋。
“宝亮,你的鞋破成这样了?你妈妈不给你换双鞋,我过几天下街给你双鞋,把这双破鞋扔掉吧!”
阿古的声音随着她关门的声音落地了,她的心倏地一惊。
“破鞋?破鞋?春山为什么要用破鞋装蛇呢?他难道是知道了我和张书记的关系?”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了破鞋和张书记的身影,她陡地像是比见到蛇更可怕得惊叫:
“春山!你回来!老师这次原谅你!下次再犯错误必须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