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节目
第十章
路隋楠好不容易品尝到顾靖洲的手艺，一高兴就吃多了，撑得肚皮溜圆才慢吞吞从饭桌上下来，转移到沙发上继续躺着消食。
顾靖洲瞧着他这模样摇着头自觉去洗碗了。洗完碗出来，就看到路隋楠正从沙发上坐起来，手上还拿着他的手机。
“有人给你打电话了。”说着向他展示了一下无声震动的手机。
顾靖洲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坐祁鸣语的车回来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把手机铃声给关掉了。顾靖洲把湿漉漉的手随意地在衣袖上蹭了蹭，走过去问：“谁打来的？”
“你经纪人。”路隋楠说。
顾靖洲疑惑地接过手机，接通：“飞哥，找我有事吗？”
张腾飞除开工作几乎不会给他打电话，每次打电话也急匆匆地，自顾自说完就挂了，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可是这一次，张腾飞在电话接通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似乎是在犹豫要怎么开口。
顾靖洲也不催他，举着手机耐心等着。
等了大概有十几秒，张腾飞才开口：“你去参加这一季的mydream吧，公司已经给你报名了。”
顾靖洲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冷静道：“飞哥，我不想参加。”
张腾飞却告诉他：“这是公司的决定，你和我说了不算。”
顾靖洲皱起了眉：“可是我的合同很快都要到期了，我真的不想再跟这个圈子有任何牵扯。”
电话那头，张腾飞轻轻叹了口气，难得语重心长地劝他：“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你的合约一天不到期你就一天是星宇的艺人，身为星宇的艺人，公司就有权给你安排工作。”
“可是……”顾靖洲还想据理力争，张腾飞突然语气深沉地叫了他一声。
“靖洲！”
顾靖洲顿住了，这还是张腾飞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他，他似乎还能从这短短两个字中读出一丝淡淡的关心。
张腾飞耐心道：“你先别激动，有什么事明天来公司说吧，徐总监正好也说要跟你当面谈谈。”
张腾飞一句话直接堵住了顾靖洲所有未出口的话。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无奈地结束了通话。
“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事了？”顾靖洲接电话的时候，路隋楠一直在旁边观察他的神情，见他有些不高兴，连忙关心问。
顾靖洲摇摇头：“没什么。”
“真的？”路隋楠不相信，“你这表情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还是说涉及你们公司机密，不方便告诉我？”
顾靖洲看了路隋楠一眼，沉默良久，这才告诉他：“公司想让我参加mydream。”
“噗——咳咳咳！”路隋楠刚喝进嘴里的果汁一股脑都喷了出来，还把自己呛着了，捂着嘴不停咳嗽。
顾靖洲抽了张纸给他擦嘴，又拿了块抹布清理被殃及的茶几。
“不是吧！”路隋楠随便擦了一两下就跳起来开骂，“你们公司什么毛病啊！你都要退圈了还让你去参加选秀，早干嘛去了!他们缺心眼啊！你都要走了还不忘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啊！”
顾靖洲听着路隋楠愤愤骂星宇也没有插嘴。说实话刚听说公司让自己去参加选秀时，他的心里也涌现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陷入了疑惑。就像路隋楠说的，他已经明确说过不再续约，很快就要离开娱乐圈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去参加选秀呢？以星宇的野心，最后成团的出道位怎么也要占上两三个，干嘛要把宝贵的位置浪费在他身上呢？
顾靖洲正在琢磨星宇这么做的目的，肩膀突然被重重一拍。他扭头，就见路隋楠正绷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那你要参加吗？”
顾靖洲回答不上来，苦笑着耸了耸肩。
路隋楠坐在他的身边，皱着脸，看着比顾靖洲还要纠结：“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想让你参加又不想让你参加。”
“为什么？”顾靖洲好奇问。
路隋楠解释道：“想让你参加呢，是因为这样我就有伴了，不至于太孤单。而且你要是能上这个节目，正好用你的实力狠狠打星宇的脸，让他们看看自己眼睛有多瞎！不想让你参加呢，是觉得，你都已经决定退出这个圈子了，我不想让这个节目打搅你即将平静的生活。”
顾靖洲微微笑了起来，心情看着比刚才要好了一些。他拍拍路隋楠的肩膀站了起来：“经纪人让我明天去公司详谈，最后结果如何，明天就知道了。”
路隋楠忧心忡忡地目送顾靖洲进了卧室，随后又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最后突然蹦了起来，用力踹了一脚空气，嘴里边骂骂咧咧：“狗比星宇！”
这一晚，顾靖洲几乎没有怎么睡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张腾飞电话里的那些话，期间夹杂着几道属于祁鸣语的低沉嗓音。
“去参加mydream吧。”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你的实力不该止步于此。”
黑暗中，顾靖洲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倒映出的几道清冷月光，在心里反复研磨着这两句话，莞尔，摇了摇头，自嘲一笑，伸手拽过被子将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你其实是有实力的】
这句话他听了不下百次了。可事实证明，现今的娱乐圈，有没有实力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一向不喜失败，可是进入这个圈子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失败。如今他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圈子，也不过是不愿忍受自己再多一次的失败。他再也不想站上那个舞台，一次又一次地向众人展示自己失败而灰暗的过往。
所以，当顾靖洲第二天踏进星宇的大门，在徐总监当着他的面宣读了公司的决定时，他缓缓将合同推了回去，沉声道：“抱歉，我拒绝。”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强硬，徐总监笑眯眯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道阴霾。张腾飞也在一旁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顾靖洲抬头看他，就见张腾飞用嘴型提醒他注意语气。
顾靖洲不为所动，语气依然坚定而决绝：“徐总监，我一早就说过我不会再续约。我的合同还有三个月就要到期了，但据我所知，mydream的录制时间就是三个月，加上前期的准备工作，前后加起来至少要五个月。我明白，我现在还是星宇的艺人，理应遵从公司的决定。可是这个时间确实是有冲突，为了避免日后出现矛盾，我还是不参加了。况且名额珍贵，就不要浪费在我身上了。”
徐总监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前，往后一靠，气定神闲道：“这你放心，参加mydream和你的合同不会有任何冲突。一但合约到期，你马上就可以走。”
顾靖洲神色一凛：“徐总监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徐总监挑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只要在三个月内离开节目组不就行了？
顾靖洲听出他话里有话，眉头微微皱起。
徐总监接下去道：“节目下个月15号正式开始录制，总共有三轮淘汰，一个月进行一次淘汰赛，你只要在第二次淘汰赛上被刷下来就不会影响你退圈。”
顾靖洲见徐总监说得笃定，心里渐渐生起一股怀疑。
徐总监似乎是看出了他心里的疑虑，微微一笑道：“你是聪明人，我就跟你明说吧。其实，公司并不指望也不希望你闯入总决赛，只要在节目前期露个脸，制造一些话题就可以了。在这一点上，公司已经和mydream节目组达成协议，所以，你大可放心，时机到了自然会让你在第二轮淘汰赛上离开。”
顾靖洲并不是傻子，如何会听不懂。言外之意就是，他被公司和节目组卖了，自己不过是节目组制造话题的工具人罢了。说通俗一点，就是拿了祭天剧本。前期为节目制造话题和看点，到了后期价值用尽了再一脚踹开。
张腾飞提心吊胆地盯着顾靖洲的脸看，生怕他一个发怒直接把徐总监的办公桌给掀了。
可是顾靖洲并没有发怒，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是觉得荒唐可笑。大概是过分荒唐，他轻轻一声嗤笑，平静地问徐总监：“徐总监，恕我直言，公司也不是不清楚我的情况，用我去制造话题，确定会有人买账？”
徐总监笃定道：“我确定。你好像不是很清楚你现在的话题度有多高。有机会让腾飞好好给你讲一讲。”边说边淡淡扫了一眼张腾飞。
张腾飞忙不迭点头。
徐总监满意一笑，又看回顾靖洲，语气施加了几分强硬的意味：“实话告诉你吧，你跟mydream的合同公司已经代你签了，如果你不去参加就要付违约金，一百万。小顾啊，跟什么过不去也别跟钱过不去啊。再说了，mydream是个好平台，你去参加总没有坏处的，你知道公司有多少人想参加还没机会参加吗。要不是有人推荐你，公司也不想把名额浪费在你身上。”
顾靖洲突然抬起头来：“有人推荐我参加？”
徐总监点点头：“说你实力不错，让我们考虑让你去试一试。”
“是谁？”顾靖洲问。
徐总监却不说了，只是劝他：“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把握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就行。”
徐总监说完这句话刚好有电话进来，于是挥挥手让二人出去了。
张腾飞拽了拽还在低头沉思的顾靖洲，将人带出了办公室。
张腾飞带着人下楼，见顾靖洲神色不悦便小声劝了一句：“你就别想了，公司让你参加你就参加呗，不想出道你就划水，让自己淘汰。淘汰之后你想退圈就退圈，没人会拦你。”
顾靖洲苦笑，根本没人了解他为什么抗拒参加选秀，不过就算说了恐怕也没几个人能理解，他也不愿跟张腾飞浪费口舌，转了话题，问他：“你知道是谁跟公司推荐的我吗？”
张腾飞茫然地摇了摇头：“这我真的不清楚。害，都到这时候了，还提这些有什么意思，还有半个月就要入组了，到时候是封闭训练，中途不允许外出。你就趁着这段时间把私事都处理了，想约朋友就约，想回家就回。”
顾靖洲没回答，婉拒了张腾飞要送自己的提议，自行离开了公司。走出公司大楼，顾靖洲拿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的通讯音响了三下就被接了起来，不一会儿，手机里响起了祁鸣语低沉的声音。
“有事？”
顾靖洲握着手机，指尖都有些发抖，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嗯。”
“什么事？”祁鸣语问。
顾靖洲深吸了口气，缓声道：“公司想让我参加mydream。”
手机里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响起声音：“你答应了？”
顾靖洲没有回答，自顾自往下说：“总监告诉我，是有人向公司推荐了我。那个人……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