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抱歉
第八章
黑色的奔驰低调地驶出星宇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几个拐弯后就汇入了车流。
顾靖洲坐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确认有没有人跟车。
祁鸣语目视前方，专心开车，就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一直到一处红绿灯，车子因为红灯停了下来，祁鸣语见顾靖洲一直紧盯着后视镜，表情十分的警惕才忍不住出声，玩笑道：“担心自己被跟踪？”
顾靖洲收回视线，看了一眼一点都不担心的祁鸣语，没好气道：“我是担心你被跟。我就说坐地铁就行了，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再被拍到咱们一起，那我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靖洲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带上了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抱怨语气。只是这个抱怨语气没有一丁点的生气，更像是亲昵的埋怨。
在他抱怨完后，就见祁鸣语嘴角缓缓挑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语气都染上了一丝愉悦，慢条斯理地说：“被拍到就拍到，难道我见朋友都不允许？”
“见朋友当然允许，只是也得看那个朋友是谁吧。”顾靖洲顿了顿，语气如常，“谁会相信咱们是朋友。在外人眼里，我怎么看都是一个抱大腿，蹭流量的。”
祁鸣语笑容隐了下去，语气里的愉悦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低沉：“就是因为这个这些年你才不跟我联系的？”
顾靖洲愣了愣，垂眸盯着自己交握在身前的手指发呆，沉默不语。
他沉默是因为祁鸣语说中了他的心事。
曾经，他和祁鸣语无话不谈，亲密到被同期的练习生朋友戏称为灵魂伴侣般的存在。可是，随着祁鸣语的走红，他们就离得越来越远了。工作忙，距离远什么的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顾靖洲不敢再和祁鸣语联系。
顾靖洲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头脑好，相貌佳，乖巧又懂事。可以说，每个能被称为优秀的孩子，骨子里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那股傲气或是张扬或是内敛。顾靖洲也不例外。就是因为他太优秀了，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是掌声，得到最多的是鲜花和同龄人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于是他越不允许自己失败。
成为练习生不是他的既定人生，但自从进入星宇那一天起，成功出道就成了他人生路上最大的目标。不为别的，只为不允许自己一番顺遂的人生出现一丁点的失败。
那时的他十七岁，锋芒毕露的少年尚不知天高地厚。他对自己、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
后来，他又遇见了祁鸣语，一个比他更张扬更傲气的少年。两人一拍即合，对于未来许下了青涩而坚定的誓言。
再后来，祁鸣语在他20岁的时候，终于实现了当初的誓言，站在了顶峰，继续享受着鲜花和掌声。顾靖洲却是一脚跌入了谷底，在泥泞中挣扎。
顾靖洲并不是个嫉妒心强的人，他从来没有眼红过祁鸣语的成功，但他依然从祁鸣语那里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祁鸣语每次光鲜亮丽地站在他的面前，无一不是在提醒他如今的失败，取笑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誓言有多幼稚可笑。
可以说，刻意远离祁鸣语，是顾靖洲在逃避面对那个失败的自己。再加上，祁鸣语自从出道之后也很少再主动联系自己，顾靖洲就觉得他大概是要与过去的一切做割离了，于是在自尊心的作祟下，他愈发不敢联系祁鸣语。
只是，顾靖洲不知道，祁鸣语与他渐渐断了联系，并不是因为要割断与过去的一切，而是和他一样——不敢联系。
顾靖洲突然回忆起了和祁鸣语一起做练习生时的那段日子，心绪一时有些恍惚。这时，他却听到祁鸣语突然语气极轻地说了一句：“抱歉。”
顾靖洲扭头看他，不明所以：“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祁鸣语的视线依然落在前方，表情也没有变化，但犹豫了许久才继续道：“在练习室门口说的话我是认真的。如果成就名气可以转让，我愿意毫不保留地让给你。”
顾靖洲愣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无奈：“我干嘛要你的成就。”
祁鸣语却不带犹豫地说：“这本来就该是你的。”
顾靖洲收了笑，看着他没说话。
祁鸣语接着说：“那年的选秀，是我抢了你的位置。如果当初参赛的是你，最后的出道的就会是你，今日受万人追捧的也会是你。”
顾靖洲轻轻摇头，语气有些严肃：“别瞎说，今日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我当初腰伤太重，根本不能上台比赛，所以就算你没有顶替我，以我当时的状态依然不可能出道。再说了，你就肯定如果当初是我参赛就一定能出道了？要知道，你能出道，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因为你是祁鸣语。观众们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那个名额。”
祁鸣语没有出声反驳，但看表情似乎并不是很认同顾靖洲的话。
顾靖洲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严肃，于是调整了一下语气，道：“好了，不谈这个话题了。我马上都要退出这个圈子，再谈这些也没有意义。”
祁鸣语终于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不后悔吗？”
顾靖洲扯了扯嘴角，没有直面回答：“这时候说这个好像有些晚了吧。”
祁鸣语没说什么。气氛安静了大概有一分钟，他才重新出声：“去参加mydream吧，最后试一次。”
“什么？”顾靖洲扭头意外看他。
祁鸣语也回头看他，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眼中此刻异常的认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你的实力不该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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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靖洲回到家里，脑子还是乱得厉害。或者说，自从祁鸣语提议自己去参加mydream的选秀后，他就陷入了沉默中，一路上再没说一句话。
黑色的奔驰车稳稳停在小区楼下，顾靖洲才低声道谢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楼道。他心不在焉地厉害，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告诉过祁鸣语自己家的地址，他却准确地找到了，更是直接把自己送到了家楼下。
顾靖洲打开家门，一边想心事一边换鞋，都没注意到路隋楠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身边。
路隋楠昨晚录节目录到后半夜才回家，一觉睡到大中午，刚起床没多久，正躺沙发上等外卖。刷微博的时候听见了开门声，从沙发上坐起来就看到顾靖洲推门进来了，他还觉得奇怪，正要出声询问，却发现他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他就没有出声，轻手轻脚走近了开始观察了起来。观察了半天发现顾靖洲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顾靖洲换完鞋准备进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了：“想什么呢想这么认真。”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顾靖洲不出所望地狠狠吓了一跳，按着胸口一个大喘气：“你站在这里吓人啊。”
路隋楠大呼冤枉：“明明是你想事情想得太专心了，连我站你身边都不知道。什么事啊，让你在意成这样。”
“没什么。”顾靖洲走进厨房倒了杯水。
路隋楠跟在他屁股后面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还以为你又要在练习室待一天呢。”
“嗯，下午有点事就回来了。”
路隋楠不疑有他，又问：“中饭呢，吃过没，我点了外卖。”
“吃过了，你自己吃吧。”顾靖洲灌下一杯水就进房换衣服了。
换完衣服出来，路隋楠的外卖也已经送到了，此时正盘腿坐在沙发前边的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饭。
顾靖洲走过去，好奇问：“你在看什么？”
刚说完，电视上就出现一个大大的节目logo——mydream第三季。
顾靖洲愣了愣，在沙发上坐下，各种不解：“你怎么看起这个了？”
“闲着没事就找出来看看呗。”路隋楠呼噜噜吃着面，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对了，公司想让我参加这一季的mydream。”
顾靖洲意外：“你要参加选秀？”
“是公司想让我参加，我自己兴趣不大。”路隋楠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不过如果公司执意要送我去，我也拒绝不了，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顾靖洲欲言又止，表情还有些担忧。
路隋楠扭过头看他，失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搞得好像我是去送命一样。”
顾靖洲闻言调整了一下表情，考虑着要不要说些什么。路隋楠却好像猜到了一般，主动道：“你是不是担心我第一轮就被刷下来啊？”
顾靖洲嘴上没有承认，但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担心。路隋楠是音乐人，他的优势在创作，虽说男团也需要vocal，但是路隋楠的声线过于特殊，其实不是特别适合男团。
顾靖洲为了不打击路隋楠，最终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的长处在创作，而且你也说了当偶像约束太多，你一点都不想当。”
“我确实不想啊。”路隋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害，其实公司也没指望我真能成团出道呢，也就是想让我借这个节目去混个脸熟。”
对于刚出道的新人或者是出道多年还不红的糊咖来说，mydream确实是个刷脸熟度的绝佳平台。路隋楠如果能参加这个节目，就算最后没有出道，也是对他有利无害的。见路隋楠自己都没有排斥的意思，顾靖洲也就没多说什么。
“能参加也挺好的。说不定运气好就出道了呢。”
谁知路隋楠连连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成团，最好就是让我留到总决赛，卡十一位！”
顾靖洲觉得好笑，问他：“你干嘛这么排斥成团。”
“我不是排斥成团，我是不想当偶像。”
“为什么？”顾靖洲疑惑问。
路隋楠抬起头，一脸严肃：“当偶像不能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