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习惯
第七章
祁鸣语声音很轻，四周的环境也十分操作，但顾靖洲依然将那句仿若喃喃自语的低语听得尤为清晰。
他一下子就呆住了，微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何种反应回应他。他抬起头想去看他，却不想撞上了一道看不清情绪的冷淡目光。心莫名一阵慌乱，他又急忙端起杯子，掩饰地喝了一口水。
祁鸣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回视线，没再继续说，就好像只是随口那么一提。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早已点好的菜单，将手机还了回去。
“点好了？你点了什么？”顾靖洲收敛心神，伸手接过手机。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祁鸣语的手指，面上平静如常，指尖却仿佛被一小簇火苗灼伤一般，有一瞬的烫意。
就这么一瞬的热度，又让顾靖洲乱了一下心神，以至于错过了祁鸣语的答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只听见了后半句。
“你点什么？”他听见祁鸣语这么问他。
顾靖洲也没多想就应道：“跟你一样吧。”说完胡乱看了一眼祁鸣语点的菜，也没看清究竟是什么面，直接将订单信息上的份数从一改成了二，然后提交。
祁鸣语瞧着他的手速，静默了片刻，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不添加备注吗？”
“什么？”顾靖洲思考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心不在焉地摇摇头道，“不用，我不挑嘴。”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祁鸣语支着手不紧不慢道：“是吗？”
语意难辨。
顾靖洲有些不解。
等到服务员将两碗相同的面端了上来，他才知道祁鸣语为何会这么问。
他看着两碗清汤寡水的面陷入了沉思。不过清汤寡水还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看不到一丝油水的清汤面表面浮着一层绿油油的——葱。
顾靖洲：“……”
顾靖洲在吃食上很好说话，要求也不高，能入口的他一般都会吃。唯有一样，无论如何料理他都是拒之门外的，那就是葱。平时吃饭但凡遇到有佐料的他都会特意提醒一句别放葱。
今天他却马失前蹄。顾靖洲觉得今天这事得怪祁鸣语，都是他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让他分心，以至于都没看清他点的是什么面就跟风点了。
在顾靖洲还一脸纠结扒拉着那一层厚厚的葱粒时，祁鸣语已经拿起筷子开动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吃，而是用筷子先将葱从碗里挑了出来。
顾靖洲挑了挑眉，没记错的话祁鸣语是会吃葱的啊，以前自己误点带葱的食物时还曾热心地帮自己分担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过顾靖洲只纳闷了一会儿就释怀了，嫌弃地扒拉了一筷子自己碗里那一层厚厚的小葱，觉得祁鸣语大概是嫌葱太多了吧，就这个葱的分量，但凡不是小葱的狂热爱好者都不可能把这些都吃下去。
想到这里，他突然拿出手机看了遍订单，这才发现，原来祁鸣语点的就是小葱面。难怪葱多得跟不要钱似的。顾靖洲知道这碗面的名字后就觉得更没食欲了，一边兴趣缺缺地用筷子往外挑葱，一边看祁鸣语挑葱。
祁鸣语低着头挑葱挑得很认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动静。顾靖洲都想着要不要去隔壁买个手抓饼吃了，却见祁鸣语突然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
顾靖洲也下意识停了下来，问：“怎么了？”
祁鸣语摇头不语，却是伸手端过了顾靖洲面前的面碗，又将自己的那碗换了过去。
顾靖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举着筷子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面。依然是清汤寡水，素的看不到一点油水，但让他嫌弃不已的那一层厚厚的葱粒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祁鸣语面前装食物残渣的小瓷碟里堆成小山的小葱。
祁鸣语见他还呆愣愣的，就出声提醒了一句：“面里的味道是无法避免了，先凑活吃吧，等会儿再带你去吃些别的。”
说完，他也从自己面前的面碗里挑了一筷子，无视了面条里夹着的点点绿色，直接吃了下去。
顾靖洲还没回过神来，听见祁鸣语的话傻傻的嗯了一声，然后靠着身体本能挑起了一筷子面，机械地放进嘴里，机械地嚼。
在和祁鸣语关系最亲密的那几年，祁鸣语也从来没有为他做到这个份上。祁鸣语是有些洁癖的，特别是食物方面，只要是被别人碰过的食物，他就不会再吃。可是祁鸣语今天的行为又是什么情况？
顾靖洲此刻的心里整个一惊涛骇浪，翻涌起来的浪头几乎要把他打懵了。
一顿饭，味同嚼蜡得吃完。顾靖洲甚至回忆不起那碗面的味道。
吃完饭，顾靖洲逃似地去柜台结账，祁鸣语在原地等。不过等顾靖洲结完帐回来就发现祁鸣语不在了。
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
顾靖洲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又松了口气，心情仿佛都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背起背包就准备离开。
谁知他刚迈出脚，身后响起一道冷冷淡淡的声音。
“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顾靖洲惊得急忙转身，就见祁鸣语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站在他的身后，右手还拎着一个食品袋。
“我还以为你走了。”顾靖洲心虚地解释，“你去哪了？”
祁鸣语指了指一旁卖手抓饼的小摊子。
“你去买手抓饼了？你没吃饱啊？”顾靖洲感慨，几年没见，饭量倒是见长。
祁鸣语无视了他促狭的目光，将袋子递了过去。
顾靖洲有些意外地接过：“给我买的？”
祁鸣语迈开步子往前走，平静道：“你不是最讨厌葱味留在嘴里吗，压味。”
顾靖洲捧着热乎乎的手抓饼盯着祁鸣语挺拔的背影看了良久，突然低头轻轻一笑。千岛酱、沙拉酱、鸡柳、里脊再加一颗蛋，都是自己吃手抓饼必点的搭配。低头咬一口，熟悉的味道让他满意点地点头，边吃边跟了上去。
走出食堂，祁鸣语问：“下午回练习室还是回家？”
顾靖洲边思索边低头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声音也有些含糊：“回家吧。”他本来是准备在练习室里耗一整天的，谁知道徐恺杰也来了，为了避免起摩擦，他还是回家的好。
祁鸣语点点头，按下电梯：“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顾靖洲赶紧拒绝，“我坐地铁很方便的。”
祁鸣语坚持：“我开车送你，顺路，更方便。”
顾靖洲：“……”
祁鸣语这人其实挺不听劝的。顾靖洲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每次两人起争执，落败的永远都是自己。别看祁鸣语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门屁，但凭借着天生的气场，顾靖洲愣是一次都没争过他。
这么多年的前车之鉴也让顾靖洲学识趣了，知道争不过索性不争，忍着心里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别扭答应了下来。
二人坐上电梯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祁鸣语的助理。估计是祁鸣语提前打了招呼，他特意过来接人的。
小宋在底下停车场等了一个多小时，他也不知道祁鸣语去做什么了，也不敢打电话打扰。直到五分钟前，祁鸣语才打来电话说自己要到停车场了，小宋急忙跑到电梯口等着。
他以为会是祁鸣语一个人下来，谁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个子高瘦，比祁鸣语稍微矮了半个头。模样帅气，帅气的程度都快和祁鸣语不相上下了。只是祁鸣语是偏向西式石膏雕塑般的朗硬俊逸，而身后那人是中式工笔画般精心描绘的精致俊秀。
电梯打开的一瞬间，小宋第一眼就被祁鸣语身后的人吸引了，甚至都没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家老板。他先是感叹了一番这人真好看，也不知道是哪家艺人。可是看着看着又觉得有些淡淡的眼熟，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就在小宋陷入回忆的时候，祁鸣语已经带着人出来了。
祁鸣语朝他伸出手：“车钥匙。”
小宋赶紧打断回忆，掏出钥匙递过去。
祁鸣语接过，又道：“你回家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小宋闻言就准备再次搬出万虹，祁鸣语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要送朋友回家。”他也没有介绍身后那人的意思，说完就带着顾靖洲去取车了。
小宋眼睁睁看着二人走远。视线又不自觉落在了祁鸣语身旁的那人身上。不输于祁鸣语的挺拔身姿，走路不急不缓，步子沉稳优雅，气质说不出的好。
小宋挠了挠头，熟悉感更甚，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一会儿，汽车引擎声响起。祁鸣语亲自开车，载着他的朋友缓缓开出车位。副驾驶的车窗半开，车子经过小宋身边时，坐在副驾驶车座里的男人朝他微微一笑，挥手道别。
小宋突然啊了一声，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点开微博搜索栏，输入顾靖洲，点击搜索。
很快页面出现顾靖洲的相关博文，小宋点开最上面用户名为顾靖洲的头像，页面又一次跳转。
小宋捧着手机，略显焦急地点开置顶微博的宣传写真。将写真中那个白衬衫白裤子，笑容清俊的年轻男人和刚刚照面的男人一点一点进行比对。
五分钟后，小宋关闭手机，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低低咒骂了一声。
“草！顾靖洲也太不上相了吧！图片正经还不及真人十分之一好看！”
“这种长相还不红，简直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