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念 星河沉溺
铸造阁。
等俏如来离开后,赤羽信之介才察觉到了自己方才的反应有多么反常。
他与前任策主默苍离不过泛泛之交,默苍离走后,因为俏如来两人少涉地门事物,所以双方很少有交集。
但方才他对俏如来下意识的关照又是从何而来,还有面对雁王时的极度警惕和排斥感。
“嗯……”在地门,策主赤羽信之介是公认的统御有方,对待下属一向一碗水端平,毫无偏颇。
可如今遇上前任策主的两个徒弟,他的反应明显有些区别对待,虽然是雁王挑衅在先,但赤羽信之介可不是轻易就会被激怒的人。
这太不正常了。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的余晖洒落,映照着院内等待许久的两人。
沐浴更衣后,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打理了一遍的锻神锋,这才手持羽扇慢条斯理的迈出了屋子。
“浮名本是身外物,不著方寸也风流 。”来人一身白色长袍,袍子上绣着银色的云纹,长发高高束起,发冠两侧还有白色绒羽装饰,手中羽扇轻摇,温文尔雅,气质出尘。
“你这家伙,太超过了,竟然让策主等这么久。”神田京一气愤地说。
“卡密他,不得无礼。”赤羽信之介训斥了一句,随即上前向锻神锋询问增灵器的事。
“半成品尽数被毁,铸造台倒塌,想要重新制造新的增灵器绝不是轻易的事。”锻神锋回答说。
“铸造台之事,在下可以解决。”
“那……最快需要十四天。”
“十四天……”
“太久了。”
苗疆。
多闻莲华返回苗疆后,众人将这次进攻获得情报进行了共享和分析,继而制定了下一步的计划。
这次,他们通过摧毁广泽宝塔将战线推进夺回了还珠楼一带的大片区域,继而通过试探,得知了地门的备用增灵器计划。
但因为雁王等人的意外出现,使得多闻莲华未能将锻神锋带回,只捣毁了铸造炉和增灵器的半成品。
不过,通过这次试探,他们对地门内的人员和武力有了更清楚的了解。
雁王并未真正的为地门所用,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但多闻莲华可不认为地门那些虚假的记忆,能长久的将对方蒙蔽。
只希望凰后能早些下手,赶在对方恢复前让这个混乱的源头就此消失。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散场后,苗疆后花园。
“莲佛子,且慢。”身后传来欲星移的声音。
“师相还有什么要事吗?”多闻莲华转过身。
“先前龙涎口一事有赖莲佛子提前告知,如今海坝建成,隐患已消,欲星移代王上向莲佛子说谢。”
“谢?我还以为你会由此生怨,因为我先斩后奏放出了锦烟霞。”多闻莲华的话轻飘飘的,但欲星移却敏锐的感受到了其中的潜藏的敌意。
“莲佛子何来此言呢?”
“你的话中太多算计。”
“哎,在下也是无奈。虽说联合,但莲佛子却仍有保留。”欲星移说。
“将不留余地的信任托付给不值得托付的人,会有怎样惨烈的下场,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你不信任我们。”
“师相也不完全信任我不是吗?”
“欸~,毕竟你现在算是老五那边的人。”
“你若是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多闻莲华并未出言反驳,对于墨家和九算他并无任何好感,若是九算因此互相猜忌内斗反倒更称他的心意。
见多闻莲华并未回答,欲星移接着说道。
“你对我们的确有很多了解。老五怀疑你和老八有关,但我却不这么认为。·”
“哦?或许我是默苍里留下来的暗桩也说不定。”多闻莲华说。
“那就更无可能了。毕竟他从未涉足佛国。”欲星移说。
“不亏是墨家九算,虽然迫于那个人的威胁隐匿暗处,但却从未放弃对锯子行迹的追踪。这么多年,你们的确很能忍。”收敛在佛者温和表象之下的利刺忽然显现。
“你很讨厌我。”几乎是肯定的语气,欲星移看向多闻莲华,似乎要从那双翡翠般的眸子里看出什么答案来。
“师相多心了。”
“看来我真是做人失败。我们的交际并不多,原因会是什么,玄狐还是龙涎口,或者是那位叫常欣的姑娘。”欲星移一边猜测一边观察着多闻莲华的反应。
“师相为何会这样想。”多闻莲华心中一紧,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从最初大殿之上到后来的袭击地门,你对玄狐的关注已超出常理,后来更是刻意抛出自己同样不受无我梵音的影响的信息替他吸引火力。还有那个叫常欣的姑娘……”
这就是九算吗?到底非是智者,尽管有剧情在手,步步谋划,却仍被对方看出了端倪。
“莲佛子,你太过急切了。因为不想牵连他们,所以急切地想要将玄狐和常欣两人推出棋局。因为什么?还是怕谁会做些什么?这担心的来源何处?是因为我吗……”凌冽的眼神像是利箭一样射向了欲星移,打断了后者的推测。
被激怒的原因来自脑海中那些消失已久的画面,鲜血淋淋穿白裙的巫女,幕后的执棋者几番拨弄,死去的却是此间最为无辜之人。
被那冰冷的眼神注视之时,欲星移几乎要怀疑对方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拔剑,然而并没有,寂静的花园中,那人忽而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翠碧色的双瞳中所有的情绪已尽数消弭。
“有一点你说错了。”
过去的记忆太过久远,但那模糊的场景与现今所遇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相连后,曾经台下观戏的过客早就成了戏中之人。
“嗯?”那双碧色的眸子里写着欲星移看不懂的情感。
“或许有一天,我会完全信任你也说不定。”多闻莲华回想起前世,意识空间内自愿与大智慧融合,对抗元邪皇的欲星移。
想起对方那一句“功成不必在我”,想起那滴鲛人泪所化的珍珠,得悟的最后,对方后悔了吗?
有时候,一念的转变会造就两个完全不同的自我。
多闻莲华比谁都清楚,对于此刻的欲星移来说,除了鳞族以外,其他无辜的生命在他的棋局之上没有任何重量。
但师相并非只是师相,他还是墨家九算,所以倘若利益和局势驱使,他也会放任海境和鳞王涉险,就像公子开明早期可以为了维持平衡而让修罗国度的利益受损。
因为那时的他们对于自身的身份认同,排在最前的是墨者,其次才是自身的职位。
“师相认为,习惯了谎言之后,说话的人还能分得清自己话中的真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