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纸碎 真相何在
封印破碎，雾气弥漫，浓雾中骤然浮现一道白色人影。
“三千白发三千恨，八百红尘八百深。纸碎形余空伞骨，无情拆作鬼箫吟。”
来人一字一句，如凄如怨，一步一进，亦冷亦悲。自浓雾中透射出的眼神，冰冷凶绝，是生人勿近的警示，更是百年来沉淀的怒与恨。
“人呢？人呢？还是被秃驴藏起来了？那……秃驴呢？”破封而出的白蛟被百年来的怨恨和执念摧折的几乎丧失理智，却仍下意识的追寻着一个答案。
“锦烟霞。”见到对方这副模样，多闻莲华叹了口气，“汝被封印在此太久，竟已忘却了时间流逝吗。百年光阴已逝，青奚宣早已不在人世。”
“百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三言两语，便想欺骗我？太愚蠢！”
锦烟霞被多闻莲华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可能激怒，白发作练挟带雪花飞射而出，袭向远处的多闻莲华。后者虽直面攻击，仍旧神色泰然，身形轻盈，恍若风吹莲动，飘然避开了锋利的白练。
“汝内心已有所觉，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秃驴！将青奚宣还我！鬼吟泣追风！”
前世，多闻莲华听过这么一句话，说是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句话放在现在的锦烟霞身上刚好合适。
“阿弥陀佛。”多闻莲华无意与其纠缠，随即运使佛门招式。
“金刚般若。”骇人的佛力刹那涌现，恍若汪洋大海，瞬间将锦烟霞的魔气吞噬。
“可恶，令人厌恶的佛力，小秃驴，你找死！”对方的骨相不超过二十，就算再有天赋，根基的限制到底摆在那里。问题是这一身充沛得不讲道理的佛力，再加上佛力本身对魔族的克制，锦烟霞一时竟落入下风。
一旁的多闻莲华一边持续释放佛力，一边继续劝解，希望对方冷静下来。
“百年前莫名被封印，汝心中当真不存在任何疑惑？”
“臭秃驴，你又想说什么？”
“吾与你并无仇怨，你若能冷静下来，吾自会将所悉尽数告知，包括青奚宣，以及当初封印的真相。”就在多闻莲华与锦烟霞交谈间，巫女常欣不知何时竟来到了祭坛附近。
“多闻莲华，你为何会在此？法钵……难道真像祖父所说，你欺骗了我，没有什么长辈旧友，你只是想要盗取法钵，才编出那些故事来骗我？”须弥灵台的在抵消紫金钵的冲力那一刻便已消失，这才让常欣得以靠近祭坛。
“常欣姑娘……”面对这个一直在帮助自己的善良姑娘，多闻莲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哼！小秃驴果然满口谎言。风雨尽寒涛！”锦烟霞再度出手，铺天盖地的白色飞练透露着无尽的凶险。
“危险。”此招波及范围甚广，倘若只有多闻莲华一人自是不必忧心，但坏就坏在还有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常欣。
“圣莲化大千！”这一招用在这儿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但多闻莲华倾向主动出击，相比攻击类的武学招式，他掌握的防御类招式并不多。
白练撞在金色莲瓣上，一一消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锦烟霞，汝做的过了。”多闻莲华挡在常欣面前，目光有些冰冷。不管怎么说，常欣只是个普通人，哪怕是被招式波及到，估计也是非死即伤。
“臭秃驴，白练飞踪锦烟霞的所作所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虽然仍是一副恶人做派，但看着将常欣护在身后的多闻莲华，锦烟霞竟诡异的没有再度出手。
“锦烟霞？原来你就是多闻莲华所说的那个长辈旧友。”一旁的常欣听到这个名字，再看见对方腰间的悬挂的那支竹萧，恍惚间竟明白了些什么。
“萧……拆伞作萧，你是白蛟也是锦烟霞。湖畔相识是真，相携游历江湖是真，故友是真，不复相见也是真。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多闻莲华你并没有骗我。”原以为被朋友欺骗而有些难过的常欣此刻内心得到了些安慰。
“抱歉，常欣姑娘，除却隐瞒了紫金钵一事，多闻莲华绝不曾有半句虚言。”多闻莲华向常欣致歉道。
“你……你为何会知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青奚宣在哪里！？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往日美好的回忆此刻却成了被揭开的伤疤，锦烟霞杀气腾腾地看向多闻莲华。
另一边，被战斗的动静吵醒的村民们姗姗来迟，却目睹了这个可以算的上是恐怖的画面。
“啊！凶神！凶神被放出来了！这下金雷村要大祸临头了！”
“欣儿，危险，你快过来。”眼见自家孙女和那个奇怪的外乡人以及凶神站在一起，金雷村长老吓得脸都发白了。
“祖父……这里面有一些误会。”听了多闻莲华之前讲述的故事，再加上她从锦烟霞眼中看到的悲伤和痛苦，让常欣本能的觉得被称为凶神的白蛟可能并不想村里流传下来的传说中说的那样坏。
“你们……”被村民吵得脑壳子疼得锦烟霞当即就要出手，却被多闻莲华拦住了。
“吾可以告诉汝一切的真相，但汝要保证不能对村民出手。”
“你说。”锦烟霞神色冰冷，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见对方这个态度，多闻莲华便明白锦烟霞后面不会再对村民出手。于是，侧身看向金雷村的长老。
“长老，多闻莲华初到金雷村时曾说要找一位名唤锦烟霞的人。你当时说并不知晓，那么，请问长老是否听过青奚宣这个名字？”听着多闻莲华的问话，锦烟霞的视线也移向了那群村民以及为首的金雷村长老。
“唉，其实啊关于凶……白蛟的一切，就是由青奚宣告知金雷村的先人。”听到长老的话，一旁的锦烟霞瞬间攥紧了拳头，她已经明白了那种可能，只是自己骗自己不敢相信。
“那他与白蛟的关系？”
“据闻白蛟来到人世，第一个接触的人就是青奚宣。就在清明微雨之中，这两人相识了，他们一见如故，白蛟对青奚宣表达好感，青奚宣则见白蛟无依无靠，从此交契相陪。他们从知己，进展成一对侠侣，济弱扶倾，青奚宣甚至曾有一刻认定白蛟是自己一生的挚爱。但……人性的展现只是假象，魔，终究是魔啊。”
“在一次无意之间，青奚宣察觉白蛟的真实身分，发现白蛟表面上行侠仗义，实则打算借机引魔祸世，为了阻止人间灾劫，青奚宣暗中筹备对付白蛟的方法，最后啊，他找上了一名高僧，并用自身为饵，联合金雷村的先人布下一计，欲诛白蛟，谁知啊，这白蛟顽强，竟然水漫金雷村，最后高僧豁命封印白蛟，却也气力耗尽，而深谙水性的青奚宣，在过程中救了不少的村民，才让金雷村免于覆灭的危机。”长老一边讲述，一边偷偷打量锦烟霞的反应，生怕对方忽然发作，在场的人就要倒大霉了。
可是，令村民的感到奇怪的是，那只不可一世的凶神此刻竟在不住的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白发的女子一边落泪一边大肆狂笑，笑声中是满腔的痛苦和怨恨。
“青奚宣……哈哈哈，青奚宣，好一句‘魔，终究是魔。’，好一句‘魔，终究是魔。’……”遭受背叛的痛苦，曾经的相恋在那人刻意留下的言语中竟成了这般不堪的摸样，锦烟霞只觉得自己过往的执着似乎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便是金雷村关于凶神的记载。”多闻莲华将整理出来的几张文字放在了锦烟霞身边，后者看也不看就将其碾成了碎末。
“但这不是真相。”多闻莲华说着，看向一旁的村民，他们中的多数都被锦烟霞痛苦的狂态所所触动，虽仍旧害怕，但也知道这其中可能存在什么误会。
“你们想知道真相吗？真正的真相就藏在金雷村的地下。”
多闻莲华说。
“白蛟被封印的原因，金雷村世世代代被封闭于此的原因。你们若是想知道，我可以用术法带你们去看看。”
“拜托你了，多闻莲华，我想知道金雷村世代坚持守祭的意义。”常欣率先上前一步，开口道。
“欣儿……”
“祖父，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蒙着眼睛装作什么也看不到。”常欣的话使村民们守旧的态度跟着松动。
“即如此，那便亲眼去看看这真相吧。”少年佛者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