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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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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头吓了一个激灵,她慌张的抬起头,送给秦淮的,是一张满面泪痕,眼周泛红的可怜面孔。

    一看到秦淮,她哭的更凶了,整个人扑到秦淮身上,泪珠子刺一般的扎在她的肩膀上。

    “他们他们”

    秦淮轻轻的抚慰着她,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肩膀上被泪水打湿的地方滚烫刺痛。

    徐有为都挑衅到这个程度了,看来朝局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了。

    朗夜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今皇帝虽不说昏庸,但比起先皇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更何况前朝的怨念还没有抹除干净,周边国家也都虎视眈眈的等着这个年轻的国家什么时候漏出马脚好伺机分而食之。

    而今皇太子却又展现出良好的统治天赋,虽然不比先皇,但也能算是个稳固大周地位的重要支柱。

    这也使有心之人并没有轻敌大意,若是在李俭没有正式稳固住自己皇太子的地位的时候让反贼得逞,结局便是落得二世而亡的下场,倒不是当今皇帝无道昏庸,其间种种难言之苦,也许是对大周的考验。

    若能涅槃,必然长盛不衰。

    春桃这次被吓得不轻,徐家父子骂秦淮都能像在骂畜生一样,更别提这些在他们眼里连畜生都不如的下人了。

    “你怎么方才那般淡定,不是头一次吗?”朗夜泊虽然庆幸秦淮没有发火,但还是奇怪于她那超出寻常的表现,这事摊谁头上,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面对。

    秦淮摇头,“这父子俩今天倒是把我的头一次全占了,我只是名声不好,还没有到谁都敢出来咬我一口的地步。”

    她顿了一顿,看向朗夜泊,“如今徐有为这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是不是高兴的过早了?”

    她看不懂朝中局势,只知道他们是趁着家父不在京城主事才来秦家门口耀武扬威的。但他现在毕竟还是大周的将军,徐有为再蠢也好歹是个三品官,不能这般看不准时间。

    朗夜泊道:“他敢这么做,自然是有山可依,又或许是故意为之。”

    “这些文官一个二个的都不是什么好鸟,整天盯着别人碗里的吃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偏偏还那么大权力,真叫沙场上玩命的战士们寒心。”秦淮心中很是不平,他爹一生不争不抢,就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夫,那些个书呆子不感激也就罢了,还成天撺掇着怎么把老实人扔下台去,好争夺更多的权力。

    他们这么牛,怎么不直接去做皇帝啊。

    朗夜泊道:“这几日你且好好休息吧,课业中秋之后再继续。”

    这次秦淮没有表现出太多兴奋,“好,我知道了。”

    她只是淡淡的,从方才与徐有为父子对峙时开始,她好像又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不再对她的边关战场念念不忘,如果世人都觉得秦大将军生的是个克父母家族的丧门星,那她便要打了天下人的脸。

    既然老爷夫人离家办事,她便是这秦府的主心骨,若是被人看低了,像今日春桃这种事情,也许还会发生,她不想再看到这让她锥心刺骨的事情。

    反正名声本就不好,索性便如他们所愿,贯彻到底好了。

    清晨,春桃的声音大老远就能听得见,但她实在不想起来,一直等到春桃推开门,她才终于忍受不了。

    “大清早的,你又做什么?”秦淮揉着眼睛,尝试着睁开,却又被异物感逼迫着闭回去。

    春桃似是吃了火药一般,焦急的甩着手上的书信,“今天早上在府门门缝中看见的,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我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敢耽搁就把她送来。”

    秦淮坐起身,胡乱的扒开凌乱的散在眼前的发丝,将那信件接了过来。

    “不是老爹寄来的。”秦淮失落的嘟囔着,顿时一点读信的兴致也没了。

    这年头,除了她爹,哪个还会给她写信,又能是什么要紧事?

    秦淮亲启:

    昨日听闻小姐英勇事迹,心潮澎湃

    久难平复。

    一年前幸得小姐搭救,感恩之情郁积余怀,但心有畏惧,不敢亲自登门道谢,是为遗憾。

    曾与众人一般,以为秦小姐是一个仗着父亲威名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曾与众人一般,在暗地里谴责过您。如今想来,愧疚至极。

    自从那些漠北人手中活下来后,便一直心中愧疚,如今外界谣言种种,望小姐莫要听进心里,平白伤心。

    秦将军与秦副将都是我大周百姓的保护神,而那时我发现,小姐您也是。

    明日我便要参军去漠北找秦将军了,听闻此事甚是担忧,便想要勇敢一回,写信给您,抱歉打扰。小姐的恩情,小人没齿难忘。

    祝好,英雄。

    没有署名的一封信,通篇都是精致的小楷,不像一个不读诗书的普通百姓的笔触。

    秦淮皱着眉头,又慢慢舒缓开来。

    她确实记得一年前她在回京的路上救下了一个被漠北人欺负的文弱书生,那时他背着一大摞厚重的书籍,应是进京赶考的。

    却因为那些人而错过了时间,十年寒窗一朝作废,她亲眼看着一个男人坐在地上抱头痛哭,她除了帮他赶跑了欺负他的人,什么也做不了。

    她那时不理解不过是一场考试,缘何伤心成那般摸样,如今她倒是有些明白,一件执着追求了数载的东西瞬间破灭的绝望无助。

    那种感觉,是秦天的披风被士兵从战场带回来的时候,秦淮深刻体会到的,那时候她还年幼,只知道伤心。

    然而经历了徐家少爷的事情,她忽然就回忆起了那时的感觉,夹杂着对漠北人的痛恨,一起报复在了徐家公子的身上,才出现了她极力控制自己不再打人的那一幕。

    一年不见,那个书生竟然选择了远赴边关,秦淮是没有想到的,毕竟大家都争着当文官,只要动动嘴皮子便能过的风生水起百姓爱戴。而武将,拼了性命,最后却换回一个叛国的帽子。傻子才干。

    秦淮不知道为什么,抑制不住的开心,整个人又躺倒在床上,信纸盖在她的脸上,笑得不能自已。

    难得今日空闲,秦淮又被这一封信闹得彻底心花怒放睡不着了,便破天荒的早起了一回。

    “朗公子呢?”秦淮突然没有见到朗夜泊人,竟一时有些不适应。

    春桃茫然道:“朗公子?我没见到啊。”

    好不容易不用听那家伙唠叨,秦淮本想着好好出去玩一圈,人都走到门口了,却发现她好像无处可去。

    她恼怒地骂了一声,又落寞地回到了院子里。

    如今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这个时候出去,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好心情总是短暂的,不过瞬间便被消磨殆尽。

    秦淮按部就班的用过早饭,便又百无聊赖的捧起兵书看起来,这次却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激情,她是一个字也看不下了。

    “十几日了,怎么还没有消息?”秦淮担忧地看着窗外假山上觅食的小鸟,思绪放空了,便不由得胡思乱想。

    春桃对于自家小姐这样的情绪有些担忧,听到她一个人发着牢骚,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将军他们走便走了,留小姐一个人面对这些官场中得理不饶人的官员的恶意,怎么看都有些心太大了些。

    但凡何如玉留在京城,至少头顶上还有个兜底的人,可如今一切却都要秦淮一个人处理。

    万一出了差错,谁都不好受。

    “哎,小姐,你要出去了?你不怕”

    春桃看着秦淮穿好外衣,这架势是非出去不可了。

    秦淮戴好斗笠,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虽然有些奇怪,但总能避免一些东西跳出来影响心情。

    秦淮心里不能憋着事情,难过了便一定要出去散心,且风雨无阻。不然心事憋在心里久了,她反正受不了。

    熟悉的小巷,还是那几只浑身脏兮兮的猫,有的已经老的吃不下东西,窝在角落里默默等死。

    秦淮这次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带过来,她只想和这些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人来车往,把一切令人苦恼的事情都忘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这里,就算只坐着,也能让她觉得无比轻松惬意,就这样坐了一下午。

    黄昏的余光照在隐蔽的小巷中,一半已经黑了,一半还泛着橙黄色的光。

    正当她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前面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她没有注意,直接撞了上去,额头撞在男人的鼻尖上,斗笠被撞掉了,将她整个面孔都暴露了出来。

    她倒不觉得疼,却苦了面前的男人捂着鼻子低下头。

    朗夜泊没想到这都能碰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此刻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秦淮,尴尬地干咳道:

    “怎么这般看着我?”

    秦淮抬着头,眼睛挤在一起,认真地道:“看看鼻子有没有事。”

    朗夜泊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鼻子,酸疼感在鼻周蔓延开来,要不是他摸了摸,真要怀疑自己的鼻子被撞塌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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