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唐雪音的话在冯睿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等离开桃花源村，你还能栓得住他吗？
冯睿能在桃花源村里呼风唤雨，但是一旦离开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不过只是一个从大山村里走出来的穷孩子罢了，人生地不熟，郑千秋若想摆脱他，甚至都不用费心思。
冯睿自诩村草，可是到了外界，他又算得了什么？外面会不会有比他更优秀的人对郑千秋死缠烂打？郑千秋会不会早已对某个人心有所属？
他有些恍惚。小山村终究还是将他的思维限制在了一个范围内，他以前竟然从未想过这些问题。
冯睿在桌案边上抱着脑袋，揉着太阳穴，万分苦恼。他期盼离开桃花源村期盼了将近十年，可是眼见距离梦想越来越近，他却犹豫了。他不愿意放弃梦想，也同样不愿意放弃郑千秋。
冯睿眸中的阴暗气息渐浓，化为了孤注一掷的决绝。身为桃花源村的祭司，他自然懂得不少巫蛊之术，其中最广为流传的一种是降头术。中招的人哪怕之前与他有仇，中招后都会死心塌地爱着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施展这种邪恶禁术，稍有差池，施法者也会遭到反噬，严重时甚至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冯睿在解决章黑章白时，宁可费尽心机下毒，也不肯采用这种邪门歪道。可郑千秋不一样，他值得冯睿冒这样的风险。
傍晚，趁着郑千秋不在家的时候，冯睿悄悄翻窗溜进了他的小屋里。郑千秋没住进这间小屋的时候，这里就像是一个破鬼屋，可是他住进去还不到半年，这里就变成了古朴淡雅的草堂。
木桌上垫着干净的桌布，桌子上有一个小瓷瓶，是冯睿以前送给他的礼物，瓷瓶里插着桂花枝，枝头的桂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冯睿俯身，鼻尖轻触桂花，清香沁入肺腑。
他掀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被子每一个边边角角，没有发现郑千秋的头发。他失落地叹息一声，将被子原封不动叠好，甚至不忘给被子凹造型，连之前的每一个褶皱都小心翼翼地捏了出来，以免被郑千秋察觉出端倪。
他又地毯式搜查了郑千秋家里的枕头、床单、地板、衣物，仍然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冯睿捏着下巴，满脸苦恼，在心底暗骂郑千秋这个死洁癖，连下降头的机会都不给他。难道他真要到老虎嘴上薅胡须？
冯睿跳出窗户，目光忽然落在了房子边的垃圾坑里，眼睛直放光，仿佛眼前的东西不是垃圾，而是金灿灿的大元宝。
桃花源村没有所谓垃圾桶，家家户户都在房子外面挖了一个坑，用以暂时盛放垃圾。坑满了，便把垃圾装起来，扛到墓地西边的大垃圾场里，集中掩埋。
冯睿抬头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发现暂时没有人后，迅速蹲下来，搬开垃圾坑上方的木头盖板，乌泱泱惊起一片苍蝇。
他撸起袖子，毫不犹豫地将手插进垃圾堆里，搅和得里面天翻地覆，搅和得外面臭气熏天。
垃圾堆里多是厨余垃圾，黄澄澄的汤汤水水伴着食物残渣沉在坑底，经过几天的发酵，已经散发出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酸腐气息。
冯睿脸都绿了，不断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这是郑千秋的垃圾这是郑千秋的垃圾这是郑千秋的垃圾，爱屋及乌，他不应该嫌弃郑千秋的垃圾。
可连郑千秋的强大光环都没能掩盖垃圾堆的臭味，冯睿几欲作呕，使劲咽唾沫，努力压制住几次三番从嗓子眼里冲上来的酸水。
终于，冯睿摸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从垃圾堆中抽回了手臂，看着手里小小的、弯月形的指甲，顿时喜笑颜开，欢欣雀跃不已。
只要有了这么点儿指甲，就能让郑千秋倾心于他了。冯睿沉浸在自己甜蜜的幻想中，眼眸若有光，嘴角若有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变态。
他顾不上擦去胳膊上的污秽，将指甲放在手绢中央，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紧紧攥在手心里，生怕指甲一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回到家后，冯睿从柜子里的暗格里的取出来一个檀香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得就是降头油。
这是极其阴晦邪恶之物，制作方要求也极为苛刻。如果不是桃花源村的祭司，很难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
正当冯睿将一系列东西都配制好，打算明日便掺在郑千秋食物里时，他却又犹豫了。
真的要这么做吗？
一个声音在心中引诱他，渴望的东西已近在咫尺，你又在犹豫什么呢？可是另一个声音仿佛又在说，你真的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
冯睿很迷惘。
他想要的不就是郑千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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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踏着地上的枯树枝，跟在牧晶晶身后，气喘吁吁。一滴滴晶莹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渗出，划过脸颊，流下了脖颈。
他喘着粗气，弓下腰来，双手撑膝。
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不要放弃嘛，以后等我走了，你可怎么办？”牧晶晶拿出手绢，为他擦了擦额角的汗。
牧晶晶为小哑巴制定了详细的强身健体计划，早上练长跑，下午练散打，晚上练太极拳。不然等她走了，她可放心不下这个小哑巴啊。
小哑巴跟在她身后，拽了拽她的衣角，把一卷雪白的画轴递给了牧晶晶。
牧晶晶接过画轴，解开了上面的麻绳，抖了抖画卷，画卷徐徐展开。
这是一幅人物画，一个模糊的背影端坐在青色的巨石上，晨曦透过薄雾，照射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几片枯叶从天空中凭空落下，点缀在她的飘逸的紫发上。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牧晶晶一眼就看出，这个背影是她自己。
“送给我的？”牧晶晶的眼里跃动着欢喜。
小哑巴有些羞怯地点点头。
“你真可爱！”牧晶晶轻轻揉了揉他的脸蛋。“姐带天天吃鸡肉，你吃的壮壮的，就没有人再来欺负你了。”
小哑巴稍稍有一些犹豫，然后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鸡肉很贵的。
他也不好意思让牧晶晶破费。他知道牧晶晶是外来人，在村子里也没有收入。
牧晶晶哑然失笑：“不用花钱的。几天前睿哥哥跟我说了，他家后院里的鸡随便挑，不用付钱，直接抱走就行了。”
几天前冯睿来找过她，说他已经和郑千秋和好了。不过牧晶晶对这句话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
她很八卦地问过郑千秋。郑千秋虽然嘴上说着没有和好，但是却天天和冯睿腻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走吧，我们去抓鸡。”牧晶晶牵起了小哑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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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冯睿悄悄来到了神塔前，用钥匙打开了大门。
“能弄多乱，就弄多乱。”冯睿还记得，就是郑千秋和他最后一遍核对计划时说的话。
虽然要弄乱，但是声音不能大。要是把睡在塔顶的老祭司给吵醒了，人家半夜闲来无事下来溜溜弯儿，那事儿可就全搞砸了。
一层的物品并不多。
神塔左右两边的铜火炉，首先遭了殃。
他小心翼翼将铜火炉放倒，火蕊落在了地上，火舌开始四处蔓延，神塔的地砖被烧得一片漆黑。
眼见火势稍有点大，冯睿又搬起了事先带来的水桶，泼在了地上，浇灭了火焰。一缕一缕青烟升起，焦糊味蹿进他的鼻孔里。
紧接着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是中央的神像。
冯睿捶了捶雕像的脑门:“大姐呀，你告诉我火神珠到底在哪啊？”
其实不只是脑门。之前，姬蓉身上每个地方都被冯睿给捶过。如果姬蓉有意识，首先一定会控诉冯睿乱吃她豆腐。
冯睿瞧了瞧她微微轻启的朱唇，宽度大约能容纳一个指头。他朝神像嘴巴里塞了一双臭袜子，然后拿出了裹尸布，将神像一圈一圈缠成木乃伊。最后还在木乃伊的头顶上插了一朵妖艳的红玫瑰。
在干坏事和恶作剧方面，冯睿敢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这种事，他干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无师自通。
很好，冯睿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神塔一层，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还不够，冯睿如山匪进村，开始糟蹋四周的壁龛和物件，顺便又将壁龛仔仔细细地摸索了一遍。连条多余的缝隙都没有，更何况可疑的机关呢？
冯睿按照郑千秋的教导，打开了两个手机的息屏摄像模式，一前一后，分别放在了两个隐蔽小的角落中。
一个时辰过后，整个神塔一层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地面和周围的墙壁都一片狼藉，仿佛一场飓风刚刚扫荡过这里。唯独那滑稽的神像，告诉别人，这是一场无比恶劣的恶作剧。
冯睿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优哉游哉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