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连绵的山峰起起伏伏，正午的暖阳照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一点温度。
郑千秋四肢发飘，牧晶晶半途中险些因为低血糖晕过去。
一路上并非没有小动物，可是那些小动物在森林里如鱼得水，他们两个人类就像笨重无比的大狗熊。
郑千秋表面上是能徒手撕猛虎，两腿骑鳄鱼的威武汉子，实际上对于野外生存毫无经验。非但无法做到逮啥吃啥，还要提防和他们一样逮啥吃啥的猛兽。
早上的时候他们遇见了一头受伤的野鹿，两人对那头可怜的鹿穷追不舍，疯狂追了两公里，非但没有把鹿给跑死，反而差点把自己累的虚脱。
最后，那头鹿安然无恙，优哉游哉地看着两个累得满头大汗的人类，仿佛在看傻逼。
“蛇啊啊啊！”牧晶晶一把抓住了郑千秋的胳膊，跳到了他的身后。
她刚刚要往前走，就看到大腿粗的蛇蜿蜒着身躯，吐着蛇信子，徘徊在前面的小道上，身体和铺满落叶的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树影过滤后的阳光下，蛇的鳞片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散发着光泽。
它似乎是仗着自己身躯庞大，亦或是完全没有见过人，对人完全没有畏惧，扭动着带斑纹的身躯，抬起上半身，朝着郑千秋逼近。
郑千秋捡起来一块石头，朝着蛇扔了过去，妄图把蛇给吓跑。可是不扔还好，一扔完全把蛇给激怒了。
郑千秋拉着牧晶晶撒腿就跑，可惜两个人都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此时对阵丛林冷血猎手，顺理成章落了下风。
眼见跑不过蛇，郑千秋捡起来一根粗树枝，猛然一转身，出其不意，对着蛇的七寸就是一击。蛇灵巧地闪身，躲过了这一击，目不转睛地盯着郑千秋。
一人一蛇正在对峙。
郑千秋知道，这是一场速度战，他们都在伺机而动，寻找最关键的进攻时间。
丛林里的动物虽然智商没有人类高，但它们都是老道的生存专家，卓越的职业杀手。
蛇动了，可是郑千秋比它快了一秒。就是这一秒，决定了他们之间的胜负。郑千秋一棒子打中了蛇的七寸。
蛇扭动着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了。郑千秋不放心，一连又补了几棒子。确认蛇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把蛇尸装在了袋子里。
“你干什么？要安葬它吗？”牧晶晶凑过来。
“我认得这种蛇，在我老家叫菜蛇，酒席上常常能看见，是可以吃的。”
牧晶晶看着蛇尸，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毕竟这玩意儿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型的长蛆虫，还带花纹带鳞片。表面光滑而冷腻，光是看见就让她浑身其鸡皮疙瘩。
牧晶晶还是不解：“可是你把它装起来干什么？”
“这里树太多，在这里生火有可能引起森林火灾。我们得去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
“哦。”想得可真周到。
十五分钟之后，牧晶晶接过郑千秋烤得微微有些焦的蛇肉，尽量不去想这块肉本来的模样。
两天未曾进食，肉一进嘴，芳香四溢，牧晶晶狼吞虎咽，对蛇的害怕瞬间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像有脚步声在靠近。”牧晶晶耳朵尖，突然凑到郑千秋耳边，悄悄说。
郑千秋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章黑章白二兄弟从树林子里走来。
郑千秋三下五除二把蛇肉收起来，握住刚才给蛇开膛破肚的匕首:“你们这是打算明抢吗？”
在这种情况下，食物就是生命，郑千秋没有大方到把生存的机会白白送给和自己有过节的人。
章黑章白对视一眼，用行动说明了答案。他们俩也是几天不吃不喝了，如今只要有食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然而，真正对上郑千秋，二兄弟才后悔自己的鲁莽。
饥寒交迫之中，他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相比之下，郑千秋刚刚吃饱肚子休息好，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几个来回下来，章黑章白二兄弟身上就挂了彩。
章黑为了保护弟弟，竟然用正脸去接郑千秋的拳头，结果自然是鼻血横流。
郑千秋左手拎着章白，右手拎着章黑，向牧晶晶吩咐道：“我背包里面有一根攀岩绳，帮我拿过来，把这两人给捆起来。”
牧晶晶应了一声，在包里翻找起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章黑认怂，俨然一副街边乞丐的口吻:“老大哥啊，以前的事情多有得罪，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求求您给点吃的吧，我们兄弟俩已经饿了几天了。”
“书。”郑千秋言简意赅。
“书在我身上，你先放开我，不然我拿不了。”章白说。
郑千秋用攀岩绳将章黑捆了一圈又一圈，放开了章白，让他去找书。
章白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郑千秋不担心他还能扑腾出什么浪花。
章白从他的双肩包里取出来了一个白色塑料袋，隐隐约约看上去，袋子里有一叠叠卷曲的纸张。
郑千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拧成了一团，眼角发红，登时怒火中烧，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对章白又踢又打，骂道：“你知道这书对我来说多重要吗？你们犯什么病，非要把书一页一页撕开？”
这本书来历特殊，对郑千秋有重要意义。平时，连封面沾一点儿水渍，他都会小心翼翼地用餐巾纸擦干净。
可是现在却有人将他珍视之物践踏至此，他又怎么能不生气？
章白本就身形瘦弱，哪里受的住郑千秋盛怒之下的殴打？他像一只虾米一样在地上弓着身子，捂着肚子，身体痉挛着，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章黑见自己的弟弟被打，双目赤红，青筋暴起，拼命挣扎，想挣脱绳子的束缚，妄图阻拦郑千秋。可惜，直到绳子在他的皮肤上勒出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迹，他也没能成功。
“你打我啊，你冲着我来！”章黑冲着郑千秋叫嚷。
“我弟那么瘦，你打他好意思吗？”
“是我的错，是我撕的，跟他没关系！”
郑千秋不打了。
他背对着章黑章白两颗灾星，眼不见心不烦，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恢复了平静。
郑千秋问：“火神珠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让章白先吃了饭再说？他已经饿了几天了。”章黑看着踉踉跄跄站起来的章白，向郑千秋恳求道。
“不行，说完了再吃。几分钟饿不死人的。”郑千秋补充道，“只要你肯实话实说，剩下的肉可以分你们一半。”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章黑现在只想言简意赅地说个大概，然后赶紧让他们兄弟俩吃上饭。
“我们家族有一个世代传承的秘密。说是孔雀省有一座神塔，里面关押着魔神，魔神嘴里衔着一颗火神珠。谁若是得到了这颗火神珠，谁就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郑千秋被章黑的中二言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以为自己在听古早玄幻小说。
连一旁的牧晶晶，听了以后都忍不住大笑。
什么“魔神”？还“毁天灭地”，她现在怀疑这章黑章白二兄弟是不是看小说把脑子给看坏了。
“咳，”章黑的神色有些尴尬。“传说归传说，事实归事实。不过大多数的传说都以事实为蓝本，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给事实添油加醋，加上了自己的想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传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郑千秋点点头，“所以，对于这个传说，你们家也并不是全信，对吗？或者可以说，你们在寻找这个传说背后的事实真相。”
“不是正在寻找，是已经找到了。那个传说中所谓的魔神，其实是流落地球的外星人。而那所谓的神塔，其实是关押外星人的牢笼。所谓火神珠，则是能量晶核。可问题在于，我父亲只知道神塔在孔雀省，却不知道其具体位置。”
郑千秋冷冷地说:“很好，很好。玄幻小说已经变成科幻小说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故事到底跟我的书有什么关系？”
一提到他无辜的书，郑千秋就来气。在内心深处，郑千秋已经给章黑张白二兄弟贴上了“妄想症”、“偏执狂”等标签。
刚才一直在旁边处理伤口的章白忽然抬起头，冷笑了一声:“你把蛇肉给我们，我就告诉你，你那本书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个交易你不亏。”
郑千秋皱眉。眼前这兄弟俩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到底和自己有着怎样的关系？
章白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冷笑，他脸颊两侧凹陷，苍白的脸上有一种阴柔的俊美。他知道，郑千秋不会拒绝。
郑千秋凝视章白半晌，最终还是将蛇肉给了章白。
章白却没有立刻告诉郑千秋书的主人是谁。他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发出了“嘶”的一声。
章白缓缓蹲下来，明明腿肚子在颤抖，但仍然不紧不慢地在地上挑挑捡捡，选了两根细长的木棍，擦干净后当做筷子，然后说：“借你的匕首一用。”他似乎还觉得郑千秋不会拒绝。
郑千秋无动于衷，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谁脑子坏了，才会把匕首拱手让给仇人。
章白也不觉得气恼，慢吞吞地用木棍的尖头研磨蛇肉，似乎想要用木棍把蛇肉切割一小块一小块再吃。
那架势，仿佛不切成块，就不吃肉。
不吃肉，就不给郑千秋答案。
一旁的牧晶晶小声对郑千秋说：“这家伙是不是这里有问题。”牧晶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郑千秋也腹诽，这人究竟是什么毛病？明明已经饿了几天，见了食物居然还要整出个仪式感。
不过，郑千秋向来有耐心。他端坐在一块石头上，仿佛老僧入定，手里就差一串紫檀木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