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谢珀动作敏捷地护着萧景芯,不让她沾到积雪,整个人给她当垫子。
两个人靠得很近,气息纠缠,萧景芯趴在他身上与他近距离对视,发现谢珀的眼睛真的好黑好漂亮。
眼形轮廓清晰,瞳仁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扬,睫毛纤细浓密。
萧景芯呆呆望了片刻,直到谢珀忍不住开口,“你看够了吗?赶紧起来,你好重。”
“你才重!”她赶紧爬起来,一不小心按到地上一个小东西上。
谢珀比她更快地抓住那个闪着金光的小玩意。
“是什么?给我看看。”
“不给。”
谢珀举高手臂,让她够不着。他也知道自己出了问题,特别喜欢看萧景芯气呼呼充满活力的样子。
这个心态他觉得危险,但是又制止不住,就像是与生俱来,以前还没发现他自己居然也有这样的情绪。
萧景芯蹦哒了几下就是够不着,谢珀身形高挑,她只到他的下巴,这家伙手臂修长,轻松举高她完全没有办法。
“不玩了。”她真生气了。
“好了,给你。”谢珀笑出了声音。能怎么办呢,自己惹生气的只能自己哄。
果然没走多远,萧景芯快速转身跑过来,像是雪地里飞舞的粉色花瓣。
把东西抢到手,远离两步站定,才张开手掌看一眼,是一只精致的金线织成的鱼形吊坠。
“可以放香丸。”谢珀见自己还没开始哄,萧景芯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公主气得快,消气更快。
“放哪?”萧景芯将鱼形坠举到眼前,食指和拇指捏住,仔细打量。
“看见鱼嘴了吗?链子可以拉开的。”
谢珀一边说一边动作轻柔地帮她拍掉身上的雪星子。
“还挺精巧的,从哪来的?”萧景芯拉了一下吊坠上的细金链,爱不释手。
谢珀总是有很多这种小巧玲珑的小玩意儿。
“我有个朋友是个金匠,平时就喜欢拿金子做这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我跟他学了半天织出这个。”
“你又得闲学这些?”萧景芯心里莫名高兴起来,朝暧阁走去。
谢珀慢悠悠跟在她身后,“不过半日功夫,怎么不得闲了。”
“说不过你。”她掀开门前暖帘走进去又放下。
走在后面的谢珀差点被帘子卷住,只好无奈笑着,伸手把帘子扶正。
暖阁里备了茶饮,两人坐到暖垫上,萧景芯支着下巴,手指还在翻动鱼形坠。
天色不好,室内光线暗淡,点了烛火,火光映得吊坠闪闪发光,鱼鳞片片清晰,金光灿灿。
谢珀坐下,为两人斟茶。
“纯之。”看了一会儿,萧景芯才将视线转向他,“你之前不杀景融是为了你娘吗?担心他一死,你娘永远背着昭王侧妃的名头至死不得解脱。”
谢珀猛地抬头看她,捏着茶盏的手指指尖泛白,过了许久,他才轻声回道:“我不应该说你是小笨蛋,这分明是一个小机灵鬼啊。”
他的声音蕴含着莫名的欣喜,又带着不敢相信的怀疑。
“小看人了吧,早叫你野心收一收。”萧景芯为自己猜中他的心事而高兴。
“这就是真实的谢珀,不想欺瞒公主。”
景融下朝回府,依旧气难平,砸了一书房的宝贝,气才微顺。
“王爷息怒,您越气岂不是让谢珀越加无所顾忌?”心腹安抚道,“江南总督今日送了年礼上门,带来了几位姿容绝艳的女子,歌舞一绝,不如摆宴召些旧部过来商量对策?”
“嗯?”景融挑眉,“你不说本王倒忘了,今日应该为宁王和魏王接风洗尘。传下去,今日府中宴客,安排起来。”
昭王府豪华气派,还没入夜就传来歌舞丝竹之声,华丽宫灯也点亮了,五步一亭十步一景,灯火辉煌。
偷偷回府的景烁直皱眉,他看见齐太尉父子,还看见萧显璋,一群人高淡阔论,准没好事。
他正要凑过去听,垂花门有个身着甲胄的将士从大门的方向急奔而来,他缀在那人身后跟了过去。
宴会厅里,舞娘正随着乐师的琴曲起舞,腰肢细软,舞姿媚惑诱人。
周围一群人目光炙热,萧显璋看得眼睛都直了,只有齐毓低着头品酒,没有看舞娘一眼,在众人中尤其显眼。
“王爷!”灯火映着一身狼狈的将士扫了众人一眼,正要压低声音禀事,被景融阻挡了。
两人离席走向偏院。
“王爷,咱们的军粮被征北军围住了。”
来人不顾身上沉重的甲胄,扑通一声跪倒,“他们说那是他们的粮!”
“他们的?”景融气笑了,一脚踹在院中避水缸上,把瓦缸踹出了个破洞,碎冰哗哗啦啦落地,“府兵就任由他们胡说?”
他粗犷的眉毛挑起,胡子翘起来,怒瞪着牛眼,“三十万兵力怕他一个尚启光?”
“他他带着兵部的巡检官,那官员说留有折子,一旦他出了意外,折子立刻昭告天下,咱们见过那折子。”
那位偏将声音越来越低,“上面把王爷这些年干的事情一件一件列下了,还有确凿证据,马大人说一旦折子泄漏出去,王爷绝对成为众矢之的,派属下快马加鞭上京报信。”
景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冲天而起,双眼赤红,一拳砸向身边的粗壮榕树的树杆上。
“谢珀小儿!他日本王必将你碎尸万段!气煞我也!”
躲在一边的景烁趁两人不注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一路掠过房顶跑出昭王府。
直到跑进北城卫自己的值房中才粗粗喘气,背靠房门。
他竟不知道他父王有这样的野心,私囤军粮密谋造反。他该怎么办?
景烁纠结地捂着脑袋蹲下,他该站哪一边?他是昭王世子,他想站陛下那边别人会相信他没有造反的心思吗?如果站自己父亲一边,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他不想造反。
蹲了半响,头痛欲裂,他扑到里间的床上捶打锦被,捶得丝絮飘飞,一地乱丝雪白。
最后他一咬牙,推开门,跑到马厩,解开爱马缰绳,骑着马跑出北城卫的衙门。
涤北大街静悄悄的,无风也无月,低矮的院墙后有些人家已经熄了火,又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谢家小院里,仰身躺在床上的芋圆猛地睁开眼睛,侧耳倾听。
马蹄声自远及近,停在他们的院墙外,他刚想起身就被旁边的贾章按了下去。
“师兄?”
黑暗里,他小声问了一句。
“没有杀气,别伤人,先看看是谁,动静小些,公子才刚躺下。”贾音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我明白。”芋圆应了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轻手轻脚开门,掠过庭院,轻飘飘地站在海棠上往下看。
景烁?
他皱了皱眉头,公子说只要他不造反就不理他,他是他,景融是景融。
只是这么晚他跑这里来干什么?
门边,景烁翻身下马,在门前踯躅不前。
脚下薄雪被他踩得凌乱不堪。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咬牙翻身上马,策马离开。
芋圆跳下海棠树,一转身就看到了谢珀。
“公子,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芋圆被他吓一跳才回神,“你怎么醒了?”
“有个人上窜下跳,再不醒,我就不是你公子了。”谢珀拢了拢身上的黑斗蓬,转身走上石阶。
“那是什么?”芋圆嘻皮笑脸地跟着他。
“死人。”
谢珀的声音又冷又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