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
不过姚宁这个神女想瞧的也并不是绿泫虐菜。
神裔高高在上,受万千吹捧,他们性情与三观都异于常人。长于神山的修士,大都是这样子氛围影响。
那么姚宁也不例外。
姚宁感觉自己可以看点刺激的。
她自然是知晓应无烈,更知晓应无烈这位近神一族对神裔有些怨怼。
不过应无烈这样子的人,那点儿怨恨就跟玩儿异样,根本不会令神裔真正在意。
要玩弄这样子的人,对神裔而言也是轻而易举。
姚宁:“方才应无烈的表现也是有趣,我亦有一件神器相赠。”
她手指一挥,一枚玉珏飞去,直冲向了应无烈跟前,搞得应无烈微微一怔!
应无烈还没触及这枚法器,已经感觉其中蕴含着神裔属性的浓浓灵力。
要摆弄应无烈这样的人情绪,实在是太过于容易了。
包括他对神裔产生的仇恨,也是可笑得不可思议。
在这些俗人的中,那点儿虚弱的高傲也是荡然无存。
没人知道应无烈其实并不喜欢神裔。
包括之前姚宁称赞他时,他确实也是谈不上开心。
但姚宁这个神女不会在意应无烈的情绪,应无烈也确实不值得被尊重。
一瞬间,应无烈的心里也透出了一抹涩意。
现在的他都快要被水淹没,可如今他面前却推来一根救命稻草。
谁都看得出应无烈是那要被虐的菜。
应无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蓦然伸出手,将那浮在面前玉珏握住。
姚宁似笑了一下,微笑着抚摸自己的猫。
难怪神主对应无烈这个心存异志的所谓逆贼不以为意了,因为应无烈本就是一个不值得在意的玩意儿。
实则那块玉珏也不是什么神器,不过是储蓄了姚宁一点神力罢了。她滴入自己一点神血,注入这玉珏之中。
那也不过是件一次性的道具。
不过绿泫也不过是个凡俗之躯,本也应该够用了。
说到底,姚宁不过是想要看一场血淋淋的厮杀。
当然别人也不是瞧不出来。姚宁脸上透出看戏的意思,
神女玉容清冷,眉宇间透出了几许戏谑之色,她也看不出什么对应无烈的欣赏。
甚至眼前比试,对于姚宁而言也不过是观赏性的乐子。
她只想尽快步入主题,不想看那些不相干的乐子。
姚宁的意思众人也不是瞧不出来,可就在他们眼前,应无烈终归还是接受了。
那应无烈此举,也不免显得难看。
纵然成为神裔取乐玩物,应无烈也绝不想输。
正在这时候,应无烈听到了冷冷一哼。
他循声望去,就瞧见了绿泫那张漂亮脸孔上的不屑之色。
师妹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从前绿泫虽然会愤怒,可眼底可没那种轻蔑。
应无烈胸口一阵子的翻腾,可却终究重重捏住了手中的玉珏。
那玉珏在应无烈手心发烫,就算隔着手掌心的玄铁,应无烈也能感受到这枚玉珏散发的强大能量。
就像绿泫说的那样,赢的就是对的。
旁人再怎么不屑也好,这些也不过一时。至少,他现在必须要得到幽骨火莲。否则他声势一坠,好不容易在东荒经营的一切也是会荡然无存。
到那时候,神藏真君也不会在自己身上浪费半点眼神。
这些念头涌上了应无烈心头,使得应无烈将那玉珏握得更紧些。
无论姚宁这个神女有何居心,今日比试也似终于平添了几许的精彩。
之前本是绿泫胜了应无烈一筹,可到了如今,情势却发生了一些变化,使得这剧情顿时也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怎么说应无烈也是得了神女恩赐,宝物必定不差。
更何况圣域的神裔素来高傲,难道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输?
不可能!
在场修士这样想着,又觉得绿泫只怕不是很能赢。
姚宁眸子掠过一抹细细晶莹光彩,如玉石生辉。她耳间明珠生辉,衬得面容清秀素净。
她本来胸有成竹,可蓦然间心尖儿却掠动了一缕不安。这缕感觉对于姚宁而言十分陌生,甚至姚宁自己也是吃了一惊。
这种感觉不是很有把握的心情,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中微微一跳,心尖儿忽而又浮起了姜玄衣的影子。
那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俗修士,却是让姚宁生出几许忌惮。
这番思量之间,姚宁的手指也不觉轻轻一动。
她也要看看这个能拒绝神主的女修能有多狂气!
就像,轻轻碾压一只蝼蚁。
场上的比武已经开始了,这时候应无烈已经站在了绿泫面前。他手握着那枚玉珏,那玉珏是飞来砸中他的机缘。
此刻应无烈手臂却是不受控制的轻轻抬起,如此对准绿泫。
这并不是属于应无烈的宝物,相反应无烈不过是一件施展的道具。
就像是幽骨剑一样,这把剑并没有真正对应无烈顺服。
应无烈这般手臂抬起间,一缕他想都想不到的洪大白芒瞬间掠出,嗖的一下向绿泫掠去。
那是一股应无烈想都想不到的宏大力量。
那股力量好似巨浪滔滔,好似广阔的大海,而应无烈则不过是这宏大海洋中一片小小的叶子。
一瞬间,应无烈也是感觉到了自己渺小。
此时此刻应无烈更是浑身剧痛,只觉得自己肌肉骨骼好似要生生撕裂。
他听到了一声声细碎的声响,就像是小小的黄豆爆裂了一样,他是自己某些脆弱骨骼裂开声音。
而这甚至不是因为应无烈遭受攻击,而是玉珏之中力量的反震之力。
更难想象眼前的绿泫受到冲撞之际,又会如何?
这些力量汹涌的流转,应无烈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忽而明白了,姚宁这个神女想要杀了绿泫。
也许是因为绿泫曾经拒绝神裔的橄榄枝,也许因为绿泫被神主看重过,也许,只是因为姚宁不喜欢。
又或者,这神女是一时兴起。
阿泫是灰尘,那么神女就是要将这片灰尘轻轻拂去。
不过如今神裔不似从前那般随意杀人了,他们可能也会寻个由头,遮掩一下。
自己便是神裔杀死阿泫真正的刀!
然而应无烈心里浮起的却不是开心。
就算他对绿泫这个师妹爱恨交加,颇为怨怪。可是绿泫也应该折在他手里,而不是被别人所杀。
啊,他一族之人已经被神裔毁之,现在他亲手手执玉珏,要害死他如今唯一有些爱的师妹。
师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的人了,就算这种爱很变态。
一股滔天恨意涌上了应无烈的心头,他那眼底甚至忍不住泛起了憎恨的泪水。
他的阿泫啊!
周围修士内心更是浮起了惊涛骇浪,一时只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宛如井底之蛙。就连赤瑛仙子面颊也是生出了一抹动摇,流转继续不确定之色。
这便是神裔之力?
这样子的法宝,姚宁神女随随便便的扔出来,没曾想这股力量居然是凶猛如斯。
无怪乎神裔身份尊贵如斯。
然而此刻,绿泫却是玉容凝定,一张脸颊之上瞧不出丝毫的慌乱。
她还未出招,可已经步入了无念之境,无想无念,无惊无怒。
绿泫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她整个人已经陷入一派战斗意识之中,沉入一片寒水。
在这样子的当中,有一朵花却是在缓缓绽放。
那是绿泫手指间的绿色牡丹花苞。
剑牡丹乖巧的落在了绿泫的手指之间,如今开始一瓣瓣的绽开了花瓣。
十五瓣花瓣齐放!
就类似之前修士入剑牡丹中试验一样,你注入力量越多,剑牡丹开启得就越繁。
只是此刻剑牡丹要纳的却不是凡俗修士的玄力,而是属于神裔女子一股神力!
剑牡丹看着雍容华贵,可也使人不免质疑,这海一样的力量,不知这朵剑牡丹是否能容纳得下?
那么答案是当然容纳得下。
那股力量如此的涌来,却尽数消融于剑牡丹之中。
风渐渐不再凌厉,雨也好似变得柔和,现场气氛也渐渐变得柔和,似已经弭平风雨。
玉珏之中一缕仙力已被剑牡丹吸纳,使那法器化作一团柔光,如此缓缓升起,浮于绿泫跟前。
之后,眼前这缕平静倒不觉令人诧异。
绿泫神思凝定,围观众人倒是心脏狂跳,口干舌燥。
若不是如此相试,倒试不出这剑牡丹居然是这样子的宝物。
之前吃瓜路已经知晓剑牡丹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毕竟也是碧水宫三大镇宫神器之一。
可见识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故而他们也想不到这件法器居然是这么厉害。
众人心里一时百味交织,是羡慕?还是嫉妒?
这诸般滋味只怕都是有些。
众人耳边却响起了赤瑛仙子已然平静下来的声音:“这剑牡丹当初也曾得神裔之力注入其中,故而方才能成为碧水宫三大镇宫法宝之一。”
姜玄衣闻言,却似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赤瑛仙子说的这些话,是不尽不实。
当初有一凡俗修士,手执剑牡丹,与一位神裔打赌。若对方输了,神裔就将自己修为注入剑牡丹之中
那神裔自然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凡俗修士,故以神魂发誓,开玩笑似的应下此赌。
可是他却是输了。
这剑牡丹中,凝结的是当时凡俗修士那一代所有剑杰的毕生得意剑意。凡俗修士一代人的力量,战胜了一位神裔,并且成功算计了他。
凡俗修士的权力是一代代争取的,是伴随着巨大的牺牲以及狂热的奉献的。
若不是这样子,为何如今神裔杀人还要挑块遮羞布,不能明着来?
而绿泫能打动剑牡丹的,并不是如今她尚显稚嫩的实力,而是少女一往无悔的决心!
绿泫通不过淬心之试,她自然也是绝无机会得到剑牡丹的垂青。
当然赤瑛仙子这么说,也是为了绿泫好。毕竟如今世界和平了,何必在神裔面前给绿泫拉仇恨呢?
如今剑牡丹已经蕴纳神力,就等着灌入神力者“破阵”,就如之前凡俗修士的试验一样。
两股力量如此交融,再流淌回馈,形成强而有力的反击之力。
若受此冲击的人是应无烈,那么应无烈怕是立马要完,他根本不可能承受这样冲击。
好在这股子回冲之力也不是冲着应无烈去的。
毕竟至始至终,应无烈也不过是一把刀罢了,根本也不是应无烈在跟绿泫斗。
一个道具,也不至于让剑牡丹识别不了。
绿泫轻轻哈了一声,笑声清清脆脆。
她手中柔和光亮的剑牡丹便开始向外释放力量。
好似轻轻嗤了一声,一道光晕如水波般缓缓散开,似一团不断扩大的圆纹。
在场修士心中一惊,一个个如临大敌,御气反抗。
只是不过那团玄力掠来之际,却人畜无害,只是轻轻荡过。
绿泫就在这团圆纹中心,宛然如神。
那道光晕掠过之极,包括应无烈在内,凡俗修士无一人受伤。
只是无人留意之处,神女姚宁的衣袖里传来了嗤的一声。
一道浅浅的红痕,出现在姚宁手背之上,那“红线”割得十分整齐,并且渗透出几缕血珠。
这便是剑牡丹反噬之力造成的伤害。
一瞬间姚宁面色也是僵了僵。
这当然只是一处小伤,甚至片刻间,姚宁那道伤痕已经开始逐渐愈合。只她那宽大素色的衣袖滴了几滴嫣红,宛如雪上的红梅。
这真的是一道很小很小的伤,可姚宁一瞬间却是心口翻腾!
因为,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受伤,哪怕是一点儿小伤,而且她还见了血。
那对于姚宁而言,真的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绿泫甚至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可姚宁却生出一缕受辱之感。
当然她给应无烈的东西,本来就是一次性的。
应无烈犹自捏着那枚玉珏,仿佛那是一件救命稻草。
可任他怎么握紧,这枚玉珏失去了神力之后,也渐渐粉尘化。应无烈这枚眼睁睁的瞧着,瞧着这枚玉珏化为齑粉,就从自己手指间消失!
他所能拥有之物,终究也是烟消云散。
应无烈痴痴的瞧着,他脸色由阴转黑,仿佛不肯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一抹腥甜涌上了应无烈喉头,让应无烈生生的咽下去。
其实这时候,绿泫甚至还没对他动手。
方才玉珏化出仙力攻击,他受不得这后挫之力,七筋八脉已然受损。
应无烈身躯已经受损,可绿泫却是整整齐齐,那姑娘甚至头发都没有乱。
他不愿意当众呕血,免得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可是事到如今,他的一言一行已经是十分可笑。
他这算什么?
绿泫靠自己让神器认主,而自己所依仗却不过是神女姚宁一时兴起扔过来的玩具。
这些别人都瞧在眼里,那些明眼人也都瞧得十分的清楚。若应无烈赢了倒也还好,怎么都能应付过去。
可现在他偏偏却败了。
失败让应无烈嘴里好似塞了把蛆虫,嘴里满是腐朽恶臭之味。当应无烈轻轻的抬起头,就从人群中许多人脸上瞧出了鄙夷之意。这些人许多甚至是东荒修士,原本还是应无烈的追随者。
他们本来看好应无烈,故而心甘情愿成为应无烈的附庸,甚至很崇拜应无烈这个近神一族的遗孤。
可是现在,应无烈的表现太让他们失望了。
而这,就是应无烈不能一败的缘故。他的基业会大受打击,甚至于就此分崩离析!
啊,星星在天空之上是多么的明亮,可是这些星星会亮多久呢。
又有多少流星匆匆飞过天空,稍纵即逝。
而他,也不过是一颗掉下来的星星。
当然神藏真君也是这么认为了,他看着应无烈,就已经觉得应无烈不行了。今日应无烈如此丢脸,处处出丑,他还怎么笼络人心,替自己打压东荒妖族?
自己那便宜女儿在自己跟前不知说了多少应无烈的谎话,将应无烈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可实际上呢?她的那位应大哥,也不过是锦绣皮囊的花架子。
今日之前,难道他便不知道应无烈处处避战?
无论如何,应无烈本来就不能用多久。
不过神藏真君既然是对应无烈有如此的认知,那么此刻因应无烈产生的失望之意也不至于太浓。
此刻神藏真君更在意的却是另外一桩事,他目光落在了绿泫的手指间,眼神更不觉沉了沉。
那剑牡丹又恢复原本形态,化作一枚浅绿色的花苞。
那缕清新的绿色映入了神藏真君的眼中,使得神藏真君眼底顿时流淌了一缕说不出的异色。
那缕清新的绿色映入了神藏真君的眼中,使得神藏真君眼底顿时流淌了一缕说不出的异色。
这件法器,威力如此巨大——
然而这本是神藏真君觊觎之物。
神藏真君慢慢的想,那本是属于他的东西。
那自然便是他志在必得之物。
此刻神藏真君心里念着的是自己那些大事,他甚至懒得多看应无烈一眼了。
甚至连应无烈也缓缓闭上眼睛。
这时候那玉珏反震的余劲儿方才是缓缓展露。
只见那些气劲流转间,发出了细碎的爆裂声,然后应无烈的身躯之上浮起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那些血痕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却把应无烈搞十分之狼狈。
这些细微的气劲向上蜿蜒,甚至侵蚀了应无烈的玉冠。
伴随几声咔擦细碎清响,应无烈那玉冠四分五裂,这样子掉下来。
他发丝轻轻吹落,这样子的披头散发。
堂堂东荒之境冉冉升起的新星,此刻竟像个说不出狼狈的落水狗,那副样子看着真是很可笑。
这时候,绿泫清脆的嗓音在应无烈耳边响起:“师兄,我们开始比武吧。”
他们没开始比武吗?
绿泫这话,倒是说得很古怪了。
应无烈也是微微一怔。
若换做旁人,这么说话一定是痛打落水狗的嘲弄。但绿泫应当不是这个意思——
说来可笑,就算自己对阿泫做了那么多龌龊的事情,却仍然相信绿泫是个好人。
她也许会对自己没了情意,但她不会成为一个可恶的人。
阿泫一直都很好,不是吗?
然后应无烈缓缓的睁开眼睛。
绿泫的面孔映入了应无烈的眼帘,那张脸无喜无怒,无爱无恨。
因为绿泫还继续处于无念之境,并未脱出。
神女赐器没有引起绿泫的惊惧,而胜利也没有引起绿泫的喜悦。
现在绿泫还处于战斗状态,并没有丝毫的松懈。
她摘下了剑牡丹,取出炎蝶佩。
绿泫手掌一动,这两件法器顿时飞入谢苒、宁寂手中,并不随身佩戴。
那这样子一来,绿泫的意思也是十分明显了。
她不愿意占法器优势,以自身实力与应无烈比试,那么剔除今日之运气,绿泫要实打实的跟应无烈相争!
就好似之前绿泫说的,他们的比武根本没有开始。
方才那不过是法器的比拼,是展露神女玉珏与剑牡丹哪个厉害。那么这样斗宝,跟他们这五载光阴的努力辛酸有什么关系呢?
就好像绿泫说的那样,她要跟应无烈好好的比一场。
赤瑛仙子心想,这倒是阿泫的性子了。
不过这种性子也没什么不好。
主人若太过于依赖法器,反倒会阻碍自己的进步。那剑牡丹中留有一代剑修的精妙剑诀,绿泫要做的应该是去学习,如此融合贯通之后成就自己之实力。
解下这两件法器之后,绿泫缓缓将剑扛在了肩上:“师兄,现在我们来比一场。”
修士进入了无念之境后,说话也是没什么感情的。
可饶是如此,应无烈也能从阿泫平静的声音里听出一缕挑衅。
仿佛在说,应无烈,你还在害怕吗?
你还不敢一战吗?
现在应无烈这么狼狈,他的身影也是映入了眼前女修清澈的眼眸之中。
那双眸子干净纯粹,就像两面小镜子,能让应无烈从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这么狼狈,绿泫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惋惜同情。
感谢善良的师妹没同情自己呢。
至少她还肯把自己这种人当作一个正经对手,这么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
那么现在自己若还拒绝她,那算什么呢?
那应无烈自己也都看不起自己了。
现在他名声扫地,害怕被别人看到的,已经被旁人彻底看清楚。
所谓逼格极高的近神一族,也不过是中看不重用的跳梁小丑。此时此刻,他还能失去什么?
应无烈轻轻的一点头,他手掌慢慢拢过发丝,至少轻轻拂去了面上的血污,使得自己看起来要体面些。
然后他牙齿一咬,扯下了手掌心那枚玄铁片,甩头扔在一边,落在地上叮咚作响。
其实应无烈一直没有真正驯服幽骨剑,那把剑才是真正大爷,应无烈不过是侍奉这把剑的奴仆罢了。
所以应无烈手掌上缠着玄铁片,以此抵御这把幽骨剑的酷烈之气。
他始终不敢跟这把剑硬杠,怕太过于冲撞自己的身躯。可事到如今,应无烈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玄铁片已除,他的手毫无阻隔的握住了幽骨剑。
一股子火热剑意如此涌来,冲撞应无烈的四肢百骸,更带来了剧烈的痛楚。
应无烈忍受着这样子的痛楚,盯着眼前的绿泫,心里却有些想笑。
其实自己也可以不选择这么跟阿泫比。
一个人如果想要苟,怎么都能苟。就算自己身败名裂,也可以忍下来用别的方式卷土重来。修士界忘性很大,一时的议论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应无烈能重新起来,今日之事别人都能忘得干干净净。
可在阿泫这双清亮的眸子跟前,应无烈终究也是不能保持冷静,终究感觉心口一种火熊熊燃烧,发觉自己并不能转身便逃!
因为绿泫总是让自己失去冷静,也唯独她能让自己忘记冷静。
他想起自己作为散修,和绿泫在东荒游历时候。
那时候一个村子的村民染疾,能医病的风息花却藏在了东荒最大的风穴之中。那里不但风很大,还暗藏各色异兽,十分危险。
便算要救人,摘花的修士也该顾忌一下自己的性命。
可是阿泫却不管,她一下子跳进去。
应无烈不知怎么了,脑子一热,也是随着跳下去。
绿泫这么做也不奇怪,她那么年轻,充满了耀眼的锐气,小孩子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中心呢,想要什么也是一定可以得到。
偏生应无烈是个极端自私的人,他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绿泫摘到了风息花,两人也安全从风洞中离开。
纵然两人伤痕累累,需要彼此搀扶,可毕竟还活着。
应无烈大口大口的喘气,他后怕不已,他浑身都在抖。
但绿泫可不是这样儿,这货实在是没心没肺。当应无烈侧头去看她时候,绿泫居然在笑。
她笑得可明媚灿烂了,一副啊我们果然会赢的样子,一副自己是这个世界主角的样子。
应无烈也绷不住了。
应无烈是第一次跟绿泫发脾气:“你做了什么,你让我做了什么?绿泫,我们会死的。你想要死,可我不会。我的性命比世上许多人都贵重,我还要复兴近神一族,我要站在世界之巅,我要报复神裔——”
可刚刚,他居然为了绿泫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地。
绿泫当然不会明白应无烈那复杂且阴郁心绪。
她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当然所谓的错是她觉得自己过于鲁莽,没把计划搞周详。她还觉得师兄面冷心热,重情重义。
绿泫道了歉,然后抬起头,真心实意说道:“师兄,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那时候漫天的星光就这样投入了女修的眼中,竟使得应无烈微微晕眩。
漫天星子闪烁,眼前女修如此清纯和纯粹。
应无烈只觉得目眩神迷,心跳得飞快。他想要抱住这个女孩,亲亲她的脸蛋。
当然应无烈最后并没有这么做。
那时候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警告,自己要离这个姑娘远些。
他不能去爱她,更不能因为绿泫放纵自己。
他怎么能为绿泫那些浪漫天真的情怀去感染,为了她将人生最宝贵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
自己不能跟着绿泫走。
若他要有一个女人,那女人也应该是乖巧柔顺,为自己而舞。
这样的决绝一般人是做不到的,可应无烈却偏生可以做到
现在应无烈浑身生出了剧痛。
阿泫确实跟他渐走渐远,甚至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十分讨人厌的姜玄衣。
应无烈想起了那天的漫天星子,想到自己人生中唯一一次失控的情绪。那时候两人遍体鳞伤,都是精疲力竭。如果那时候他将绿泫抱住,绿泫会不会爱他?
会的吧,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本来就善变多情。那时候阿泫对自己好感度极高,人又很单纯,只要稍加引诱,她便是自己的了。
但那些也已经不是应无烈此刻该想之事了。
昨日种种,已经不可追。师妹芳心已改,覆水也是难收。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与她一战。
念及于此,应无烈心中也是微生讽刺。
阿泫变了,可自己却没有变。
这世上若有一人,能使他在一些本不该认真的地方认真,那这个人只能是绿泫。
这样子心尖儿发热时,仿佛真有热血和理想这回事,而自己握住的不是幽骨剑,而是刚刚丢掉的尊严。
她总是让我忘记过去,想要竭力寻回尊严
幽骨剑的赤热火气从应无烈手掌心涌入,灌入了他的七筋八脉,他发丝受赤气感染,化作一派鲜润的赤红。
如此催动应无烈额上的剑印,使得那道剑印越发鲜润赤红。
和幽骨剑融合的过程虽是痛苦,却也使得应无烈实力大增。
抛开一切渴望,抛去权势算计,无视那些狗血纠葛,应无烈露出了武者之态。
他曾经跟绿泫说:“我们修行是为了得到什么,不能为修行而修行。”
而现在他没想得到什么,他什么都没想,或许他只是想赢。
这是人骨子里的胜负心与战斗欲。
他那握剑的手微微发热,掌心渗出了一缕缕的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之上。
应无烈却已经不觉得疼,那些刺痛终于也是刺激了应无烈的战意,他的嗓音微微发哑:“来吧!”
本来漫不经心的神女终于将目光落在比试的两位武者身上,姚宁眼中稍稍多了些趣味。
本来是一场并不怎么样的比试,在神女参与失效之后,她本来已经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是呀,对她这样子人,这样子的比试又有什么趣味,能有什么意思呢。除非,是让她自己去杀人。
可现在这般低劣的比武,因为两人这种认真的表情,又或者说是难以形容的气势,仿佛也有点儿可观赏性了呢?
这些低劣的凡俗修士,就像是野兽血淋淋的彼此撕咬,那也有一些原始的野趣。
姚宁好似也笑了一下。
她笑起来时候就像个小孩子,既天真,又残忍。而她这份残忍的天真中,又轻掩一些极为狡诈的心机。
为什么神主非要约束他们这些神裔,又要去欣赏这些卑微的凡俗修士呢?
姚宁想破脑袋也是想不明白。
这时候战斗中两人已经如两道流星轻掠,飞掠而至,开始了他们比试。
一旁幽骨火莲冉冉绽放,一如幽骨老祖神魂犹生,如此凝视着他传承者的比试。
幽骨与渊海两把剑交击,发出了短促而刺耳的清音,震荡出一片气劲流转。
短暂瞬间,双剑也是轻轻一颤。
幽骨是一把嚣张恶劣的魔剑,而渊海却是古朴而深沉。渊海这把古剑虽与绿泫修为不是完美的契合,却亦是绝世名品,并非凡俗。
两剑一沾即分。
两人身影在台上飞快走位,身影流转,满台皆是劲风。
剑击与气劲冲撞的声音交织,恍若一场战斗之曲,听得人心潮滂湃,战意激昂。
姚宁伸出手掌,轻轻的托着自己娇腮。
那现在她要支持谁呢?毕竟看比赛总要挑一个支持,方才比较有代入感。
那她还是支持应无烈了。姚宁考虑了一番,内心如是想。
首先,她虽谈不上喜欢应无烈,但是她好像有点儿讨厌绿泫。
再者应无烈是近神一族,近神一族虽然是污浊的孽种,可终归还是偷到了一点点神血传承。
近神一族再卑贱,总是是要比普通的凡俗修士要强。
只要应无烈有足够的杀心,能释放自己的本能,他自然能赢绿泫,他又怎么可能不会赢?
那么现在,只看应无烈能不能激发祖上偷来的那么一点儿稀薄的神血。
他能吗
姚宁的手掌轻轻的抚摸过白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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