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番外二
霍谦这个人,真的是满腹算计,他头脑也确实聪明,但我瞧不起他。
我家公主也是满心算计,但我家公主算计归算计,她还有为帝的胸怀与气魄。
她敢放权,敢支持鼓励手下人去开创,她自信自己有能力掌控,即便手下人飞的再高,她也自信自己有能力让我们为她所用,所以她会引导、期盼我们更好,进而更好的辅佐她。
霍谦则没有这份胸怀和气魄,他怕别人比他强,将来他掌控不了,便打压别人,以图将别人牢牢的掌控在手下,为他所用。
在我家公主手下做事,能让人看到光明的未来,有好处一起得,也不必担心被卸磨杀驴,将来没了价值便不得好死。
可在霍谦这里,他不会引导别人更好,反而会压榨手下,好处全是他自己得,不然他会担心别人反叛,这人疑心重,没什么容人之量,跟着他将来要是不看好时机急流勇退,怕是便会被他当做绊脚石铲除。
霍谦这人在他几个兄弟里确实是拔尖的那个,但也不过是矮子里挑高个,实际这人做个权臣还行,为帝……等着大黎往后走下坡路吧。
我心中不屑,但面上我温柔小意的哄着他,告诉他我原谅他了,等他一去上朝,转头我便将春莺从高处推了下去。
等霍谦下朝回来,得知的便是春莺小产的消息。
他隐忍着怒火找到我,质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佯装不解道:“你说你爱我,其他什么都不在乎,不是接受了我心肠歹毒的意思吗?你杀了我的爱宠,我先前便说要你拿那块肉给我的爱宠抵命,你请求我的原谅,难道不是同意了的意思?”
我满脸的无辜,他一定觉得我天真的残忍,心中厌恶我的恶毒,却又不敢与我撕破脸,更不知该说我什么,毕竟我自己认自己心肠歹毒认的利索,他还能骂我什么?
我本就歹毒,不然我活不到这么大,我手上早便染了血,脏着呢,这没什么不能认的,可我就是能活得好好的,不服便生气去吧,我不在乎。
已经成了事实,他自是不敢为了一个未成形的孩子与我翻脸,毕竟那春莺不是他的妾,没名没分的,他那孩子名不正言不顺,真算起来的话可以同外室的孩子等同。
一个皇子不正式纳妾给人名分,反倒是成婚不到一年与宫女私通珠胎暗结,说出去他自己也没脸,我弄不好是会被罚,毕竟那也算小皇孙,但霍谦也得不了好。
他这般自私自利之人,定会为了他的前途将这事压下。
霍谦看着我,目光几经变换,最后失望的对我道:“本来我是想等春莺生下孩子交给你抚养,你却这般容不下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般不可理喻之人。”
我挺不负责任的随口答他:“你杀了我爱宠的时候。”
霍谦明显顿了顿,许是在他的算计中,我见他对我失望,一定会不安,但我没有,他便摸不准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他没再揪着他死了的孩子不放,转而寒着张脸道:“既然你不觉自己有错,如此不知悔改,那我会纳春莺为妾,补偿她失去孩子的痛苦。”
霍谦说完转身就走。
我原本想要出口的那句:‘这成婚一年不到你便纳妾,是一定要将我的脸面往地上踩是吗?’便也没有再说,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不出我所料,霍谦将我害春莺一事压了下去。
不过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来看过我,当然我也没有去找他的打算,只是这处宫殿只这么大点儿,就是不刻意去找,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我经常能瞥见他和春莺抱在一起,有时霍谦看到我,不止不收敛,反而会特意抱紧了春莺,目光盯着我,好似做给我看一般,我懒得理他,便径自走过。
如此这般我们冷战了半个月,我们俩还没和好,倒是霍谦先领了个差事要出京个把月。
他走之前特意在我屋外转悠了半天,等着我的侍女出去又进来,确定我知道了他在外,才在门外清冷道:“我明日要离京。”
我:“哦。”便没了下文,爱去哪儿去哪儿,死外面才好呢。
他停顿了半晌,又冷声说了一句:“我会带春莺一起。”
我:“哦。”爱带谁带谁,都走了我更清静。
他在外站了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便走了,弄出的声响颇大,好似负气一般。
翌日一早,我万分平和的目送他们出了院门,等他们一走,我转头便请了个假回了娘家,实际是回了我的别院,那还有一堆账目等着我过目呢。
皇宫这个地方,过去我作为公主伴读也常来,甚至在凤仪宫陪着公主小住过,那时我从未觉得皇宫是个牢笼。
但现在,每日待在那四角宫墙内,我真的觉得无聊透顶,同坐牢毫无区别,因此我不想回去,账目理清,我便直接出门视察名下产业。
其实各个店铺的生意都有我提拔上来的人打理,完全可以放手,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便不必我操心。
这点时间也不够我扩张生意的,我不能在外久待,现在若是着手,将来万一有事手下人也不好向我请示。
这都要怪霍谦废物,这么大个人了都没能封王,至今还是在皇宫居住,才害我跟着困在皇宫,不能扩张生意,我继续在心中瞧不起他。
我现在说是巡查生意,实际不过是我不想回宫,给自己找个借口罢了。
我名下的商铺种类不少,诸如粮店、布匹店、成衣店、首饰珍宝及其他等等均有涉及。
京城外的分店很多,但如今我也不好出京,只得在京城内的各处总店转转。
午时找了家酒楼吃过午饭出来,没走多远我便见前面围了一圈人,出于好奇,我便走过去跟着凑热闹。
原本我以为是卖什么稀奇物件的,走到近前才发现是家医馆,顿觉无趣。
我刚想走,结果一眼瞧见了那在医馆门口摆摊的小少年,在少年的摊子边上还挂了个幡,上写‘义诊’二字。
我寻思着,在人家医馆门口义诊,不是砸人场子吗?这小少年是有多想不开?
我想看热闹,便没立即走,甚至往前几步到了人群最前。
也是这时我才看清少年的样貌,看着十四五岁的年纪,单说样貌不是特别出众,只能算中等偏上,我自小出入皇宫,行走在贵女圈,见过的美人无数,这少年的样貌在我这儿属于毫不起眼了。
但这少年看久了便觉他十分耐看,特别是笑起来,脸上会有对小酒窝,让人恍若迎着春日的阳光,顿觉温暖舒适。
他同病人讲话时,唇下会隐约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很是孩子气,但叮嘱起病人来却细致周到,有着与看上去不符的成熟稳重。
我在这边站了一会儿,从旁边的只言片语中,我清楚了情况,也知道我原本等待的热闹不会发生了。
这少年并不是在砸人场子,他身后的这家医馆就是他的。
医馆前主人是少年的养父,那老大夫曾被人批命格说是一生孤独的命,需一辈子积德行善,还清了债下辈子才能一生和顺。
老大夫开始也不信,可后来接连两任妻子先后丧命,先后生下的两个孩子也没活过三岁,老大夫想起自己的命格,不敢再娶妻害了别人,一辈子便经营着这家医馆,积德行善。
在老大夫六十多岁那年,一天早上打开医馆大门就见门口放着一个襁褓,里面是个被遗弃的婴孩儿。
那婴孩生了病,许是家里救治不起,又不忍心直接扔了任其自生自灭,便放在了老大夫家门口。
老大夫一生行善,想着这是条命,便将婴孩儿抱进了医馆。
婴孩儿命不该绝,被老大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孩子父母一直没再露面,老大夫想着自己孤单了一辈子,便干脆收养了那婴孩儿,也就是眼前的少年。
少年幼时体弱,老大夫便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医术,起先是想让少年学着养身,后来见少年是学医的好料子,便将自己一身医术尽数相传,也算有了衣钵传人。
前几天老大夫寿终正寝,少年一人挨家挨户请街坊邻居帮忙,料理了老大夫的丧事之后,便继承了老大夫的医馆,继续治病行医。
只是,哪个有本事的大夫不得四五十岁往上,少年太过年幼,别人根本不信他,少年没办法,只能在自家医馆门口摆摊义诊。
就是这般,真的让他医治的也只是附近曾受过老大夫恩惠的街坊,因这些人与少年打过交道,医治的也是些老毛病,或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医病,却又实在难受,想着死马当活马医那种,其他人大多数也就在这看个热闹。
我看了一会儿,基本上少年医治的皆是些腰疼腿疼之类的毛病,推拿、或是扎几针,看着还真有两分本事,不过比较复杂的毛病他便不行了,老老实实跟人说治不了,也不怕砸了招牌。
我觉得这少年挺有意思的,不过我还有事要做,便没多留,看了一会儿便走了。
等我视察了几家店铺回来时天已经有些晚了,到了饭点儿,街上的行人便也少了,我路过少年的医馆时,就见少年这儿没了病人,门口的摊子也收了起来,少年正接过街坊送的热饭笑着道谢。
我看着少年的笑,脚步不由一顿,许是这一年来整日面对霍谦,被他算计的厌烦了,如今瞅见个看上去满身正气的少年郎,便觉有趣吧。
我停步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少年已经和街坊告别,转头正对上我的视线。
少年眨眨眼,目光凝在我脸上,这般直勾勾的看着一个异性挺失礼的,我心生不喜,转身便想走,只是我一步尚未迈出,少年先两步走到了我这边,道:“姐姐若是有时间还请找个大夫仔细看看,我观姐姐面色,疑姐姐有妇人病症,若不及时医治,往后恐子嗣艰难。”
我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原来刚刚他是作为一名大夫在看病人面色,我挑眉道:“你小小年纪与一陌生女子一来便说这话,不怕我误会了你,骂你一顿?”
少年弯起眼睛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道:“姐姐知我是大夫,中午那会儿姐姐在一旁看过我医病,姐姐衣着不俗,如姐姐这般的贵人步行来往在这条街上的不多,我应当没认错人。”
我不由也跟着笑了:“那你怎的不直接说要为我诊治,反倒要我再去另找大夫?”
少年道:“我学艺还不精,虽能诊治,但恐有缺,姐姐这般贵人自是能找到更好的大夫,我便不献丑了。”
我玩笑道:“你既能说出我身有疾,那想来也不差,既然遇到了,那你便帮我诊治一番吧,左右你也是义诊,我不过是花点儿时间,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少年颊边的酒窝深了一分,道:“不是的,我只对平民百姓义诊,姐姐这般贵人,定是心善,不会缺我这点儿诊金的是不是?”
少年露出两颗小虎牙:“姐姐,我也要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