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172章
两人没坐多久,乔长生便起身让人去端饭菜来,之后又命人请来御医为霍淼诊脉,再差人进宫报平安,本来昨日便该去的,但昨日忙完天已经有些晚了,便给耽搁了。
霍淼身体尚未恢复,体力不济,吃过早饭便躺在床上休息,万事不管。
一通忙碌后,乔长生安排好一切,才又回到床边,接过装有奶水的碗,拿着小银勺一勺一勺喂小霍乔喝奶。
霍淼瞪大了眼看他,怎么喂奶都要自己喂?那还要奶娘做什么?就为了找个人来供应奶水?直接把孩子抱过去吃完再抱回来不就得了,怎么还这么麻烦?
她一问,乔长生便说不放心给别人,霍淼嘀咕:操心的命。
乔长生确实的操心的命,不止要统领府上的卫戍,还要管着府上庶务,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霍淼,前两样好歹是选了人掌管,他只时不时的过问监督一下,后两样完全是乔长生亲力亲为。
小霍乔吃喝拉撒皆需要人就不说了,霍淼的衣食起居也需要人照顾,别说她现身体虚弱,就是公主殿下活蹦乱跳的时候有人使唤也不会自己去动手。
过往是雨遥和烟柳服侍霍淼,自从乔长生做了这驸马,诸如穿衣、沐浴、擦洗头发等等大部分事便渐渐被乔长生揽了去,也就如梳理发髻这种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且耗时的事他没能插上手。
过往如此,现在也是同样,除了原本的衣食起居,乔长生另外还在御医那学了套按摩手法,每日抽时间给霍淼按摩,能帮助她尽快恢复身体。
就是洗衣做饭这些有下人去做,乔长生只管近身照顾人,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皆要他一个人来操心也是不轻松。
原先霍淼理所当然的打算找一个能管好她后院琐事又可信、听话、懂事、好控制而不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做她的驸马,因着这份理所当然,霍淼开始很是心安理得的指使乔长生。
只是没过几日,见乔长生晚上睡不好,天不亮还要照例起来练武,白天又忙前忙后的,霍淼便心疼了。
明明是她先前自己提出的标准,可如今乔长生除了不能有非分之想这一点外,其他皆达到了她的任性要求,更是主动照料她的起居,按理她该欣慰才对,结果反倒是她自己不舍得了。
霍淼不指使乔长生了,并且在白日里主动揽了哄小霍乔玩的活儿,让乔长生去睡觉。
小霍乔倒也算乖,霍淼所谓的哄孩子大体便是将小霍乔放在身侧,拿着本书给他读,也不管这么小的孩子听不听得懂,反正是霍淼坚信兴趣爱好要从小培养,将来要做皇帝的人,必须要多念书,从小便要教导他识字明理。
等到小霍乔和乔长生都被她念睡着了,霍淼便将书一扔也跟着睡。
一家三口便这般一起过了三个月,转眼便到了小霍乔的百日宴这天,霍淼第一次带着小霍乔出了公主府大门,与乔长生一起进了宫。
原本满月礼那天也是该进宫庆祝的,但当时天还冷,霍淼的身体刚恢复不久,外出万一着了凉总归不好,霍乔又小,更是受不得冻,乔长生便没让他们出门,自己进宫说了一声告了罪。
霍瑾听说后自是也没反对,总归不过是一个仪式,办不办的还能有自己女儿和孙子的康健重要?
现在四月份的天,已经很是暖和,霍淼的身体早已恢复,小霍乔也能出去放放风了,当然要进宫去见见人,收个礼。
他们要进宫的消息一早便命人传了过去,他们出门稍微有些晚,等到了的时候,众人已经等着了。
霍瑾还是第一次见小霍乔,他自己出宫不方便,每每便命人前去探望,回来给他大致说一下情况也便是了。
霍瑾从乔长生手里接过小霍乔,在手里颠了颠,细细端详了一番小霍乔的眉眼,笑了,朝旁边的安福海道:“这孩子还挺会随,尽挑他爹娘好看的地方往自己身上按,瞧瞧这鼻子这眼,跟他娘小时候多像,这小眉毛这小嘴儿,和他爹一个样,这孩子长大了肯定俊。”
安福海还没搭话,霍淼先道:“哪里是他会随,分明是他爹娘长得好,他怎么随都错不了。”
霍瑾点了点她,笑骂道:“你倒是会捡着机会夸自己,都当娘了还这般不知羞。”
霍淼半点不懂谦虚:“这叫实话。”
霍瑾懒得搭理自己厚脸皮的女儿,转而抱着小孙子哄,一边朝霍淼道:“是叫霍乔对吧?”霍瑾数次命人前去探望霍淼,去的人自是也带回了霍乔的名字,这名太简单,就干脆的将两人的姓拼一起,霍瑾想记不住都难。
霍淼点头:“嗯,对,我与长生皆叫他小乔儿。”
开始霍淼是叫‘小乔乔’的,结果乔长生一听便说感觉像是在叫他,毕竟曾经霍淼在人前叫过他几日的‘乔乔’,现即便加了个‘小’字,听着也很像。
为了避免这‘大乔乔’和‘小乔乔’搞混,霍淼便干脆改口叫‘小乔儿’了。
霍瑾点头,也跟着一口一个‘小乔儿’的叫着逗孩子玩。
霍淼瞥了四周一眼,周围人神色各异,有的事不关己,就是来走个过场,而个别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神色便精彩了。
那孩子……姓霍?
只这一个姓氏,便让有心人本能的警觉。
不过内里别管怎么心思各异,但面上众人还是笑着向霍淼与乔长生道贺,送上了贺礼。
众人表面和和气气的吃了顿饭,等下午便各自散了去。
没了闲杂人等,霍瑾虽还在抱着小霍乔玩,目光却落在了霍淼身上。
如今天暖和了,衣衫穿的不似冬日那般厚实,打眼一扫便能看出身形轮廓。
霍淼今日穿的是件收腰的衣衫,腰间衣带一束,更是能看出纤细的腰肢轮廓。
霍瑾将目光放在霍淼脸上,一年不见,还是很容易看出霍淼有些变化,比起先前她脸颊上有了些肉,显出几分婴儿肥,倒不显胖,反而柔和了她的面容,笑起来多了几分可亲。
看着霍淼神采奕奕、越发明艳的脸,霍瑾欣慰了一瞬自己女儿被女婿照顾的很好,这女婿没挑错人,这一瞬过后,转而霍瑾便丢了慈父心,开始重提旧事。
这个‘旧事’,自是要霍淼赶紧回朝任职。
先前霍淼在的时候,她大事小事包揽,与一众大臣商量出结果了向他汇报一声,得到他的准许,随即霍淼便统领下面的臣子各司其职,自己将事情办好了。
也就是说,他只需点个头,也不必太过操心,上下便被治理的井井有条。
霍淼总是拿捏的很好,有过自己担,好名留给他,就是下面的臣子百姓对霍淼有所称赞,但她是个公主,人们也是习以为常的将这份功劳的大头算在他这个父皇头上,百姓生活的好了,在外面一说便是他这个皇上圣明。
不必操心还能得一身贤名,一个公主也没有功高震主的威胁,谁不想过这般权力在握又悠闲的日子?
霍淼一不干了,什么事都落在了霍瑾头上不说,下面的派系也开始日益显露。
儿子,那都是觊觎自己位置的,这谁都看的明白,他们底下的小动作一多,霍瑾难免厌烦。
不过这是难免之事,一个个的也都老大不小了,有野心很正常,只要不摆到明面上,霍瑾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最关键的其实还是他们有小动作也就算了,你把正事办好了,展现出过人的能力也行,问题就是这正事他们还办不好。
几波势力互相掣肘,互相耍手段都想拉下对方,那些本来能办好的事也尽出幺蛾子,这谁看了能不烦?
这是些有前人的成功经验可借鉴的差事,虽说有幺蛾子,让人看了心烦,但大多明面上也能办的过得去。
可一些无前人经验可借鉴的,他们便提不出独到且行之有效的提议了,比如先前的恶钱一事。
霍淼提议的铸造新钱币一事,霍瑾也拿到朝堂上说了,但只得到了几人的支持,比如谢迎风、郑文澜等等这些处事大胆,有魄力敢于变革之人,持反对态度的人则更多。
一项新的政策实施总是会伴随这样那样棘手的新问题,风险不可控,一个弄不好便是灾祸,所以还是保守安排的好,即便解决不了问题,可也不会酿成灾祸不是?
谢迎风这个中书令原本有能力也有权力主理这事,但不赞同的人太多,他就得掂量掂量。
谢迎风心里明镜一样,先前整顿清朝堂的究竟是谁他自是清楚,变革需要魄力,很显然霍瑾没有这个魄力,别看他现在有心支持,等将来一遇到问题,提议撤去新令的人一多,他指定会心生退缩,没有皇上的支持将变革进行到底,那什么事也办不成。
现霍淼不在,真遇事没人能一力支持他到底,到时就是白忙一场,半途而废不如先不干。
谢迎风不多做争辩,其他人职位低些,办起来掣肘只会更多,便也不强求,霍淼的提议便这般被否决了。
可这恶钱一事还需解决,朝堂上争议了几日,最后还是决定采用霍谦的提议,先禁了。
总之大多人的看法是,按照以往朝代的经验来看,这恶钱的流通指定没好,所以得管控。
至于霍瑁和霍焱的提议,各有隐患,反对的人也不少,便如霍淼的提议一般等于被否决了。
霍谦的主张主要有二,一是禁止百姓使用恶钱,二是控制恶钱的源头。
但命令一下达,前者根本不管用。
百姓手里皆有不少恶钱,这一禁用便等于是让人平白失去钱财,换谁也不会乐意。
因此政令一下,不止没能让百姓停止使用恶钱,反而使得一时间市面上交易的只有恶钱。
因为谁都不想损失家财,便只能尽快将恶钱用出,所有人皆这般想,情况也就可想而知。
法不责众,所有人都这般,你能怎么办?总不能挨个抓了打板子吧?根本不可能。
如此一来霍谦的提议便等于废了一半,也只能先管控这恶钱源头。
恶钱的铸造主要集中在荟州一带,经水路运往各地,朝廷便派人去那一带的河流出入口拦截船只,截获恶钱。
几个月下来,朝廷确实截获了大量的恶钱,有效减少了恶钱的流通,但却差点引出乱子。
没有了恶钱,官币又不够,这便造成了钱币价值飞涨,钱贵了,相应的粮食等等百姓赖以生存之物的价格则猛跌,百姓手里的粮食卖不上价便无收入来源,没钱便买不了其他,一时间引得市场一片混乱。
朝廷一见不妙,赶忙解了禁令,重新令恶钱流通稳定粮价,调整市场,这才没酿成大祸,只是禁恶钱一事也不了了之了。
这边霍谦那禁恶钱造成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利索的时候,那边又出了成王给乔长生送侍妾一事,乔长生因这转头也撂挑子不干了。
霍瑾本就因禁恶钱造成混乱一事心烦,这又出这事,一帮子人自己没本事治国不说,就这背地里害人的勾当门清,真是小人做派上不得台面。
霍瑾派人去调查,这一查,先是成王一口咬定是霍谦给他出的主意,但他只是想贿赂乔长生,并没有害霍淼的意思,那封信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
这里便出了个疑点,乔长生那玉扣是救霍月芸时丢的,既然有人利用这玉扣引霍淼出府,那这人当时必然要在那湖中亭附近,不然如何能确定那玉扣就是乔长生的?
而如果没有旁人经过,那捡到玉扣最可能的人便是霍月芸,既如此,送信一事成王又怎能推得一干二净?这般凑巧之事,就是怀疑那伙混混也是成王自导自演也合情合理。
霍月芸和成王都说自己并不知道玉扣一事,这时又查出霍月芸遇险当天,霍瑁正巧外出,按照他出门的时间与目的地来算,很可能正好经过湖中亭,不过这只是推测,没有实质证据。
紧接着又查出霍焱与成王私下有过来往。
霍谦那边一口咬定是被栽赃,他根本未与成王私下来往过,何时给成王出的主意?
霍焱那边则说他与成王是见过面,但只是叔侄之间的正常来往,并无其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霍瑁则说他当天确实有事外出,不过走的是另一条路,不曾经过湖中亭。
他们就咬死不改口,那这事明面上就是‘有人想给乔长生送个妾’,人家就送个礼,这能算罪名吗?
虽然后来追查之下发现冲撞公主府马车的那辆马车被丢弃在一少有人经过之处,一看便是有人想害霍淼,但凭此也当不了什么证据,再者更不知道这车是谁丢弃的。
这四人不是霍瑾的亲弟弟便是亲儿子,拿不出任何证据,定不下任何罪名的情况下,只能查问谁也不能用刑,这事也就真没办法往下查。
霍瑾发了顿火,斥责了众人一顿,找了个借口责令霍谦三人闭门思过,并下令将成王那犯了事的儿子严惩,没人敢站出来求情。
成王见儿子被重责,又改口说是受霍瑁挑唆去给乔长生送的人,但事情至此,已人人皆有牵扯,也分不清究竟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是有人想害霍淼,还是想借此栽赃嫁祸拉下作为竞争者的兄弟,亦或者一箭双雕。
这背后之人就是为搅乱浑水隐藏自己,很明显他达到了目的,最后也就是三人一起被禁足,谁也没占便宜。
不过他们也没禁足多久,正月十五那日,借着团圆的节庆,齐贵妃和德妃一同向霍瑾求情,被两人温言软语的一哄,又赶上团圆的日子,霍瑾一心软,便应了。
一起受的罚,不能厚此薄彼,解了两人的禁足独剩一个霍谦也不合适,于是三人一起没事了。
可禁足是解了,但不代表霍瑾待见他们三个,特别是一和霍淼对比,这三个尽会搞小动作给他找麻烦的儿子就更是让人厌烦。
被如此种种烦着,霍瑾便更是怀念之前霍淼在朝中的日子,于是他也不管什么父爱了,女儿刚生完孩子三个月便要女儿赶紧进朝堂给他干活。
用霍瑾的话说就是:你看你都长胖了,可见这段时日的吃喝有多好,父皇好吃好喝的养你这么大,你也是时候出力为父皇分担事务了,瞧你这精神头,应是也没有精力不济那一说了吧?
霍淼想了想便同意了,想是这一年过来,朝中的那些人该看清谁才是一直支持他们行事的明君圣主了,要是还看不清的,那也没必要等他们看清了。
她父皇这边,这般急迫的要她入朝,想来也是这段时间被烦的够呛了,她要是再推辞,便显得有些假了,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同意是同意,但霍淼提了一句她现在有了小乔儿,多这一个小人儿需要银钱来养。
这意思就是:你得给我涨俸禄我才能干活儿。
霍瑾十分痛快的同意了,现在他手头宽裕,不就是银钱吗,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