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翌日一早，霍淼穿戴整齐出来，乔长生已经守在门口等着了，霍淼看了一眼，问道：“婷婷呢？”
乔长生朝院门的方向指了指：“姚小姐还在外练兵。”他因为不放心留殿下一人便守在了门口。
乔长生接着道：“属下和姚小姐商议后觉得那些兵士太过散漫，别的不说，就是充场面也至少要让他们做到令行禁止，懂些阵型。”不然真遇到突发情况这些人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是累赘。
之前与刹那交战时征兵主要是在北方，越往南离边境越远，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就是个问题，所以南方的兵士虽有，但不多，以至于倾州这次‘借’来的兵士没几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只能临时抱佛脚。
霍淼点点头：“你们考虑的很对。”
两人正说着话，院门处走进一人，见到霍淼站在院中立即行了一礼，温婉的笑笑道：“公主起了？早饭已经备下，妾手脚粗苯，一些粗茶淡饭，还请公主与几位大人不要嫌弃。”
霍淼温和的点点头，笑道：“夫人客气了，是我等打扰了，还劳夫人忙前忙后。”
崔夫人忙道：“公主能来寒舍是我等的福分，哪里来的打扰，公主真是折煞我等了。”
霍淼还欲客套两句，就见一小男孩跑来一把抱住崔夫人的腿，仰头道：“娘，可以开饭了吗？我好饿。”
“公主面前不许这般无礼。”崔夫人训斥了自己小儿子一句，转而朝霍淼告罪，“小儿不懂礼数，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无妨，小孩子饿得快，可以理解的，是我等耽搁了时间，怎能怪罪令公子。夫人先请，我等收拾妥当随后便到。”
崔夫人客气两句，带着儿子走了。
他们一走，霍淼朝乔长生道：“考考你，可发觉哪里有不对？”
乔长生想了想，道：“衣着？尹大人同是家境不丰，但穿着也是绫罗绸缎，只是来回就那两件，洗的褪色了。
崔夫人和小公子却穿着粗布麻衣，属下的俸禄都不至于需要如此节俭，四品官职的崔大人家眷这般……看着便觉有些过了。”
霍淼夸赞道：“不错，有进步。”
随即她敛了笑，又道：“要知道他们可是在接见本公主，就是平日里再节俭，接见皇族时便是出于礼节考虑也得将自己最好的衣衫拿出来，一个四品官员的夫人，当真连件像样的衣衫都拿不出？哪怕是件旧衣呢？
越是这般‘节俭’越显得刻意，更像是做给本公主看的。”
“走吧，叫上婷婷先去用饭，是狐狸早晚露出尾巴，不急于一时。”
用过早饭，众人便离开府衙，去往各地视察。
霍淼这个钦差来地方，一是表示朝廷对百姓的关切慰问，二是看看地方官员是否做到位，有无贪污或懈怠之行，做个监工。
实际的基层赈灾没她什么活，还是地方官自己干。
几日下来霍淼带着人由崔友德作陪四处视察，偶尔她也会提些意见，比如纠集医者前来问诊，以防疫病的发生、学弥州之前的做法在施布的粥中加些野菜麸糠什么的混煮，以防不需要救济之人冒领，真正吃不上饭的人反而抢不过，仍没的吃等等。
除了视察赈灾情况，霍淼做的最主要之事还是调查倾州所谓的填湖造田。
因着一直在各地巡视，没回新承府，霍淼也就没来得及查看往年的账册。
不过四处查看的这几天，霍淼已经觉得谢迎风的估算很对，倾州的人口密度远到不了需要填湖造田的地步，且这填湖的速度未免太慢，这三年来征用的徭役与朝廷的拨款都用哪了？
对于霍淼的质问，崔友德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解释说倾州的地方权贵多，这些人不是上面有人撑腰，就是祖上当年与□□打过天下的，他哪个都不好得罪，只能看着他们买下百姓的田地，占据大片的耕地。
权贵有特权，不必缴纳税物，如此一来即便土地在那摆着也收缴不上来税收，没办法。
你问权贵不是按等级有田地数量限制？都说了人家背后有人，违制了我们地方官也没人敢管，律例不过是一纸空文。
田地被权贵占了，为了百姓能有田地耕种，他才选择填湖造田。
只是农忙时不便征用徭役，只能等到天冷了再动工，可天冷百姓干活时冻得畏畏缩缩，自是进度不快。
至于拨款，先前下来的钱数其实一直不多，他问过上面一次，但没有音信，他也不敢再问，只好这般了。
崔友德一副为民着想的清官模样，然而霍淼一个字都不信。
能坐到知州的位置，要么像谢迎风那般有能耐，可以凭自己与地方权贵打好关系，平衡好各方；要么就像诸世成那般，上面得有人可以攀附。
你这又是清官，整日为民着想，不与人同流合污，却又没那本事平衡地方权贵，什么都干不好，是怎么在任上一任几年的？在眼下的朝廷下早被人拉下去了好吗。
不过霍淼也没当面反驳崔友德，只是轻轻颔首，像是认可了这番说辞。
如此这般过了几日，这天霍淼照例前往下一地视察，途径一山下，原本走的好好的，突然上面一阵声音传来，众人下意识抬头，就见一巨石沿着山往下滚，速度奇快。
底下众人一见不好立即四下奔逃，有人呼喊着：“快跑！快跑啊！”
只是一队数百人，后面人撤不及时，前面人想往后逃，一时间竟乱成一团。
乔长生和姚婷见势不对立即一跃下马，呼喊众人跑不掉的护头蹲到山脚，不许乱。
马匹受惊四下奔逃，变故太快，霍淼没来得及第一时间下马，以致被马带着就跑，好在乔长生时刻注意着她的动静，变故发生时本能的最先靠近她，在马没提速跑开前一个跃起落在马背上，将霍淼抱了下来。
霍淼被乔长生抱着还没落地便扭头看向身后，那里崔友德已经下马，被一左一右两人护着快速往前奔逃。
霍淼脸色骤冷，她都来不及下马，一个没什么身手的人竟然反应比她都快，让她如何能信？
变故发生的快，过去的也快，巨石‘砰’的一声落地，四散的人群慢慢静下来，探头看了一眼上方，见没了危险，皆松了口气，姚婷立即命众人整队，查看伤亡情况。
霍淼推了推乔长生示意他松手，乔长生放开手臂，霍淼立即走到崔友德身边，关切道：“崔大人没受伤吧？”
崔友德忙笑道：“托公主的福，下官不碍事，是下官疏忽了，这一带山陡，常有落石，只是少有这般大的，下官只顾着走近路，一时忘了这事，幸亏公主贵体无恙，不然下官万死难辞其咎。”
霍淼亦笑道：“本公主甚少离京，对京城以外的地界不了解，本以为江淮一带景色甚美，没想美景之中也有这般凶险之处，一时反应不及，还是崔大人经验丰富，遇事果决，下马迅速。”
崔友德闻言神色一僵，随即‘呵呵’笑了两声遮掩：“是啊，这一带美则美，但山下多少还是危险，特别是在雨后，下官常在外走动，有些经验，让公主见笑了。”
霍淼还欲再说什么，只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侧面突然伸出一条手臂不容分说的将她抱起移开原地，霍淼刚想斥责乔长生是越抱越顺手了，眼角余光就见他手中剑尚来不及出鞘，剑身直直向下插去。
霍淼下意识跟着低头看去，就见刚刚她站立的位置，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在那扭曲挣扎，蛇头被剑鞘狠狠戳进地里，没两下便不动了。
乔长生松开霍淼将她挡在身后，反手抽出剑，剑尖直指三步远处一人，目色凌厉：“谁指使你的？”
那人还欲狡辩：“不关我的事……”
霍淼不管这个，直接冷声道：“手砍了，抓起来。”
乔长生上前一步，那人见势不对手一甩，一把匕首瞬间朝两人飞来，那人借机转头就跑。
乔长生护着霍淼避开，转而不知从哪儿摸出两枚飞刀甩出，精准的扎进逃跑之人的腿上，那人猝不及防下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乔长生动作极快，但霍淼眼尖，瞧了个正着。
不是，她怎么不知道乔长生身上藏了暗器？他这是什么时候学的，她怎么不知道？
乔长生见霍淼往他身上瞧，老老实实的解释道：“属下从前学过一点，之前在郁府和郁公子切磋时他教了属下一些，这飞刀是属下作为禁军上面分发的。”
“哦。”霍淼点点头，她还真没留意过禁军会发什么武器。
见乔长生要往前走，霍淼提醒道：“小心些，那人身上说不准还有别的什么。”
乔长生应了一声走到那人身边，先是点了那人的穴道，之后小心的搜了搜，没搜出什么，转而卸了那人的双臂，将飞刀拔下来收回，再从路边扯了些藤蔓将人捆起来，拎着回到霍淼身边。
“公主，眼下没有医药，这般砍了这人的手他怕是会失血过多，所以属下只卸了他的双臂。”
“嗯，也好。”霍淼抬脚用鞋尖挑起地上之人的下巴，随意道，“那就把牙齿全部打落吧，免得咬舌自尽，什么都没问出人就死了，本公主也会为难的。”
霍淼看着瞪着她的人，弯起眼笑道：“别担心，反正你也活不长了，有没有牙齿、以后还能不能吃饭对你来说不打紧了，你活着的这段时间可以先想想，是老实交代了本公主给你个痛快呢，还是顽抗到底本公主对你用刑逼供到你死呢？”
那人对上霍淼看似是笑，实则漠然的眼浑身一颤，突然便知道了一点：金尊玉贵的小公主高高在上、生性傲慢，视人命如草芥，先前张口就是砍人双手，现在也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霍淼瞥了地上知道了害怕的人一眼，收回脚不再管他，转头看向旁边已经重新整好了队，走过来报备情况的姚婷，示意她说。
那些兵士训练不久，遇事便慌了神，人一多更是混乱，事发突然，一群人推攘间发生踩踏，造成了几人受伤，好在这处山壁上方不远处有一凸起的岩石，使得那巨石滚离了山脚这处，倒是幸运的没人身亡。
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他们乘坐的马匹受惊跑了，眼下也不知去了哪，更不知还能不能追回，众人只能步行。
姚婷说完，霍淼道：“那就走吧。”左右已经这样了，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免得再出意外。
姚婷召来几个人拖着被捆的那人，霍淼趁人不注意向姚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心些，别被人钻了空子，来个杀人灭口。
姚婷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退后几步站在兵士之中，乔长生则自觉的跟在霍淼左右，专心保护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