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四五岁大的小王子……”霍瑾迟疑道，“你是说……”
霍淼悠然一笑：“四五岁的孩子容易教啊，到了我大黎还不是我们教什么他就学什么，等过几年小王子长大了送他回去，支持他登上王位，还担心他刹那不与我朝交好？
再往后想做刹那的王上就必须来我大黎学习，一代一代下去，不比每代送公主出去管用。
此事不急，刹那国书来了不急着驳回，先借此引刹那内讧一波不迟，让张信那边见机行事。”
霍淼的几句话让霍瑾豁然开朗，先前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嫁公主就是送钱出去，如今大黎刚打了场仗，国库本就不丰，现又将将立夏，这一年还长着呢，哪有钱挥霍，眼下送钱支持刹那不是蠢吗？
但不嫁又可惜了刹那主动臣服的机会，回头刹那的国书送来，若是其言语间谦卑诚恳的要求缔结两国姻亲，这一口回绝也显得大黎泱泱大国无容人之量，更是失去了一个引得刹那内讧的机会，有些亏。
再者这往外嫁女，最主要的好处是到时和亲的公主若是生了孩子，那他国就混入了本国血脉，这有了血缘当然是更容易亲近，到时便等于不费一兵一卒的从政治上占领他国。
但霍淼说的对，除了血缘，还有一种方法也能达到这种目的，那就是以教育左右他人思想。
给一个孩子自小灌输他们大黎如何如何好，让他喜爱上这个国家，拥戴本朝皇族，那再支持他上位之后不比一个只是有血缘但并没怎么接触过的他国王子更可控？
准许他国来学习，既体现了本朝有容人之量，一派大国风范，又可彰显本朝高高在上之姿，还不必在眼下自己都快揭不开锅时打肿脸充胖子给人送钱，可谓两全其美。
如此想着，霍瑾点头：“说的不错，就按这般，商量个具体细节出来。”
霍淼将手中密信还回去，顺理成章的插入进商讨事宜中。
细节敲定，姚末告退离去，时辰也不早了，霍瑾命人先摆上饭菜，父女俩边吃边聊。
霍瑾道：“这弥州的匪寇也不能久留，既然边境战事已毕，征用的弥州兵士大部分已放归，等张信一过弥州便尽早组建军队讨伐招安的好，留着这帮匪寇在，于臣民皆是祸患。”
霍淼点点头：“父皇说的是，儿臣也这般以为，只是需另外派人前往坐镇指挥，只弥州的那几个地方官怕是应付不了。
对了，父皇，您还记得先前儿臣提过当由武将任地方都尉来练兵一事吗？”
霍瑾道：“记是记得，只是最近事多，也没顾得上这。”
近来确实是忙，霍淼从回京开始就没怎么闲着过，事有轻重缓急，这么几年都过来了，如今战事已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霍淼道：“其他地方倒是先不急，但是弥州……儿臣觉得正好可趁剿匪这借口派武将前去，一是正好应付眼下，二来也省的往后再另行安排人前去任职。”
霍瑾听她这话音，不由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霍淼也不避讳，直接道：“是，儿臣想举荐兰诀。”
“你表哥？”
“嗯。”霍淼点头，接着道，“表哥虽然没了过往记忆，但自小学的东西已经刻在骨子里，先前在边境时已经可见他对战事敏锐，只是表哥那时出现的太过凑巧，儿臣总担心是刹那使的诈，不敢冒险让表哥参与议事，这才让表哥在此战中毫无建树。
弥州那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匪寇而已，表哥就是再记不得从前，对付起他们来也当不成问题，此其一。
其二是，表哥是您侄子，皇亲国戚，如此将来剿匪后没搜到钱物从而勒令张信回去刹那索要钱物才更合乎情理。
您要向着自家人，只能张信这个‘外人’做‘替罪羊’，他因此不忿从而与刹那‘勾结’，在刹那逗留，想来刹那更不会怀疑其中有诈。
两相来看，没有人比表哥更合适此职，再者弥州离刹那近，张信那边若是有什么意外表哥也好接应。”
这话在理，只是……霍瑾迟疑道：“父皇也不瞒你，朕其实有意让你表哥到兵部任职，将来也能对你有个照应，去到地方上……”
兰家好不容易回来个能提拔的人，霍瑾有意重用兰诀好让他照看着些霍淼，所以即便兰诀再合适，霍瑾也不想将兰诀放到地方去。
然而霍淼就是怕这个才要将兰诀赶出京。
她父皇正值壮年，她目前想做的是辅佐她父皇治理好这天下，先谋个权臣的位置坐坐，再慢慢图谋大事，不然她也不会拉个挡箭牌再让挡箭牌去找个挡箭牌，层层隐藏自己。
兰诀的‘复生’超出了她的谋划，她皇祖母把持朝政好几年，齐家、阮家等人早就将兰家视为眼中钉，过去兰家没了男丁，在他们眼里就是已经没落，自是没人再找麻烦。
可如今兰诀回来，过去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比之齐珩更有名望的年轻贵公子，会有多少人注意着他可想而知。
兰诀一旦有出头的苗头定会引起各方注意，在加她这在朝为官的公主，他人定会担心兰家复起，将来来个外戚干政云云。
兰诀这家伙现在没太大用不说，还会顺带着将她这本就惹眼的兰家表小姐更进一步变成别人的眼中钉……她并不想和兰诀绑在一根绳上。
当初在边境她故意那般说，诓着不让兰诀去立功出头，除了怀疑他的突然出现这一点，更多的是为现在这打算。
兰诀这个家伙太碍事，不能让他显眼，但她父皇太过为她的将来着想，现在不让兰诀出头似乎阻止不了了，那就必须让他走，至少在她积攒起势力之前决不能让兰诀在京城内发展。
当然这些不能说，霍淼一副大局为重的模样规劝道：“儿臣知父皇疼爱儿臣，但父皇曾教过儿臣要择贤用人，父皇怎的自己先徇私了？
表哥过往是出众，至今儿臣仍能在京听到关于表哥的传闻，可那是过去，如今表哥没了记忆，又在外三四年，对现在的形势根本不了解，如何能担得起兵部职务？
就算父皇想用他，儿臣还是觉得该让表哥先历练几年再说不迟。”
地方上的都尉一职别看官职不低，但没什么实权，需要做的事也不多，其实就是看这好歹是地方上一管事人了，职位太低了也怕被知州压制，权衡之后硬生生加到四、五品，也就说出去好听。
所以别看霍淼为原本五品官的兰诀要个四品职看上去是在徇私，实际这是明升暗降。
霍瑾好心为女儿着想，却反被自己女儿数落一通，好像他是个昏君似的。
“你表哥是不是又哪儿得罪你了？人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这做表妹的不高兴也就罢了，还非要将人往外赶，连家都不让人回。”
霍淼不满：“瞧您说的，儿臣是那等假公济私的人吗？什么叫‘又得罪’？好似儿臣曾经报复过似的，儿臣这般明事理的人，岂会做私下报复这种事。”
“丫头，咱可有点自知之明吧。”你报复的还少吗？
或者该说霍淼有不报复的时候吗？
霍淼撇嘴，她就不。
“那都尉一事……”
霍瑾道：“又不是只有兰诀一人，换个人去也是一样，就是不假公济私，也可以让兰诀从底层做起，留在京城更好升迁，还是别让他走了。”
“可是表哥最合适，剿匪不是个容易差事，别的人放到弥州任职要么能力不够，要么大材小用，之后应对刹那一事也不如表哥来的顺理成章。”
霍淼说到这不着调的接着道：“您要真这么喜欢他，等过两年表哥磨炼的差不多了您再调他回来就是了，又不是让他去送死，走了就回不来了，您干嘛这般舍不得？”
霍瑾一噎，训斥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死不死的。”
霍淼耸肩：“本来就是，再说表哥这死里逃生，好不容易见着家人，和舅母表嫂多团聚一段时间有什么不好？兴许和家人待的久了他就能记起来了，到时做什么不方便？您又何必徇私现在将他放在不合适的位置招人闲话？”
霍瑾狐疑的瞅瞅霍淼：“朕怎么觉着你在千方百计的将你表哥往外赶呢？”
霍淼半点不见被猜中的心虚：“儿臣只是觉得他最合适，儿臣作为臣子当然是按照最有利的安排来向您谏言。
表哥真没得罪儿臣，顶多也就是在边境那会儿儿臣让他教长生武功，他指点的时候说感觉好像也这般教过谁，只是那人很笨，学什么都学不好。
儿臣不会因为这点事和他计较的。”
霍瑾：“……”就算霍淼多半是出于公事考虑，但多少也有私仇在里面，毕竟这俩孩子从小就不对付。
可要说他们关系不好吧，兰诀又是难得能和霍淼说上话的人，但你要说他们关系好吧，这两人见面又总是互相呛声。
到后来霍瑾也就习惯了，大概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方式，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就当对方是亲人了。
“这件事回头再说，朕再考虑考虑。”
已经招了怀疑，再说就更显得刻意了，霍淼也就不再多劝，转而找了个话题聊起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