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
一回到公主府乔长生立即前去安排守卫一事，方方面面交代好后，宫中查问的人也来了，乔长生又花了些时间解释前因后果，挨了上司几句训斥，这才算完。
他处理完所以事情回来时，霍淼正坐在窗边研读今日在她父皇那抄来的半篇古籍，乔长生跨过院门一眼便看到了她。
乔长生也没出声打扰，只在敞开的窗边站定，从怀里拿出几页纸边看边回忆。
需要问询的东西太多，一次问这么些难免有记不清的地方，乔长生先前便一边听一边将重点记在了纸上，只是他会认字不会写，拿着炭块也无从下手。
现在他手中的纸上是连画带字，那字没几个写对的不说，看着还歪歪扭扭，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看的明白他这记得是什么了。
就在乔长生一边看一边想着刚刚的安排可还有疏漏之处时，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他下意识回头，就见霍淼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子里探过上半身，此时正在他身侧歪头看着他手中的纸，笑道：“你写的？这是想改行去做道士？”
乔长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解道：“做道士？”
霍淼继续笑：“不是想做道士你画这鬼画符做什么？”
“……”这回乔长生听懂了，被这般取笑，他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的纸藏到身后，脸上微红：“公主……”
霍淼收回探出的上半身，转而从屋中出来，道：“走吧，去书房，教你写字。”
“哦。”乔长生低着头将几页纸折好藏进怀中，头也不抬的小声应了一声，跟着往外走。
书房中，霍淼随手铺好一张白纸，挑了支笔拿在手中往右边移开一步，朝身侧的椅子示意了下，对乔长生招手道：“你来，坐这。”
乔长生听话的坐下，霍淼又道：“右手摊开向上。”
乔长生照做。
霍淼看了一眼，少年的手有些粗糙，应是过去经常做粗活的缘故，其上还有不少细小的疤痕，再加上他近来勤握刀剑，手上薄茧清晰可见，不过看这手的骨形很好，手掌宽大，手指修长。
“手翻过去我看看。”
乔长生有些不明白，怎么练字还要先看手心、手背？要和练武一般先摸根骨看天赋？不过疑惑归疑惑，乔长生也没质疑，顺从的将手翻过去给霍淼看。
少年的手背也好不到哪儿去，这般看着肤色偏黄，细小的疤痕及指甲附近的倒刺显得这只手很是粗糙。
霍淼看看乔长生的脸和脖颈，又回忆了下他先前脱去上衣时的模样，最后得出结论：乔长生脸和脖颈的颜色都不算深，被衣物遮挡的上身比脖颈还要白些，所以他的肤色本身应是偏白，这手只是杂活干多了的缘故，还有救。
而且比起先前离京那会儿，这手看上去已经好上不少了，先前的肤色还要深些，近来除了握剑练武也不用乔长生做其他活计，不沾水不做粗活，这手自是会慢慢好转。
“先前给你的那瓶祛疤的药用了吗？”
霍淼这话题跳的太快，乔长生完全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了，不过还是如实摇头：“没有，那太贵重了，属下……”
他话没说完便被霍淼打断：“药贵重是因它药效好，换言之它贵重是因它好用，你却因它好用而将它供起来，岂不是本末倒置？你放那一两年它药效不再就成了瓶废物，白白糟蹋了东西知道吗？给了你的你便用，不过是祛疤的药又不是救命的东西，你留着它做什么？还能给你应什么急不成？
回去记得用，每日薄涂一次即可，嫌麻烦两三日用一次，涂厚些也成，一般一两年之内的疤痕两个月内便能消除，小的痕迹用不了一个月，旧痕迹三四个月也差不多了，总之费不了你多大事，你不会想本公主去监督你涂药吧？”
乔长生连忙摇头：“不不，不用公主监督……属下回去便涂。”
霍淼点头，指尖划过他手上的伤痕，提醒道：“这个也别忘了。”
乔长生点点头：“是。”
霍淼将他的手翻过来手心朝上，捏了捏他的指节道：“先前瞧你吃的也不少，怎么还是不见长肉？吃不饱自己去和厨房说多加些饭菜，不必省，本公主不差你这点饭钱。”
乔长生被霍淼捏住手指下意识的想收回手，往回缩了一寸见霍淼没有收手的意思又乖乖停下，继续给她捏。
听闻霍淼的话乔长生万分认真的解释：“属下吃的饱，属下不是没长肉，只是长得少，又长高了很多，所以长了肉也看不出来了，您看。”他说着站起来，给霍淼看他长高了多少。
男孩子长得高大些才可靠。这是他小时候在镖局听东家对其小儿子说的话，他一直记得。
先前他吃食不够，总是长得慢，对于这一点他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现在吃食够了好像突然长得也快了，从边境回来后府中不少人见到他都说他长高了一大截，让他高兴了好几天。
霍淼日日与乔长生见面，也就注意不到他的身高变化，此时他一提，霍淼上下打量他一番，又抬手比划两下：“好像……确实长高了不少？”
而且面容也长开了一点点，看着比刚到她身边时好看了些。还有声音，似乎也有变化，更低沉好听了。
霍淼记起她小点的时候，有段时间兰诀不爱说话，看见她也不言语，她好奇之下便去勾着他张嘴发声，结果他一开口那声音嘶哑难听，她不客气的叫兰诀快闭上嘴，别再说话了，气的兰诀想揍她。
后来她从母后那得知男孩子都会那般，是长大了的征兆，过个一年半载的自己慢慢便好了。
看来乔长生刚来公主府时正是处在那个时期的末尾，现在听声音已经正常，应是过去了。
乔长生肯定的点头，认真道：“是真的长高了，属下和人比量过。”不是好像。
这是有多在意？霍淼笑开，哄着他道：“是，真长高了。”
她笑完收了玩笑的心，道“好了，不闹了，你坐，抓紧时间教你写字。”
乔长生闻言听话的坐下，自觉的伸出右手继续掌心朝上。
霍淼将乔长生的无名指和小指弯曲，将笔放在他无名指和中指之间，又将他的大拇指按在笔上，握着他的手连着笔竖起，稍微调整了一下笔让他握好，道：“笔要这样握，放松，笔跑不了，不必捏这么紧。”
乔长生松了些力道，霍淼带着他将笔尖沾上墨，再挪回白纸上方，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书写，一边讲解道：“从基础写起，所有的字都是由简单的笔划构成，横、竖、撇、捺……”
开始乔长生还能因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学写字觉得新鲜，再加想好好学不让霍淼失望的想法而认真听讲，但霍淼握着他手的时间一长，乔长生便不由自主的分了神，目光总是往霍淼手上飘，心跳也有些失了频率。
殿下的手好暖又柔软，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和男子的手完全不一样……
乔长生正不自觉的这般想着，就见霍淼突然松了握着他的手，转而拾起手边的戒尺在指尖转了一圈。
他下意识抬眼，霍淼微抬下巴示意了下：“左手伸过来。”
乔长生伸手，霍淼毫不留情的一戒尺下去，乔长生不躲不闪，生生挨了这一下，就听霍淼道：“还胡思乱想吗？”
知道他喜欢她，但也要分时候，情情爱爱又不能当饭吃，学到手的本事才是立足之本，学习时便要专注，她亲自教学乔长生还敢走神，那就活该挨打。
先前乔长生完全是不自觉的动念，霍淼一问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些什么，不由心虚，他怎么能在那般奇怪的方面关注主人的手，这太不该了。
“属下……不想了。”
“嗯，这才对。”霍淼点点头，又提点了一句，“平日里又不是不允许你看，何必非要在学习的时候分神？你要分清主次。”
总归是她不想乔长生娶妻理亏在先，适当的补偿也是应该，她这般美貌，乔长生喜欢她，想看看她露在外的手、脸倒也无妨，这点便宜总得给他占，各取所需才是长久之道不是？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白让手下人吃亏。
乔长生原本借着手上的疼痛已经收敛了心思想专心习字，结果霍瑾一句话让他又有些凌乱，殿下的话不是难理解的句子，可他怎么听不懂呢？
殿下知道他想了什么吗？总不能是允许他看殿下的手吧？不不不，肯定不是，他怎么能亵渎殿下，殿下说的肯定不是这个。
乔长生原本就心虚，也不敢多问，只胡乱的点了下头应付过去，左手用力攥了下，借着疼痛强制让自己收心，不去想霍淼那句话到底是在说什么。
霍淼看他点头便当他理解了，重新握住他的手教他习字，口中道：“放松，专心。”
乔长生也想放松，但这么近的距离又是手握手，他放松不了。或许是他还在心虚吧，总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在紧张，想收回手似乎又不想，最终只能紧绷着任由霍淼带着他继续书写。
他用力攥着左手，借着疼痛强制转移注意力。
殿下是主人，主人教他习字他要专心，不能想其他，不能让殿下失望，要专心，要专心……
如此反复默念几遍乔长生才驱除了杂念，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笔尖上。
只是直至结束他攥紧的左手都没敢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