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姚婷运粮一路还算顺利，有临州征的兵士一起，又走的官路，就是偶尔遇到不长眼想抢劫的匪徒也能很快应付过去。
粮草运至边境，姚末亲自出来安排验看，这一抬头便见姚婷站在最前方，父女俩对视片刻，在姚末想出声训斥前姚婷抱拳道：“请爹爹放心，女儿并非擅自离京，女儿是以殿下的护卫身份前来，皇上已经准许，先行押运粮草前来更是殿下的吩咐，女儿只是听命行事。”
将在外家眷不得离京，被发现私自离开可是大罪，也是因此姚婷才找上霍淼。
姚婷接着道：“女儿还要前去接应殿下，还请爹爹尽快着人前来清点数目。”
姚末：“……”
姚婷口口声声说着‘殿下’来压他，姚末也不好当众再说什么，只能命人先去安置粮草。
姚婷怕姚末怪罪，坚决不和他独处，清点完粮草后立即带着人往弥州的方向赶，行至半路正和霍淼一队人碰到，再一同返回。
霍淼到了边境后大致了解了下现在的情况，那些征来的兵士果然不能用，执行力极差，现姚末正安排亲军抓紧练兵。
而刹那那边，据探子来报也已经聚集了不少兵马，这两日开始在城门外叫阵骚扰，但姚末一直下令闭门不出，除非对方攻城，否则一律不予理会。
知道这仗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霍淼便要来籍册，打算先着手调查空饷一事。
她拿着籍册转身，在一边的姚婷见她要走立马跟上，霍淼留意到这边动静，看看姚婷，回身朝姚末笑道：“对了将军，此次出行我手下缺人手，便拜托婷婷一路随行保护，父皇那边已知晓应允，请将军放心，此前未向将军打招呼还请将军勿怪。”
“……”姚末能说什么？他一直看不懂霍淼在这一整件事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说她是为皇上办事吧，看皇上的表现又不太像，说她有什么自己的目的吧，他又不明白这对她有什么好处，要说一切只是巧合不是她促成的吧，整件事发展下来又到处有她的身影，再加上那日在大理寺的几句交谈，让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一切只是巧合。
因为看不明白霍淼，姚末对她便不自觉的有那么两分忌惮，哪怕她年纪不大又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姚末对她也一直客气有加。
“殿下言重了，婷婷未给殿下添麻烦便好。”
霍淼笑了笑：“婷婷武艺高强，这一路多亏了她，将军有女如此该骄傲，不必如此谦虚，将军要是不介意，可否让婷婷继续跟在我身边几日？这军饷一事还要调查，还需婷婷办些事。”
战场自古没有女子随意行走的道理，特别是他自己的女儿，要是放任姚婷在营中行走，这难免有徇私的嫌疑，让人觉得他这将军太过儿戏，但姚末也不好出口拒绝霍淼，只能看向姚婷，让她自己推辞了去。
哪知姚婷立即道：“臣女愿意供殿下差遣。”
“……”姚末没法，只能道，“既如此……那殿下费心了。”
边境日常的军饷不经州府，而是有专门的官员管辖。
朝廷近三年账上拨了多少银钱下来霍淼来之前便心中有数，边境钱粮的账册一经核算霍淼便知这账对不上。
她对三年来驻守边境的兵士一通盘问，诸如平日衣食、每月饷银多少等等，发现实际问题更大，不止有吃空饷的现象，兵士的实际待遇更是与账上记录相去甚远，边境实际的开销比户部账上下拨的数目少了半数不止。
霍淼从边境这边的记录官开始逐级上查，最后发现这银钱从户部出来时数目便对不上，正好朝廷现在查户部尚书贪赃一事，霍淼便干脆将事情甩出去，让霍谦等人连此一并查了，也省的她再回京，来回两边跑。
霍淼端坐在姚末命人单独为她腾出的营帐中，提笔书写，奏折连带书信，霍淼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将事情全部交代完做好安排，分门别类的装好加封后让人快马送去京城。
将跟着前来的侍卫一并打发回京，霍淼起身活动活动手腕，总算是安排好了，至于那些招仇恨的活还是推给霍谦吧，想来他有法子拉上霍瑁一起，不会傻了吧唧的自己上。
出京至今一连忙了这些时日她也累了，之后想是能轻松个把月，趁这机会还是应该去和将士们套套近乎，混个脸熟。
这般想着，霍淼抬步便往外走，她一步迈出，身后斗篷的下摆随之扫过凳子，正巧将其上的坐垫带了下来。
乔长生先前一直站在霍淼的旁边等吩咐，见此弯腰将坐垫捡起放回凳子上。霍淼走出一步察觉碰掉了什么东西回过头来看，见此也没觉得怎样，不过是顺手的事，见垫子捡起了便转头继续往外走。
只是她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乔长生道：“殿下您受伤了？”
“没啊。”霍淼不明所以的回头，就见乔长生三步并作两步追至她面前，手中还拿着那原本应该被放回凳子上的坐垫，也是这时霍淼才看到那浅色的垫子上有一块暗色污痕。
乔长生听到霍淼说没受伤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又看了看垫子道：“这不是血迹吗？可看着很像。”
霍淼拿过那垫子，手指在那污痕处捻了捻，有种黏腻感，这手感确实是血……
霍淼眨眨眼，脑中闪过前段时间景媛给她送衣服时提醒过她的那些话，她当时觉得自己听懂了又不是完全明白，现下两相一串联立马知道了眼前这是什么。
霍淼下意识的将垫子藏到身后，面上虽然泛红，但神色依然镇定：“好了，你先出去吧。”
她微微低着头，在乔长生的角度正好能清楚的看到她轻颤的眼睫，乔长生看看霍淼背到身后的手，不放心的问道：“殿下真的没事吗？”
他怎么觉得殿下很是紧张？
“没有。”霍淼斩钉截铁的说完又重复道，“你快出去吧。”可别再问了……
乔长生仍旧迟疑，看殿下的反应分明就是有什么又不说，他站在原地没动，原本在收拾桌子的烟柳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明白怎么回事的她忙推着乔长生往帐篷外走：“你别再问了，快出去。”
乔长生不明所以的被推出了帐篷，烟柳自己重新回到帐篷内，霍淼窘迫的攥着垫子给烟柳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人和她说起这事时几乎都是红着脸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霍淼耳濡目染难免也将这当做极私密的事，如今还被乔长生瞧了去……
烟柳安慰道：“没事的，殿下只是长大了。”
烟柳将霍淼安置在凳子上，又问道：“殿下可有哪里不适？”
霍淼低着头轻轻摇头：“没有。”
“那殿下在此稍坐，奴婢去拿些东西去去就回。”
“嗯……”
烟柳一走，霍淼趴在桌子上，头埋进了臂弯里，这叫什么事啊，她没脸见人了……
霍淼离京时没料到这种情况，提前什么都没准备，烟柳只好先去军医那要些干净的绷带来应急，想着之后她再骑马去附近的城中采买布料等等回来不迟。
可她拿着绷带回来倒是让守在门前的乔长生误会了，乔长生没和女孩子相处过，过去识字也不多，一些事根本无从得知，在他的经验里只有受伤才会需要绷带。
乔长生立马上前几步问道：“殿下真的受伤了？严不严重？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请军医来？”
营地人来人往，这事烟柳和乔长生也没法说，只敷衍道：“没有没有，殿下很好，你别嚷嚷。”
殿下要是很好那拿绷带做什么？先前那肯定是血迹，乔长生追问道：“殿下到底怎么了？”
烟柳瞪了他一眼：“都说了殿下很好，你能不能别再问了？”
烟柳说完掀开帐帘走进去，不给乔长生说话的机会。
“哎……”乔长生还想再问，落下的帐帘已经隔绝了内外，他只得收回手。
就在乔长生想着要不要禀报霍淼一声去请个大夫回来时，就见烟柳再次从帐中出来，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道：“我去城中买些东西，你照看着殿下些。”
乔长生闻言连忙道：“姑娘照顾殿下仔细，还是我去买吧，姑娘想买什么可以告诉我。”
烟柳一想也行，确实交给乔长生这什么都不懂的照顾殿下她也不放心，便道：“你去买个手炉还有布料，布料要……”
烟柳一一交代清楚，问道：“你记得住吗？要不要我写下来？”
乔长生点头：“记得住，我去去就回……对了，我顺便请个大夫来吧。”受了伤这般拖着自己处理什么时候能好？
烟柳一想，请大夫来把个平安脉也好，毕竟殿下这是初次，当仔细些，而军营中的军医医治外伤倒是好手，调理气血方面则稍次，反倒不如城中的大夫，遂点头道：“嗯，也好。”
乔长生心急霍淼的‘伤势’，来去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马跑的飞快。
大夫从马上下来时腿脚都站不稳了，乔长生一见连忙扶住他：“老先生您没事吧？”
大夫以为是人命关天的大病，也不计较，摆手道：“没事没事，让老夫缓口气就行。”
“好了走吧。”
乔长生忙不迭搀着大夫进了军营。
帐中，霍淼已经换了身衣服，正坐在桌边看书，脚边比起之前多了个火盆。
乔长生扶着大夫进来，霍淼见到那大夫时一愣，烟柳也愣了一下，随后立即从旁边搬了个凳子放在桌边请大夫落座：“不知您眼睛不便，让您大老远的跑一趟实在对不住，您快请坐，座位在这，您慢些。”
哪想大夫闻言也愣了一下：“不是你们要保密让老夫蒙眼前来吗？”怎么这话说的像是他有眼疾一般？
“……”霍淼看向乔长生，乔长生立马知道是自己想差了，他原是以为殿下的伤势不能对外说才瞒着自己处理，连军医都不请，因此他才自作主张让大夫蒙上眼，看不到不就没事了？
乔长生尴尬的伸手去解大夫眼上的布条：“对不住了老先生，是我想差了……”
霍淼前后一联想，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乔长生的用意，她转过头去，以手掩唇闷笑一声，她总觉得乔长生有时候真是傻的可爱。
布条摘下，大夫四下看了一眼，没见到重病之人，倒是眼前活蹦乱跳的姑娘将手腕放到了脉枕上，他叹道：“年轻人急燥咋呼的可不好。”
乔长生尴尬的又道了几句歉，老大夫也不为难他，伸手搭在了霍淼腕脉上。
片刻后，大夫收回手道：“姑娘身体康健，并无不妥，只需注意天葵期间不要劳累着凉，饮食清淡些即可。”
乔长生听不懂其中的关键词，傻乎乎的问道：“殿下没受伤吗？天葵期间是什么意思？”那血是怎么回事？
霍淼：“……”她收回刚刚的话，乔长生就是傻，跟可爱完全不搭边！
霍淼红着脸将头转向一边，心里寻思着要不将乔长生杀人灭口算了。
大夫见得多了，这等事再正常不过，不过考虑到姑娘家的心思，便对乔长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借一步说话。”
乔长生正常的跟着大夫出去又红着脸回来，单膝跪在霍淼面前干巴巴的道：“属下……冒犯，请殿下责罚。”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殿下先前分明是不好意思，而他还一直不依不饶的追问……
“起来吧，你去将老先生送回去吧。”明天之前别出现在我面前，对咱俩都好！霍淼心想，省的你没眼力见的总是提这一茬！
“哦，属下这就去。”乔长生连忙应一声，迅速起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