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乔长生看着霍淼，不由道：“殿下好生矛盾。”
“矛盾？”霍淼不解，“怎么说？”
乔长生道：“殿下能因儿时的几句数落记在心里几年，还迁怒，却又能不在意百姓的怨怪；齐贵妃想找属下麻烦即便没成功殿下也要讨回公道，却又在宏姑娘指责殿下时半点不争辩……”
霍淼听懂了，挑眉道：“你是在说本殿有时宽容有时却又斤斤计较？”
乔长生头点了一半……没继续点下去，他瞅着霍淼的神情，后知后觉的明白他要是敢认下在说殿下斤斤计较，那他指定得被‘计较’。
乔长生眼神瞟向一边，不说话了，最近殿下对人太过宽容，他话问出口时便忘了殿下也有孩子气的时候。
霍淼温声细语道：“你眼神飘什么？是觉得本殿不讲理，会故意为难你？”
“……”乔长生沉默一瞬，道，“殿下，您当属下什么都没说可以吗？”
霍淼肯定的点头：“看来你确实在以为本殿想为难你了，本殿在你心中便是这般斤斤计较的人？”
乔长生：“……”
霍淼慢条斯理道：“本殿还是很讲道理的，本殿真有错便不会赖，给人带去不便听别人几句埋怨自是应该，但本殿没错别人却主动找本殿麻烦便是欠收拾，本殿为何要惯着他？再有那些无故骂本殿笨和斤斤计较的，这些人造谣生事在先，本殿为何不能记着？这叫迁怒吗？”
“……”
乔长生沉默片刻，他好像明白殿下对类似但不同的事持有不同态度的划分标准了，好像是按‘恶意’，比如三皇子和齐贵妃即便没得手，但他们对殿下恶意很深，所以殿下‘斤斤计较’，而宏姑娘和那些百姓对殿下只是因误会而造成的不满，并未对殿下抱有太多敌意，所以殿下不在意。
可又好像不是特别准确……比如兰家公子应当对殿下没有恶意，他对殿下也没有恶意，殿下却也抓着不放，这又是为什么？所以应当还有其他标准，只是是什么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乔长生也没再想，低头站在霍淼面前道：“属下知错，殿下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绝对不是斤斤计较。”
霍淼满意的点头：“这才对，你记着，本殿是明事理的人，才不会与人斤斤计较，皆是旁人生事在先，本殿一直是受委屈的那个。”
乔长生：“……”行……行吧……
两人正说着话，另一边宏蕊朝这边扬声道：“人都走了你们还在说什么呢？”
宏蕊等人歇脚的地方和这边隔了些距离，她一边说一边往这边来，霍淼应了一声，抬步往几人那边走去。
宏蕊走到霍淼近前将手中的饼递给她道：“你也吃点了，下午还要行路，一点不吃你该饿了。”
他们每到一处便会采买干粮携带，但不会很多，霍淼和乔长生自己那份已经全部给了刚刚的百姓，眼下这明显是宏蕊省下自己的那份给霍淼。
霍淼将她的手推回去：“你自己吃吧，半日而已，不碍事。”
宏蕊将饼塞进她手里，催促道：“快吃吧，此处离下一个落脚处大概一个时辰，我们少吃点垫下肚子，等会儿再找食肆也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霍淼也就不再推辞：“多谢。”
宏蕊大方道：“不用谢，你是花钱请我们办事嘛，我们自是要照顾好你。”
霍淼摇头笑了笑，并没反驳，其实穆诗晴虽是给了大笔的镖银，但这钱只是买她的安全，只要她毫发无损便是完成了任务，镖局并没有照顾她起居的义务。
宏蕊看看霍淼，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口：“你以后别再这么傻了，我刚出门跟着走镖那会儿见到流民也会想着尽力帮一帮，但近两年在外见得多了也就有些麻木了。现在这种可怜人太多了，你管不过来的，一己之力即便倾家荡产也帮不了几个人，没用的。”
没能力管，所以他们坐的远远的，只能装作不见。
霍淼轻轻点头：“嗯，我知道，根在朝廷，救济百姓只是治标不治本，见不到的也就算了，只是出现在眼前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便小小的帮一把，不然这些人这般走到临州怕是不剩几个了。”
她知道出现现在的局面不是一人两人能造成的，而是整个朝廷的问题，要想救民便先要治官，官不清则政治不明，根上烂了，再好的水土也长不成好木，而清理好根部，即便水土不那么肥沃只要栽种得宜也会枝繁叶茂。
宏蕊的话虽然看上去有些麻木不仁，但她的劝告是出自好心，作为一个平头百姓他们无力改变什么，自己都是走南闯北讨口饭吃，如何管的了别人？只能回避罢了。
所在的位置不同，对同一事的处理自然会不同，霍淼作为朝堂上的一人，她有改变这些的机会，自是不能回避，因为天下百姓是她的子民、是她的职责。
霍淼这么说宏蕊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时无话，三人很快走回了歇息之处，宏毅递给乔长生些吃的，乔长生道了谢，便坐在地上开始填饱肚子。
一时无人说话，宏蕊觉得有些不自在，总感觉刚刚劝了一句后这气氛便有些沉重，她踌躇片刻后坐到霍淼身边没话找话道：“欸，靛水，你和乔兄弟真的只是主从吗？”
霍淼不解的看向她：“当然，为何这么问？”
宏蕊小声道：“我刚刚看到你摸他头了，我爹爹说男子的头不能随便摸，只有妻子可以。”
霍淼眨眨眼，这个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想了想问道：“娘亲也不能摸吗？”
“……长辈自是能的……可你也不是啊……”
霍淼道：“可我是主人，辈分也可以算和长辈持平了吧？所以长辈可以的我就可以。”
“……”简直是强词夺理，而且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可她又不知怎么反驳……
旁边的乔长生默默吃饭，只装没听见这几句话的功夫殿下就约等于他娘了……
几人吃过东西便启程赶往下一府，这般在弥州大致看过后，霍淼找机会和穆诗晴换回了身份，之后不必再暗访各处，乔长生也就光明正大的跟在了霍淼身边。
被弥州地方官迎去府衙的路上，霍淼正遇到准备送穆诗晴回京的宏蕊等人，霍淼暗暗朝他们点了下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宏蕊看看跟在霍淼边上的乔长生，又盯着霍淼，直到霍淼走远她才回神，惊讶道：“那人不是靛水的侍从吗？这仪队不是说是迎平仪公主的吗？他怎么会在那里？那个公主……”
穆诗晴吊儿郎当道：“就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一路保护的正是平仪公主，出门在外她上了妆遮掩了容貌而已。”
宏蕊更是不可置信：“她真是平仪公主？我这一路可没少听到关于她的传言，怎么看靛水的性格都不像是传闻那样啊！”
穆诗晴挑眉道：“传言不可尽信啊蕊蕊，不过你觉得她性格好多半是你没真惹到她，不然你现在能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就不好说了。”
宏蕊：“……”怎么感觉你说的和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穆诗晴接着道：“对了，听说你想做殿下的下属？你可以跟我留在……”
“不不不。”宏蕊不等穆诗晴说完连忙摆手，“我现在不想了，本来以为她只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平日指定没什么事，每月十两银子真正是钱多活少，可皇宫事多，每月十两就太少了，我不干。”
穆诗晴笑开：“谁告诉你每月只十两？那个乔护卫？你可能有些误会，乔护卫今年才被殿下捡到，他只养伤就过了几个月，后来没处去便留在了公主府养马，直至中秋后才被殿下注意到，调到殿下身边至今这才多久？你们镖局招人手起初给的月钱也不多不是？
不瞒你说，殿下身边伺候的侍女每月都是二十两银子打底，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丰厚，别看殿下任性起来嘴上不饶人，可脾性还是不错的，出手又大方，能跟着她绝对亏不了你。”
宏蕊虽然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不了不了，皇宫规矩多，那种地方我可受不了，更适应不来，别再惹麻烦上身，还是算了。”
穆诗晴闻言也不再劝，一揽宏蕊的肩膀道：“不来算了，那咱快走吧，本小姐京城还有一堆事要忙呢。”
因着提前知道会开战，她先前便命手下人去各地收购粮食，其他人消息滞后，等其他商人闻风想上涨粮食价格时，她已经收购的差不多了，如今最先收购的那批粮食已经在路上，其他也在各地整装待发，只是人手不够，她得回去继续安排运送的事。
临、弥两州调出粮草后需要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哪怕她将运来的粮食每斗米粮定价只赚半文钱，这大笔的空缺也能让她大赚一笔。
对于临州来说有朝廷调拨的银两，这就是你好我好的平常买卖；而对于弥州来说，如果没有外来商人贩卖粮食压价格，本地权贵售卖各自囤积的粮食只会哄抬粮价，更进一步的压榨百姓。
以她对殿下的了解，这弥州知州指定会换人，回头粮食运来还能借此卖新任知州个面子，再拉上她家殿下的名义一举打好关系，以后这弥州的生意便稳了不说，还能让弥州知州对她家殿下心存感念，殿下手下无人可用，这能拉拢一个是一个不是？总有用的着的时候。
穆诗晴对宏镖头道：“对了，宏前辈，我这有笔大买卖你接不接？我手下的商队人手不够用，咱也是老相识了，你们我放心，价钱咱好商量。”
宏镖头笑道：“有生意还能拒之门外？穆小姐请，咱找个地方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