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留学时02-高山流水

    秦洋似乎是在夸赞她，但脸上却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不待卢苇回答，他又恍然大悟，“苇苇是在夜间习作吧？也是，夜澜人静之际，月色溶溶，风影婆娑；人息隐梦，虫声显微，果然适合灵感迸发，不可遏制。而凝神之际，不知时间之逝。不过苇苇，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分熬夜，影响健康。作画之时，一定要让你家小女佣在旁边，适时提醒你入眠的时间。不过，她好像年纪有些小，怕自己入眠还不知醒。不知道她能不能担起这个责任？”

    卢苇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但她马上镇静下来，顺着他的话，抱怨起来。

    “人以自私，扰乱自然之序，长此之久，必然自食其果。白天纷扰，心思受滞，只有在夜间万籁俱寂之时，我的心思才灵动起来。灵感激发之下，不可遏制，只好秉烛作画，长夜不知，不成则熬，成而安睡。至于灵筠，她年小，我不愿她打扰灵思，她也不用陪我熬夜。”

    秦洋听说，十分着急。让她稍等，他自己去贮藏室搬出了一堆营养品嘱咐她食用。还体贴地告诉他她不能熬得太狠，身体要紧。还仔细嘱咐，这些滋养品是中成品，小包分装，用热水冲泡就可以，十分方便。熬夜后就拆一包冲泡服用，可以补充损失的营养。但如果哪天没有熬夜，就不要用了，增益过了，也不好，过犹不及。

    卢苇见他给她的东西并未贴上市的标签，有些奇怪，便问他，“这些不是市场上流通的东西？”

    秦洋解释，这是从特意从华夏带过来的。他上学时资质有限，作业繁重，总是熬夜才能完成。后来就沉疴了一段时间，有位老中医给他切脉后配了方子，他服用后再没犯过，疗效很好。几个月前他回了趟国，觉得机会难得，就按方配了十几罐药粉带了回来。可是他这段时间作息规律，服用不多，也就剩了不少。这几罐他没启封过，她放心用。这些是珍品，价格昂贵，莫浪费了。用完如果需要，他再配。为女朋友的健康，莫提费用。多少他都担！

    回去以后，她有意无意地把叶子作画的时间在晚上。开始她并不愿她服用那营养品。那是秦洋为她的心呀，怎能给外人用？可是才熬了没两天，叶子突然晕倒，幸亏她在起夜时发现，送到了附近医院急救。医生说她体寒，还有轻微低血糖。

    这个时候正是她求学的关键时期，叶子以后或生死不论，但现在可不能有事儿！她照顾了她两天，因此倒也落得善待女仆的美名。这是她未料到的。

    她试着给叶子服用那些营养品，其实也是试药之意。叶子用后慢慢变得气色红润，精神焕发。她觉得既是好东西，就不要浪费了，自己也服用了一些，谁知当晚心烧难受，嘴角还起了泡，于是再也不敢试了。她也问过医生，医生说中医虽然很神奇，但针对性太强，只适合某些体质服用，不要轻易尝试。

    难道那些价值连城的营养品只合叶子用了？看着叶子服用后的效果，越发肤色莹白如透，绝世佳人的潜质暴露，她心中深忌。为此，她还怀疑秦洋，又悄悄调查他一回，但还是得到以前调查的结果，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要说特别，便是验证了他的话，他没骗她，他说的他真的经历过。

    第一学期末，校内举办联欢会，辅导员问她，有节目没？但她觉得，这女孩绘画天赋异禀，可惜大静态，而且她也不愿大庭广众之下展示画技，平时只见成品，不见挥毫的样子。她有怪癖，也怨不得她。只是怕女孩心思细密，有多想，便依旧问她。

    但卢苇想到叶子琴技也是超然，可不能浪费了，冲动之下，她报了古琴。不过也说明了，要按她的意思办了，她才能演奏。老师惊奇，说非常期待。

    卢苇报过节目以后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该如何过这个坎儿。要说作画，她还能提笔装模做样一回，这琴，她是五音不全，一窍不通呀！

    回到她的住处，她一直愁眉不展。

    学校不提供宿舍，家里还在学校附近给她租了一套小别墅，应有尽有，设施齐全。在这里的私人空间，卢苇才算可以摆起大小姐的谱，让叶子做些事情。

    卢苇坐在沙发上，喝着叶子给她泡制的茶，又给叶子说起那件事，问她有什么办法没？叶子向她表示，要是单纯化妆的话，没有问题，她可以化个七八分的像。但是卢苇个子高挑，比她要高小半个头，就没办法了。要不，就跟作画一样弄暗室。

    卢苇眼睛一亮。后来她到一家制作公司制作了几分钟的微电影。电影是无声的，采用了叶子指定的山水情境。画境唯美，可以吸引人的注意力。表演的时候，古琴隐在了演出台的暗处。同作画一样，卢苇只让叶子在旁侍候，其他人都排斥了出去。两人着同衣，在旋舞不辩之时由叶子坐下演奏，无人注意。虽然看不见幕上影像，但叶子还是凭乐感将音乐与影像完美融合在一起。一曲《高山流水》，获得了巨大成功。

    影片最后，以叶子的声音录制了关于此事的古文。录制中，叶子满怀感情诵读了《吕氏春秋·本味篇》的原文。演出在琴声的低音伴奏中完成，感染力极强。

    在录制时，卢苇本有意用自己的声音，但她不能理解文意词意，读时多有磕绊，练了几次仍不能通顺，而时间紧迫，她只好放弃。她有些耿耿于怀，而且叶子声高吟哦咏之际，略带童音婉转，并不似她声。叶子便安慰她，引吭高歌之时，声音多有不同，她不必介怀。而且叶子为仆，从未高声说话，别人也不知她嗓音如何，她担心什么？于是她才有些安心。

    “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时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读完以后，又加了叶子写的新词《高山流水》。

    “高山楚地古传情，引长风、万叶摇青。流水复悠悠，空空万壑偏盈。印云影，若与天争。

    幽溟处，满谷乐音缭绕，应曲伶仃。若伯牙琴起，只是子期聆。知朋。

    惜期年应诺，有心者、化为坟茔。兰草满萋萋，不知山水托琴鸣。瑶琴毁，伏義弦绝，复制无形。叹何时归去，别意与君倾？”

    此词如诉，厅内华夏人皆可意会此意，思归之意蔓延，一时沉默。其他人也似懂非懂，但觉乐音清洌，如闻自然之声。待卢苇来谢幕，才爆发出如雷掌声。

    此后，卢苇更以才名闻于全校，闻于旅居的华夏圈中。她被描绘成通晓古今，著文填词，擅长琴艺的全才性才女。卢苇见众人未起疑，而所有名声皆归于她，这才有些满意。

    自此，卢苇本来乐在其中。直到有一天，她在华夏人的同乡会的聚会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似乎也看到了她，向她投以耐人寻味的目光。他，就是自称叶灵筠丈夫的孟克。他身边还有一个少年，似乎就是那天同样认识叶灵筠并认她为姐的男孩子。另外，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与他们相交甚密。她不能辨别他的身份，但莫名感到压力与恐惧。

    卢苇不由脸色苍白，一阵眩晕。当时交往不久的秦洋扶住了她，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些不舒服，让他送她回去。

    她还瞅见那个少年四下张望，应该是寻找叶灵筠的身影。她想，幸亏她有先见之明，禁止了叶子的社交活动。若是让他们有了联系，当真是她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