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脉络

    几匹雪白宝驹背后生有双翼，振翅之间有风呼啸，拉着一节古木车轿在天空奔驰。

    红鼻子道士苏时玉在轿外牵着缰绳，右边坐着百无聊赖的兰朝婴，左边坐着静心打坐的周郁夫。

    似是被风吹僵了脸，兰朝婴用双手揉了揉脸颊，冲着苏时玉问道，“道士，咱们到哪了？”道士轻捋八字胡，冲着下方大地看了看，大声喊道，“太师大人，咱们已经到槐荫郡了！”

    周郁夫闻言也睁开双眼，俯瞰身下大地，苍绿一片，不由得开口道，“槐荫郡盛产青花竹和紫祥竹，看此景象，我们应是到了槐荫郡的产竹大山——苍眠了。”

    苏时玉看着兰朝婴那一脸震惊的模样，低声嘲笑不已，“怎么说你也是太师大人身边的一个书童，怎么如此大惊小怪，尧天子驹是大胥官家驿马，日行万里那是再寻常不过。”

    这雪白宝驹名为尧天子驹，是神驹尧天驹的混血子嗣，脚力稳健且有日行万里的本领，是大胥官家专用的驿马，宫中也设有专门的马盐官负责培育和饲养，当今皇帝十分喜爱此驹，下令非有官府皇家手谕者不得使用此马，凡有违令饲养者，斩立决。

    这等子驹也就是韩高城城主府配有那么七八匹，此番为求援手才借给周郁夫使用。

    兰朝婴收起震惊的神色，虚心请教，“那想必值不少钱吧？”苏时玉感慨不已，“人生得此宝驹，死而无憾，岂能用金钱俗物比之。”随后又扭头对车内的简煜鸿说道，“太师大人，我就是在兰陵与槐荫接壤处的一处酒肆内看见路小夫子的，当时我二人一见逢缘，还痛饮三杯来着。”兰朝婴这时打趣道，“苏道长真是道家子弟吗？这缘来缘去，倒是像那佛家弟子啊？”

    苏时玉捂住兰朝婴的嘴，语气尽量平稳的回应，“惭愧惭愧，小道未曾入道家谱谍修士时，曾在佛门重地修行过些许时日。”

    周郁夫看着身边二人打闹不已，索性接过苏时玉手中的缰绳，猛的一挥，一方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天际。

    在临近兰陵郡的一处关隘时，简煜鸿三人便下了车，周郁夫独自驾车回兰陵城复命。至于那些援兵则在周郁夫一名得力干将的带领下从霓霞郡向兰陵郡徐徐进发。

    期间周郁夫曾和兰朝婴交谈过几句，多是打问兰朝婴的来历，兰朝婴生怕暴露了狐狸姥姥几妖，便说是北海的一位老鹏所养，后机缘巧合成为简煜鸿座下童子。周郁夫听罢也是缓了一口气，随后拜别简煜鸿驾车离去。

    三人一路上走走停停，遍逛四周酒肆，却始终没有找到简煜鸿口中的弟子。

    要说这简煜鸿所寻弟子也是大名鼎鼎，姓路名骏字霖羊，最善吟诗，人称摇风公子。其父公羊不惑早年为国戍守边疆不幸战死，其母路氏被朝廷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路家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路骏其母掌权。

    不过这路骏被天下所知并不是因为他的才气，而是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民间是如此说道。

    不过不可否认路骏确实天资聪颖，身为儒家弟子，曾被大胥国师赞叹最有望成为儒家第五圣的人才之一，虽然经过大变之后深入简出，不过如今传闻也是七重天路的修士。

    而儒家如今的四圣分别是书圣妻泊冬，画圣简煜鸿，酒圣李美髯，棋圣邵可芩。其中书圣妻泊冬是儒家四圣之首，如今镇守大胥北境，酒圣不问朝廷事，棋圣乃是当今太后。

    不久之后，三人又寻得一处酒肆，简煜鸿放出神识探查之后，随即摇摇头。苏时玉和兰朝婴默契低下头，活像两个霜打的茄子。

    正当简煜鸿收回神识之时，一阵吵闹之声传入三人耳中。

    “鹊小七，赶快说出这幅画的来历，不然苟掌柜要你变成一个真残废！”

    只见从酒肆中扔出一个瘦小乞丐，身形摔地激起一阵狼烟。随后酒肆中走出几个彪型大汉，对其又是一顿拳打脚踢，门外的看官们也不出手阻止，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幕，只有酒肆掌柜在一旁好生相劝。

    鹊小七蜷缩着身体，身边有着一个破碎的酒葫芦，清泉般的酒水从葫芦裂缝间汩汩外流，打湿了鹊小七的乱发。

    鹊小七难掩萎靡神色，喃喃道，“我真的只有这一幅画，是我从一个书生身上得来的。”

    几人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又欲施展拳脚，苏时玉似乎颇为不忿，快步走上前去，几掌将来人击退，“光天化日之下还敢逞凶？”

    兰朝婴打着哈欠静静看着苏时玉表演，什么“有失儒家教义”“仁道”不断从苏时玉口中吐出，听的那几位彪型大汉愣神不已。

    不过几人很快回过神来，打量了苏时玉一番，看其道士穿着，言语有了几分恭敬，“回道爷的话，这乞丐不知从哪里偷来一幅画作，在当铺时被我们苟掌柜认出，可他拒不承认，我们这才让他受些皮肉之苦。”

    “胡说，明明是那苟掌柜诓骗我在先，我这才找他理论……”鹊小七艰难从地上站起身来，淤青的脸颊使得其说话也模糊不清。

    兰朝婴没有理会此等喧闹，大步走进店内，简煜鸿则是掐手算着些什么。

    兰朝婴环顾四周，问了几个客官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将那酒肆掌柜拉进店内又询问了一番，总算弄清楚其中缘由。

    这鹊小七是附近镇上有名的乞丐帮其中一员，此地偏僻，物价低廉，所以鹊小七时常来此打酒。前几日鹊小七来此打酒时多要了一壶上好的青花酿，这让当时的客官打趣是否发了横财，这让鹊小七也难掩自得神色。不过之后鹊小七来打酒时，满脸怒容，说什么自己被骗了，加上喝二两酒就上头，据说是跑到镇上苟掌柜那里闹去了。今日来打酒时又打了一壶青花酿，还没等周围看客打趣，便有那五大三粗的几人闯入酒肆，对鹊小七施加拳脚。

    弄清楚来龙去脉，兰朝婴便走出酒肆，见苏时玉仗着道士身份对那几人连连教导，便出声喊停，“道士，你差不多行了，在老前辈面前卖弄多了容易遭人烦。”随后不顾苏时玉的尴尬神色，走到简煜鸿身前，向其说起了刚刚听来之事，“老前辈，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之前在客栈也曾听您说过您那弟子嗜酒，加上画作和青花酿这两件事，我觉得很可能与您的弟子有关，当下只要找到那幅画作，您老再运转神通，不怕找不到人。”

    简煜鸿拍拍兰朝婴的肩膀，笑容满面，“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