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弃婴
兰陵郡又值凛冬之际，寒气比之上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碧春江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在兰陵郡百姓眼中，这可不常见。让人更讶异的是，号称“四季如春”的暖冬山此时的更迎来了一场大雪。
周家上上下下，忙里忙外，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甚至门外还有不少乞丐蹲守。
许若要临盆了。
周郁夫在结束与郡守韩高城的谈话之后，便匆匆忙忙的赶往家中，许若的临盆时间要比药师推断的时间早上些许，周郁夫心中惴惴，总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修士的六感玄之又玄。因此就连跟韩高城的谈话都显得不怎么上心，惹得韩高城开玩笑道：
“又不是你小子生崽子，你家娘们是个修士，没那么脆弱，你担心个卵。”
韩高城身姿伟岸，皮肤黝黑，脸上更是有着拇指长的刀疤，整个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在周郁夫走了之后，韩高城对着自己身边的一个黑衣卫士说道：“扶风山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黑衣的卫士声音很奇特，明明是八尺男儿，可声音却又充满尖锐之感：
“老蟾蜍曾举宴会邀请其他三山的山主，不知是何原因，暖冬山山主未至。”
“奇哉怪哉。”
周郁夫赶到家中之时，先行见过家父周知涣和家母郑茹苑，之后便听到产娘慌忙来报：
“夫人大出血，难产之相！”
周母和周郁夫急忙前去产房。周知涣这边还有生意，未能一同前去，只是通知下人有情况立刻告知于他。
周郁夫刚到门前，便见一个产婆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外，神色惊恐，胡言乱语，什么“妖怪”，“蛟龙”之类的话语。
周郁夫大感不妙，托住产娘的身体，看到产娘一时无法冷静下来，立刻施展静心咒，在产娘情绪稳定之后，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
“可是婴儿显露妖相？!”
一旁的周母脸色一变，说道：“不可胡说。”
“只管将真实情况道来!”
周郁夫像是未曾听到周母话语，冷冷开口。
“夫人昏迷了过去，小少爷，啊，不，是妖怪，不，是小少爷，有鳞片，身上有鳞片!双手像是……像是龟爪!对，龟爪!”
等到周家的首席药师赶到时，产娘还在给许若接生，只不过，周郁夫告诉她们：
“婴儿可以不要，但是许若绝不能死!”
药师进去看了看情况，不多时出来说道：“有些棘手，婴儿生命力旺盛，是半妖之相，不断汲取母体灵气，夫人虽是证道二重天的修为，但是也架不住如此蛮横的掠夺，体内灵气亏耗过重，危在旦夕啊。”
周郁夫此时面色冷峻，说道：“可有解救之法？”
药师思考片刻，未曾言语。
见状，周郁夫驱散侍女：“但说无妨。”
药师将脸颊的汗水拭去，说道：“愿公子恕我无礼，我知周家药房有七大药宝，其中补养血气的灵鹿血，百黄芪，补充灵气的枝根草和马形参……”
周郁夫看了一眼药师，这些年周家药草里里外外都由眼前此人操手，就连周家多年经商积累下的七大药宝都被此人知晓了去，原本这药宝应是他周郁夫跻身证道五重的敲门砖，可眼下形式如此，周郁夫无奈。
“拿去。”
之后又补充道：
“务必保全许若性命!”
药师转身进入产房，周郁夫则是前去周家地下药房取药。
不多久，除了周郁夫送来的药宝外，周知涣也带来一株药宝，竟是一株龙血芝。
看着儿子疑惑不解的目光，周知涣开口道：“刚才的生意。”
周郁夫大悟，说道：“谢过父亲。”
龙血芝经蛟龙后裔之血灌溉，可生至五十年，蛟龙之血灌溉，百年有余，真龙亚裔之血灌溉，五百年成熟，真龙之血灌溉，千年可期，届时龙血芝上可有真龙虚影盘旋而走。
眼下这龙血芝看年份应是有百年的，周家这笔生意代价估计不小。
又忙碌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药师和产娘接连从门中走出，皆是一副劳心劳力的模样。
药师开口道：“母子平安。”
产娘则是说道：“我去给夫人换盆水来擦拭身体。”
周知涣看了一眼产娘，说道：“交给婢女去办。”
产娘听闻此话，瞬间情绪失控，大哭跪倒在地，对着周知涣苦苦哀求：“周老爷，周老爷，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离开兰陵郡，别杀我，别杀我!”
一旁的药师听闻此话，一瞬间冷汗直流，内心大骂自己蠢货，连个老婆子都不如，也是跪倒在地求周知涣放自己一条生路。
周知涣踱步，缓缓开口道：“老何，你跟着我有十来年了吧。”
药师姓何，此时战战兢兢道：“十三年了……”
“十三年尚不能看出我周知涣秉性如何吗？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此话一出，药师当场便要晕死过去，产娘已经被下人捂住嘴巴，呜呜哼哼不知所言。
周知涣开口道：“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武安，将所有知情的侍卫，婢女，产娘，药师等汇聚一堂，每人五十两银子，安排马车将他们送往隔壁的槐荫郡。有妄想中途弃车而逃者，斩。”
一名腰配短刀的白衣甲士领命正要离去。
周知涣又叫住他：“对了，从扶风山那条路走要快些。”
“遵命!”
周郁夫闻言脸色一变，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周知涣止住，周知涣轻笑一声，冲着药师，产娘说道：“感恩戴德吧。”
之后便不再理会二人，带着周郁夫和周母进入屋内，看到许若呼吸平稳，周郁夫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有所着落。
周知涣只是走到婴儿身边，看到婴儿那似人非人的模样，摇摇头，继而走到许若床前，确认许若呼气平稳，陷入产后虚弱的状态没有意识后，冲着周郁夫说道：“不管是从影响你二人今后的感情上看，还是影响周家的名誉上看，这婴儿不能留在周家。”
周母点头表示同意。
周郁夫思索了片刻便一口答应下来。
“那这婴儿如何处理？”周母问道。
周知涣仔细端详着这婴儿，一字一句的安排：
“将这婴儿交给武安，送往扶风山，半路扔下即可，是沦为口食还是活活饿死，看天命。对外放出消息，就说二夫人难产，在周府竭力救治下，二夫人性命无忧，婴儿早夭，周府上下悲痛不已，愿请道人，佛陀设除祟宴宴请百姓乞人七日祛除晦气。”
周母对此安排无异议。
周郁夫倒是开口言语：“扶风山那边……”
“这婴儿命倒挺贵的。”
周知涣笑道，答非所问。
早在许府时，周郁夫曾收到韩高城来信，信上言语不多：
“扶风山发现百姓骸骨若干，疑是老蟾蜍所为，速查。”
这一年来，周郁夫置身许若事中无法脱身，扶风山骸骨也是越积越多。这也是为何先前有韩高城和周郁夫谈话一说。
至于周知涣是否知道扶风山一事，天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