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因为叶知述接到了教授的电话需要回学校，宋时宜和他在商场门口分开，一个人打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两点，裴瑞希中午在医院休息没回家，房子里空空荡荡，安静得过分。宋时宜把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在餐厅里喝的果汁太甜了，嘴里发腻，需要一点苦味来中和。再加上昨晚没有睡好，借咖啡来提提神。
端着马克杯进了房间，宋时宜坐到桌前，动作娴熟地按下开机键，调整了摄像头的位置，然后抱着腿蜷在椅子上，慢悠悠地等电脑桌面亮起来。
除了晚上固定的直播时间，如果有时间和心情，她偶尔也会在下午播一会儿，用来打发无聊的空闲。
拿过手机发了条开播提醒，宋时宜在两点的时候准时打开直播间。
【宋姐今天怎么突然加播啦！有好事发生吗】
“差不多吧，有件比较麻烦的事情大概能顺利解决了。”宋时宜笑了笑。
【粽粽有没有看到人参官方今天中午发的微博】
【对对对，老婆会去发布会吗】
“什……”宋时宜一时没想起来，下意识想问是什么发布会，话到嘴边忽然回忆起之前似乎收到过邮件，她顿了顿，重新开口：“哦那个啊，我还没来得及看，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吗？”
【好几个主播都转了你去看看嘛】
【我扫了两眼，好像说要上线新的交流玩法什么的……】
“新玩法？我去看一眼。”
宋时宜来了兴趣，最小化正在启动的游戏界面，转而打开了微博网页，首页第一条微博就是某个互关主播转发的《无人生还》官方消息。
她粗略浏览一遍，几乎全是模板一样的套话，只有最后两行字提到了“新型玩法”“多重期待”，然后便是五周年发布会的时间和地点：10月5日，临州市会元广场。
接着她又搜了一圈，除了发现一些在星川tv常驻“人参”游戏专区的主播都参加了以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找到。
“……”宋时宜沉默片刻，撇了撇嘴，随口吐槽道：“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它这条微博配什么游戏概念图啊，倒不如放张大饼上去更贴切。”
【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吊胃口这招属实是给饼厂玩明白了】
【嗯嗯嗯所以粽粽不准画饼】
“？”
宋时宜挑了挑眉，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画饼了？就我这幼儿园画技……别人都是什么披萨饼、牛肉饼、馅饼，我只能给你们画个有饼。”
【？主播骂粉丝有病，举报了】
【胡说！老婆会画老婆饼！】
“嗯嗯，”宋时宜敷衍地笑了一下，“老婆饼里没老婆，不许你再这么叫我。”
【老婆达咩qaq】
一边和弹幕插科打诨，宋时宜一边漫不经心地操作着游戏。时间飞快流逝，她和观众们打了个招呼后就关掉了直播间。
翻出之前收到的邮件，宋时宜盯着看了一会儿，低头打开微信，在三人小群里拍了拍乌岐，问他有没有收到《无人生还》官方的邀请。
乌岐秒回：「收到了」
乌岐：「粽粽你想去吗」
从那天在电话里听到叶知述的声音以后，乌岐就不再叫她“姐姐”了。对着他，宋时宜总有种自家弟弟长大了开始叛逆的感觉。
她在收藏列表里挑挑拣拣，最后发了一个犹豫的表情。
乌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介意什么？
宋时宜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发布会的地点在临州市。一提起临州市，她的脑海里就充斥着灰暗的回忆和被热水浇淋的滚烫刺痛。
她垂着头，没有再回复，而是切回了微博后台。
许多粉丝给她发私信，还有更多粉丝在她最近一条微博的评论里讨论《无人生还》发布会的事情。身为人参专区里的头部主播，“甜咸粽粽子”的粉丝们对能在发布会上看见她这件事，抱着无限的期待。
……行吧，就当满足粉丝的心愿了。
宋时宜抬手抚上键盘，慢慢地敲下几个字。
反正会元广场离宋鸣海家挺远的，再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们一家说不定都把自己给忘了。
斟酌着措辞回完邮件，宋时宜放松身体靠着椅背，长长呼出一口气，心说自己可真是太宠粉了。
中午在餐厅里时，宋时宜几乎没有参与聊天，只顾着埋头吃饭，所以尽管已经到了平常的晚饭时间，她依旧没有饥饿的感觉。
裴瑞希也还没有下班，宋时宜索性从书柜上拿了本之前买的教材，打开找好的网课，捏着笔认认真真学起来。
裴瑞希回到家，推开宋时宜虚掩着的房门时，看见的就是她戴着耳机，对着网课老师和教材微微拧眉的模样。
知道宋时宜一心想重新考大学，裴瑞希没打扰她，轻手轻脚地想替她将房门关上。但宋时宜的感知仿佛无比敏锐，立刻回头，看见是她才舒展眉眼笑了起来：“裴裴你回来了啊。”
“刚回来，你这是要转型做学习主播了啊宋时宜？”裴瑞希面上带着难掩的疲惫和倦意，却还是不放过打趣她的机会。
宋时宜摘掉耳机合上了书：“也不是不可以，我会考虑一下的。”
“你少来啊，吃饭没？”
“没，”宋时宜摇了摇头，讨好地笑一笑，“这不是在等你吗？”
裴瑞希撇撇嘴：“那我去做饭？但是家里好像没什么菜了，这两天一直没去买。”
宋时宜站起来，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想了想，开口道：“那要不出去吃吧，我请你吃大餐！”
“什么？”
宋时宜眨眨眼：“炸鸡汉堡披萨？”
心情低落的时候，高热量的食物能够给人带来快乐。
“懒得出门了，”裴瑞希走到沙发上斜躺着，朝她摆摆手，“你点个外卖吧还是。”
宋时宜说了声“好”，点开外卖软件快速下单，然后挤到裴瑞希身旁和她一起躺着。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如果忽略裴瑞希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也算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宋时宜将自己放空了一会儿，转脸看见裴瑞希的表情，正想告诉她关于叶知述舅舅的事情，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却突兀震动起来，伴随着激烈的铃声。
她顿时被吓了一跳，猛地弹起来。
外卖小哥打电话叫她下去取餐，楼道口有门禁，他上不去。
宋时宜让他将外卖放在地上，然后匆匆地换了双拖鞋，乘电梯下了楼。
外卖小哥已经走了，门外只有一个大大的外卖袋子。宋时宜从里面把门打开，弯腰勾起袋子，正起身的时候，从余光里瞄到有人沿着门前的小道走过来。她转身抵住门，谨慎地回头看了一眼。
……是叶知述。
宋时宜对上他的视线，抵着门没有动，叶知述于是直接走了进来。
“谢谢宋宋。”他停在宋时宜身边，道了谢。
“不客气。”
宋时宜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手上的塑料袋在走动间互相摩擦，发出很响的动静。电梯停在一楼，她按下按键，门很快就开了。
等进了电梯，借着金属门的反光，宋时宜才注意到叶知述手里也提着一个袋子，上面印了小区门口超市的logo。倒影太过模糊，只能看出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或许是她盯了太久，叶知述把袋子打开，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几乎全是蔬菜、肉类，还有几瓶酱油、醋、盐之类的调料。
他的目光掠过宋时宜手里的外卖，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会做饭，你如果……”
叮。
电梯停在了十六层。
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分别站在左右两边的两个人的倒影也从中间被切成两半。宋时宜回头，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叶老师真是多才多艺，再见。”
叶知述重新把塑料袋抓紧在手里，顿了顿，低声道：“我舅舅……”
“我先回去吃外卖了，”宋时宜刻意在“外卖”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有什么事叶老师可以在微信里和我说。”
说完她就敲了敲屋门。
身后没再传来叶知述的声音。
裴瑞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开了门。
宋时宜本想说话，但看见她的表情，自觉地噤了声。裴瑞希眉头紧皱，语气也不怎么好：“我说过多少遍了，裴瑞函她的成绩念大学是没问题的……”
“都读到高三就最后一年了，要是退学的话之前那么多年不都白费了？”
“……什么叫早点嫁人算了？她念书又不用你们出钱，我说了我会供她的！行了，反正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们别给我添麻烦，算我求你们了！”
话到最后，裴瑞希气得不行，一口气把话说完，狠狠挂断了通话。
一看这样，宋时宜连问都不必问就知道是对面是裴瑞希的爸妈。她轻轻把披萨放在桌上，倒了杯水递给裴瑞希，顺便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管你爸妈怎么说，裴瑞函肯定没事的。”
裴瑞希气得胸口不停起伏，推开水杯摇了摇头，眼里闪着晶莹。
“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妈啊？”她对着宋时宜发问，声音满是愤怒、不解和茫然，“知道裴瑞函出了事不但不想着解决，居然和我说干脆让她别读书早点进厂上班，早点嫁人算了……”
“他们都没有尽过一点为人父母的责任，凭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替裴瑞函做选择啊？我努力工作让我妹妹能念书，就是不想让她的人生没有选择，可他们呢？我也不奢求得到支持，至少也别给我扯后腿吧。但是，刚刚我爸跟我说，那男生家长给了他五万块钱，让我们家同意裴瑞函退学的事情？！！”
裴瑞希颓丧地垂下头，整个人都失了力气似的，跌倒在沙发上。
“既然不想养，为什么要生下来呢？为什么非要个男孩呢？是男是女真的那么重要吗？”她抬手遮着眼睛，声音低得近乎呢喃。
宋时宜蹲下|身抱住她：“一点也不重要，我们裴裴这么温柔这么体贴，我都快要离不开你了。而且妹妹又聪明又听你的话，是你们爸妈不配有两个这么好的女儿。”
裴瑞希沉默了一会儿，反手抓住她热热乎乎的手心，仿佛能从中汲取安慰似的。
轻轻拍着她的背，宋时宜还想说话，手机倏地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腾出一只手把手机拿出来，划开一看，叶知述给她发了三四条消息，大意是他舅舅可以帮忙，但要先知道是什么事情。
“裴裴，我拜托了一个，”宋时宜把手机递给裴瑞希看，停顿几秒后又接着说，“……一个朋友，他舅舅在教育局工作，我们先把事情弄清楚，看看到底是谁的错再做一个公平的决断好不好？”
“不管怎么样，就算裴瑞函做错了事，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退学，对不对？”